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车一如炼狱,一如训兽,每天一个下午的练车虽然只有十来分钟,却十小时一样的漫长。阿满已年过半百,体型矮胖,手脚短粗,与年轻人相比,动作显得迟钝,反应已不敏捷,同样的动作,比人家多重复很多遍,还做不到位。一向高估自己智商的阿满,没想到自己学起车来,竟会这么笨,因此对学车产生了无数次的绝望和后悔。加之天气突然降温,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半天等待,不顾情面的争抢练车,让阿满觉得自己成了犯了罪的苦刑犯,成了抢饭吃的饥民,人格尊严降到了最低点。 随着考期临近,阿满紧张到了极点,牙床肿了口生疮了,饭吃不香夜失眠,夜里做梦刹车踢到了老婆的肚子,又梦见在着行驶在坡道的车上向倒滑,吓得睁大了眼睛,又看见前方手机充电器闪着红灯,以为是刹车灯亮了,不明白为什么刹不住车子,身下的床似乎在移动……学车时的艰难和考试前的紧张,让阿满犹如挣扎在恶梦中不能自拔。 终于挨到阿满那一班考电子桩了,他是班里第六个考,这时已是下午一点半。阿满平时有午睡的习惯,一到这个钟点,就昏昏欲睡,加上从早上八点呆到现在,早餐只吃一杯奶,午饭胡乱吃几块饼干,正是人困马乏之时,听到高音喇叭里叫自己的名字,只得强打精神钻进车里。 车被上一位学员停偏了,阿满按照教练教的招数,倒车时先打左方向盘做调整。还没调整正车身,车子就过了打死右方向盘倒车入库的最佳时段。看到教练在远处急打手势,阿满赶紧停下车来,又向前开,再朝后调。好在没进库前,可以随意进退调整车子。入库后的移库一切顺利,到了斜出门时,阿满掉以轻心,凭感觉将方向盘向右打一圈却没到位,车前左视镜擦了一下杆子。阿满心中一惊,正稍加犹豫之时,教练急挥手让他继续。阿满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终于完成了全部操作。事后教练说,擦杆不算事,把杆子撞起来才算呢! 考过了"畏之若虎"的电子桩,阿满信心满满。虽然他也知道,是学员们主动集资事先打点考官和教练临场恰到好处的点拨起到了关键作用,才保证他们全班近三十人几乎悉数过关,但阿满在教练的精心指导和自己的苦练下,也的确掌握了倒桩移库的技术。正是由于有了这三方面的完美结合,阿满感到考车前景一片光明,随即忘却了一天的疲劳和饥饿,也完全消弥了报名学车以来笼罩在心头的小山一样的沉重忧虑和恶魔缠身般的梦魇,顾不上与学员们三五一团分享旗开得胜的喜悦,走到路边的草坪上,打手机给老婆,告之过关的喜讯。结束通话时,阿满还打了个响嘴,说是电波亲吻。老婆激动得要请阿满吃大排档,点他最喜欢吃的地锅烧杂鱼,庆祝他首战告捷,仿佛看到不远的将来,阿满开着车载着她和孩子按着喇叭招摇过市。 等到阿满在成绩单上签过字,天已大黑,虽然饥饿袭来,寒风更烈,阿满心情却依然快乐,不快不慢地匀速骑着电动车回家,仿佛开着私家车。这时思维便特别活跃,考试中许多难忘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