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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特别的书 拙作《楚汉四年》出版 整理《西山十戾》的文稿，在补充资料的时候，突然对不沾泥这个人有些想法，与诸君分享。 在明末农民起义规模之大，起义头领之多，可谓历代罕见。如果统计历朝历代起义者的名号，明末不仅数量还是质量，都是组多的。 你看秦末起义，陈胜、吴广还得打着贵族人物的旗号。到了汉武帝时期，虽然也是遍地狼烟，但未有能够留下的名号。隋末、唐末、元末的起义者名号，也都平平无奇。 唯独到了明末，起义者的名号可谓五花八门。根据《明季北略》的不完全统计，明末起义者的名号有以下几种：紫金梁、王和尚、满天星、蝎子块、老𤞑𤞑、一字王（刘小山），邢管队、领兵王、整齐王、闯塌王（刘姓）、过天星（张五）、南营八大王、八爪龙（徐姓）、西营八大王（张献忠）、二队八大王、不沾泥、混世王、曹操、乱世王、八队闯将（张姓）、张飞、九条龙、五条龙、贺双全、高总管、英王、王镇虎、宋温、赵令军、曹操、过天星、吴计、郝光、混天星、荆联子、过江王、混世王、大胆王、征西王、福寿王、齐天王、密灵王、阎和尚、上天龙、出猎雁、黑心虎、搂山虎、新一字、正西营八大王、南营八大王、北营八大王、混天王、上天王、阎王、老闻等等。 从这些名号可以看出，明朝小说流行以来，说书市场也很兴旺，各路起义军头目的灵感也就爆棚，乍一看这些名号，还以为是变形金刚大战复仇者联盟。   这里边乍一看不是龙就是虎，不够还有各种八大王补。除了不知所云，就是各种威风。这里边很另类的一个，就是不沾泥。 谁起义能给自己起个诨号叫不沾泥？这也是新了鲜了。不沾泥，这名字一看就是个滑头的人，泥都不沾，谁能拿住他？这种人一般特点就是出门不捡就算丢。 有的书里说不沾泥名字叫张存孟。但其实这个说法倒也未必，根据清朝史学家谷应泰编写的《明史紀事本末·七十五卷·中原群盗》中的一句话“癸丑，陝賊不沾泥、張存孟等陷安定。”由此可见不沾泥和张存孟不是一个人。要说是后人标点点错了也不一定，因为这部书里并无任何一处绰号和人名一起连写的地方。 那为什么很多书里都认为不沾泥就是张存孟呢？ 大概是因为有两处疑似出处。一处是《延安府志》，记载崇祯四年十一月，“降贼不沾泥张存孟复叛，陷安定。王承恩讨克之。贼走绥德，银川驿马夫李自成往从之，为队长。” 另一处是四库全书版的《明史》中，编写四库全书的方炜给不沾泥写个注解，说不沾泥叫张存孟。 别管叫什么吧，反正他是明末反明的众多头领中，是个厉害的人物。论资历，人家不沾泥造反的时候，李自成还是个弟弟。  早在崇祯元年，不沾泥就与杨六郎、王嘉运等因为生计问题抢了富人家的粮食，走上了犯罪道路。为了成为法外狂徒，不沾泥后来干脆造反，以至于后来在关中排名前二十四位的大佬中，不沾泥赫然在榜。 本来不沾泥觉得这样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毕竟三边总督杨鹤是个好糊弄的主儿。那谁知道后来洪承畴当了三边总督，关中各位起义大佬遇到了灭顶之灾。人不沾泥很灵活，能玩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当然了，运用这招有个大前提，必须得在三不管地带。比如当年伟大领袖上了井冈山，就是在两省交界处反复横跳，游击战玩得飞起。 就在不沾泥沾沾自喜的时候，洪承畴又升官了，开始节制河南、山西、陕西、四川、湖广军务。不沾泥在关中混不下去了，虽然逃到了四川，但依然在洪承畴的辖区。  不沾泥在关中太有名，所以洪承畴值当的为了他杀往四川。都司马科全歼不沾泥的骑兵，不沾泥恐惧了，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大概只有三个。第一个是跑！但往哪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第二就是战！但当时没得战了，不沾泥刚到四川，就被洪承畴斩首三百余，赶到河里淹死的无数。不沾泥就那一点骑兵，还被马科全歼。也因此，不沾泥选择了第三条道路：降。 问题是，那洪承畴是何许人也？过去不是没人投降过洪承畴，洪承畴也不是不接受投降。不光接受，洪承畴还曾命守备贺人龙请投降的头领们喝酒，只不过在喝酒的时候，贺人龙奉命斩杀来喝酒的人，一口气杀了三百二十人，贺人龙毫不手软。 不沾泥琢磨了半天，要想活下去，就要让洪承畴对他绝对放心，要想让洪承畴放心，就要背叛革命同志。 于是，不沾泥先亲手诛杀双翅虎，又又绑了紫金龙，然后带着这俩投名状投降了。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那个年头，没有不惧怕洪承畴的降将。 等不沾泥缓过来这口气，他又反了。也就是这一次反，李自成曾加入不沾泥的队伍，还当了队长。 但随后，在洪承畴调集陕西、延绥、四川的兵力合围不沾泥，四川守备孙守法活捉不沾泥，这位不沾泥同学的生命就此画上了句号，尸体倒在了尘埃里，沾上了泥。 不沾泥的境遇，是明末复仇者联盟的典型缩影。一般都是从没有生计开始，到走向犯罪道路，继而在造反和投降之间反复横跳。  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无论是点灯子还是上天猴，大抵都是这样的过程。只不过李自成和张献忠挺的时间最长罢了。 但在那个时代，仿佛不沾泥也没有别的选择。横竖都是一死的时候，那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明明是指挥官失误，战败要最基层的士兵背锅。明明是天灾到来，官府不但不救灾反而加派赋税。既要士兵去平叛，又不能如期如数发饷银。最终，大明王朝成为了人民厌弃的王朝，只能留给几百年后与明朝毫不相干的人去做毫无意义的凭吊了。  从李自成到不沾泥，这些人有时穷凶极恶，有时阴险滑头，但他们的诉求却只是活着。这也正应了汉朝丞相曹参的那句话：“夫狱市者，所以并容也，今君扰之，奸人安所容也？吾是以先之。” 简单说，得给人留条活路，好人没活路也就是骂骂街，坏人要是没了活路，可就反社会了。大概率下，坏人反社会的结果就是和更底层的人民内卷，很难伤害到洪承畴这一级别的大佬。也正是这个原因，崇祯帝需要的是洪承畴这样的救火队员，从不想如何釜底抽薪，最终这把火烧大了，烧死了崇祯帝自己。   购书地址 楚汉四年： http://product.dangdang.com/29248979.html 汉武帝的外儒内法： http://product.dangdang.com/29248925.html  君子能修其道，纲而纪之，统而理之，而不能为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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