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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秋，我高小毕业，贪玩没考上铁中，经人介绍到吴家村机械模具加工厂做学徒工，那年14岁不到， 工厂在海泊河北岸的东吴家村。西面好像是个造纸厂经常发出难闻的气味。是区办企业，自负盈亏，多数是临时工，厂子有三个车间，有机械加工车间、煤球加工车间、石棉加工车间。 给同泰橡胶厂生产加工地排车、自行车，拖拉机内外胎模具，各种皮鞋塑料鞋，鞋底模具等。 做那种比乒乓球大点的煤球，两个辊子轧制而成。 加工石棉粉。 我在机械车间学450牛头刨床。师傅姓马，是四方机厂革新能手。因拒绝去大西南三线建厂，被做自动离职处理。 车间里有一台一丈二车床，一台大头床，一台立式砂轮机。450牛头刨床，一台16，两台小型钻床，是皮带传动车床。由一台电动机带动一根天轴，每台车床在天轴上有一个皮带轮，由平机带传到车床上方。车床上方有两个皮带轮，有一个是空转的，车床不用时，动力皮带在空转轮上，要车床工作，则用拨叉把皮带拨到另一个轮上，车床就转动了。 我刚开始就负责开关车床。我上方有一根木头棍，联结在皮带轮的拨叉上，扳动这木棍，就是我的工作。师父说开车，我就急忙往里扳木棍，停车就往外扳，跟铁路扳道工一样。 我们这台牛头刨床，虽然是皮带床，却保养得极好，青岛生建机床厂制造，是劳改队的厂子，管理严格，规范。大多产品都出口国外。 师父是大厂出来的，技术精湛，路子正规，（他说四方机厂有双牛头刨床，德国造，至今我也没见过）。师父先教机床的构造原理，再强调安全第一，后讲看图加工，一丝不苟。师父带徒弟，首先要保证安全，徒弟出了事故师父要负责。师徒就是一个生产单元。 行话讲，车工怕车杆儿，刨工怕刨扳儿。是说车工车细长的圆柱体时，容易弯曲变形，用跟刀架也会有许多难题。刨工刨很薄的钢板，固定工件是关键。要有夹工件的胎具，我厂是模具加工，所以经常加工薄板，要求四个角的厚薄要一样，是一件稍有难度的活，车床精度的误差，有时要用薄纸去调正。 当时厂里没有铣床，就由刨床代替。加工塑料鞋底模具，就是先由钳工划好鞋底轮廓线，顺线里沿用钻床钻出直径十毫米左右的孔，再由钳工将孔壁用凿刀凿穿，就交由刨床加工了。刨工用弹簧刀，将需凹下的部分刨削到位，再由钳工加工打磨光滑，镶上花纹即大功告成了。 一年后，我已能独立加工出一副瓦厂用的瓦钢模了。瓦钢模与真瓦一模一样，只是两半的，扣在一起。加工好后，要送橡胶厂，做出橡胶模具，再给瓦厂用来做瓦。 师父仪表堂堂，很魁梧，是标准的山东大汉，三十几岁，有两个孩子，生活不富裕，经常叼个大烟斗。那时香烟要凭票购买，我天天给师父买烟，时间长了，卖烟小铺的老板娘偶尔没有票也卖给我。烟鬼们知道了，经常找我以解烟没之急。 学徒工要负责把大家的饭，送到伙房加热，提前打洗手洗脸水，饭前给师父买五分钱的小咸菜，或小咸鱼还要烤熟了。 师父发了工资，会带我去台东犒劳一下，吃个豆腐脑大锅饼就很知足了。大光明电影院看场电影，有卖花姑娘，冰山上的来客。我也请师父来家吃过饭。 干临时工，不发工作服，妈妈把爸爸穿过的背带裤，改给我穿，工作帽也是改过的，我穿着小背带裤，带着瓜皮帽神气的很。 63年生活还不行，我上班捎饭，最好的饭就是偶尔捎回大米，用饭盒送伙房蒸熟，有时妈妈放一点肉里面。 我家有一辆日本平把26自行车，爸爸把它大修一遍，重新上了绿漆，换了零件，我骑着上班，家到厂约有五里路。那时候自行车不多，小自行车更是稀罕，我下班回家路上，经常有比我大的孩子要骑我的车，发生争执。上二年级时我和哥哥骑车到中山路，经过环球文体商店闯了红灯，被警察叫住了，哥哥骑辆长白山牌平把自行车，把腿伸大梁下面骑，我骑着26车，我们被教育了一顿就放行了。 冬天上夜班时，几个徒工去伙房生火热饭。拖一些木板在车间里点一大堆火取暖，饭后钻进工具橱里睡一觉，还把砂轮机车床，全部打开空转，因为厂办有值班人员。 机械车间分五个部分，有钣金组，主要是电气焊。 模具组就是刻钢模花纹的，一律带石头镜子，蹦不碎。手工用风钢凿子刻出胎具的花纹，整天叮叮当当的。 烘炉组，负责给模具组提供各种凿具 木工组，负责各种模型加工。 模具行业只要有活干，效益可观，不久就盖起了新厂房。购进了铣床，谢技术员设计了靠模车床，能车出波纹状的沟槽。 机械车间没活了，就去轧煤球，做煤球要加粘土，有一个叫郝乾的人，专门在厂内挖粘土，留下一个个大坑，然后再用垃圾填平。还要加石灰，有一搅拌机按比例倒入粘土浆、石灰、和煤，搅匀即进入煤球机，轧出煤球。再用车运到场地晒干，煤球要用叉子装车运至仓库存放。 在石棉车间干过烘干，烘过石棉粉，地上用耐火砖砌一个火炕，一头烧火，火炕上铺一块钢板。烧热了用车运上石棉粉，人穿着木拖鞋，上去用铁锨翻石棉粉，直到烘干。石棉的纤维刺挠人。天好就在外面晒，也晒过耐火土，石棉车间里有一盘两个驮石碾，用电机拉动，掐成粉不知运哪里去了。石棉粉装麻袋要码垛，也扛过麻袋包，走过桥板。去大沙路中国氧气厂拉过氧气瓶，去田家庄拉过转，学徒两年，啥活也干，一个十足的童工。 后来下乡六年，进了水泥厂先在烘干车间干一年，给我定二级工，我没要，要求调机修车间又学徒三年，我每月工资20元拿了三年，学了五年徒。虽然是学徒工资，却是刨床的师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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