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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晚报》2021年11月08日 B08版
洛雪 说起我国古代乐器，当推古琴为君，素有十大名琴与四大名琴两说。四大名琴分别雅称号钟（齐桓公）、绕梁（楚庄王）、绿绮（司马相如）和焦尾（蔡邕）。蔡邕为东汉著名文学家、音乐家，一日，蔡邕正在抚琴轻叹，邻居妇人恰灶下烧火煮饭，新柴塞进灶膛，火旺有声。脆亮的爆裂声，传至蔡邕耳中，倏忽而惊，侧耳细听，蹿跳而起，急奔炉膛之前，狂叫：莫烧了莫烧了，此乃神木也。说时迟那时快，话音未落，他已将燃着的木头拉出了炉膛，不顾剧痛，将柴木的余火用手拍尽吹熄。获此佳木，喜不可抑，经过蔡邕的一番精雕细刻，倾以心血，终于制成名琴，轻抚而美妙乐声堪与天籁媲美。由于琴尾已焚焦，被世人称为“焦尾”，但也有人将这张琴叫作“焦桐”，这是何故？原来这是一块梧桐木，灵性之木，玲珑之木。 作为园林构筑的一大要素，古典园林中植物的占地面积要比建筑大得多，与山水几乎同比。而且所栽树木、花卉往往寄寓着园主的美好愿望，如玉兰与牡丹寓意长命富贵，松柏代表长寿，天竺水仙和灵芝放在一起象征天仙寿芝等。有时，将植物和建筑配置在一起，成为植物园景，如玉兰堂、芙蓉榭、闻木樨香轩等。古典园林中常见梧桐树，这里所言并非街头行道树如法国梧桐，也不是民间常说的泡桐等，而是传统意义上的古树。早在商末周初，梧桐树就受到人们的密切关注，此后的《尚书》《吕氏春秋》等先秦文献均有提及此木。有人或许要问，园林中的梧桐树有什么含义？前面已经讲到，梧桐树非比寻常，素有树中之王的美誉，还有人尊之为灵树，因为它能知晓时令、报鸣季节。既是树中之王，庙大不能菩萨小，必栖鸟中之王，百鸟之王者凤凰也，梧桐百鸟不敢栖，止避凤凰也。唐代诗人白居易有诗云：栖凤安于梧，潜鱼乐于藻。说明凤凰喜欢栖宿于青翠碧绿的梧桐树上。凤凰是我国传说中的祥瑞之鸟、百鸟之王，已有几千年的历史，在出土的新石器时代的器皿上已能看到简单的神鸟图案，这里的神鸟就是指凤凰。谁也没有见过凤凰，却谁都知道凤凰，并且将她看作吉祥、高雅、圣美、天下太平的象征。由于几千年代代口口相传，凤凰甚至开始有其美丽的外貌特征，鸡首、燕颔、蛇颈、龟背、鱼尾，羽毛无锦，身长约两米，世上完全不存在的东西，因喜欢的人多了，寄托的愿望厚重了，竟有了具体的外形，真有点三人成虎的味道。在古代神话中，凤凰每每死后，周边会顿起熊烈之火，蔚为壮观，奇妙的是凤凰在烈火中获得重生，并且更具生命力，就这样生生不息，谓之凤凰涅槃。 为什么凤凰和梧桐树有如此稳固如磐的不解之缘呢？这里面有一个传说故事。很久之前，森林深处的小河的源头是一座很高的山，有个老道士，修炼已数十载，即将羽化成仙，缥缈难见。小河从山上流下来，穿过整个森林，小河里住着一条鱼，它有着长长的尾巴，总希望可以游到河流的源头，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甚至还奢望老道士带它一起成仙，于是便以此为追求，努力不懈地游着。灵鸟小凤是那条小鱼最好的朋友。年复一年，小鱼不停地寻找着，正欲灰心断念，老道士给它一粒像树籽一样的东西，让小鱼吃下去，鼓励它继续努力，并嘱咐小凤好好照顾小鱼，说你和小鱼有不解之缘。继之老道士遽然消失。一年，遇上干旱，河水干涸，小鱼离开了水，奄奄一息，森林里的动物们都想帮小鱼，但四处找水无果。小凤决定去找老道士，但是老道士已经成仙远行，待小凤找到老道士拿着老道士喝剩的一袋水回来时，小鱼已死。动物们把它埋在一个向着太阳的地方，小凤伤心地将水洒在小鱼的坟茔上，耳侧道士语萦：“小凤，你要好好照顾小鱼，你和它有不解之缘。”小凤悲如断肠，站在山岗上向着太阳发出怪异的鸣叫声。周而复始，日复一日，太阳落山了，小凤就坐着给小鱼讲百鸟的故事，等到太阳升起时，小凤就继续站在那高岗上面对太阳，奇怪地鸣叫。旬余过后，道士突然出现在小凤的面前，走向埋着小鱼的土堆，道士用衣袖轻轻一挥，一棵小树苗渐渐冒出。原来道士早先给小鱼吃的是一粒梧桐树籽，一直在小鱼肚子里保存着，小鱼死后，树籽也埋进了土里，只要道士稍稍给点灵仙之气，梧桐树就飞快长了出来，小鱼也就和梧桐树融为一体。看梧桐树长成了大树，小凤高兴极了，跳到高高的树枝上迎着阳光，欢快地鸣叫着。因为小凤得到仙人的点化，从此以后便成了百鸟之王凤凰，而凤凰因此只栖息在梧桐树上。 园林中栽植梧桐树，是为求吉祥如意。而且，传说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美竹不食，所以梧桐树常与翠竹相伴，最好的例子就是拙政园中部的梧竹幽居。梧竹幽居的北侧栽有梧桐树和几丛翠竹，这是一座与众不同的亭子，中间题额“梧竹幽居”为文徵明所书，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有四个大小相同的圆洞门，通过这四个圆洞门恰巧可以欣赏到四季的景色。而且，四个圆洞门本身就含有阖家团圆的喜庆之气，加上一侧引得凤凰归的梧桐树和竹篁，更显吉祥、和谐。另一梧桐园林景点在怡园，名为碧梧栖凤馆。这是一座具有古榭特征的园林建筑，其北侧院落中栽有梧桐树和凤尾竹，青翠的梧桐叶和同样翠绿的竹叶连成一片，若有微风徐来，竹叶如鸣，梧叶似吟，好比在诉说，美丽的凤凰何时归？ 再说一点题外话。笔者偶然看到古代文人诗句中出现“井桐”一词，如唐罗隐的“寒意萧萧落井桐”、宋苏轼的“井桐双照新妆冷”等，对此颇有疑惑，啥叫井桐？追究之下方悟知，称“井桐”可能是因梧桐树大多栽种在井边。这体现了民间自古就有的一种龙凤呈祥的大众观念，古人认为井中有龙而在井边栽种梧桐树可以招来凤凰，这样水井中有龙，井边梧桐树上有凤，从而实现龙凤呈祥的愿景。为了求证，笔者特意去梧竹幽居和碧梧栖凤馆两处景致查访，还真分别找到了一口水井，井径不大，不过，因了环境之需，十分隐蔽，感兴趣的朋友去找找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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