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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元春从普通的史官晋封为贤德妃,她在宫里的生活,真的幸福吗?

 漫话红楼 2021-11-15

幸福与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贾元春当初进宫,是去当史官的,书中说她“因贤孝才德,选入宫作女史去了”。默默无闻多年,突然传来喜讯,“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用秦可卿的话来说,这是“一件非常喜事”,有着“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在世俗的眼里,幸福到极致了。但是,要问一个人过得是否幸福,不能用旁人的眼光去看,得从元春的自我感受去分析。

那么,当上贤德妃的元春到底幸不幸福?其实,她既是不幸的,又是幸福的。从个体感受来说,她是不幸的,但从责任感和使命感的角度来说,她又是幸福的。

从个体层面来看,被迫入宫的元春,毫无幸福可言。

所谓个体层面,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很显然,从这个层面来看,元春毫无幸福可言。

据书中的信息透露,入宫非她所愿,宫里的生活也过得战战兢兢,因为她在省亲里对贾母、王夫人说了这样一句话:“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送我”,代表入宫并非她自愿,而是应父母的要求而去;“不得见人”,常年见不到家人,是个没有自由可言的地方。

深宫内院,别说自由,规矩也是极严的,其一言一行都需要格外谨慎。元春其实是向往自由的,这在她对龄官的态度可以看出来。

当龄官对“原非本角之戏,执意不作”时。元春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甚喜,命不可难为了这女孩子”。在元春看来,龄官这种维护自由的个性难能可贵,她自己做不到,也不能做,所以她想保护龄官的这种自由。

这也是元春了不起的地方:牺牲自我,成全他人。但她越是这样做,越体现出她在宫中生活的艰难。所以,在与父亲贾政的对话中,她真情流露:“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相比于众人艳羡的“富贵已极”,她更愿意像普通人那样享受“天伦之乐”。

元春向往自由,却被家人送进最不自由的深宫,这种强烈的对比,说明元春过得一点都不幸福。

从责任感和使命感的角度来看,元春为家族带来了荣耀,完成了使命,她是幸福的。

生而为人,或多或少负有责任或使命,不能完全为自己而活。不过,有的人不肯去承担责任和使命,有的人却心甘情愿把责任和使命挑在肩上,哪怕牺牲自我也在所不惜。

元春是贾府第四代的长姐,父亲是“自幼酷爱读书,原欲以科甲出身”的贾政。注意这里所传达的信息:第四代,君子之泽,三代而衰,第四代说明很难再享受祖荫了,需要重新奋发;父亲贾政爱读书、有参加科甲的意愿,说明贾政是个崇尚奋发之人。所以,做贾政的子女,不能像贾府其他子弟一样“安富尊荣”。于是,我们看到,长子贾珠“十四岁进学,不到二十岁就娶了妻,生了子”,成家和立业都非常积极。作为长姐的元春同样不能享受千金小姐的娇贵生活,而是被精心培养,在“贤孝才德”上都出类拔萃,然后入了宫当女史。

由此可知,元春被父亲贾政寄予厚望。尤其是哥哥贾珠去世之后,她身上的责任更重了。再加上弟弟宝玉“顽劣异常,极恶读书”,贾府第四代子弟中再难找出一个能帮助家族重新焕发生机的人。

于是,元春成了全家族唯一的希望。

这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使命,也成了元春在“那不得见人的地方”支撑下去的动力。

她成功了,而且是超预期的成功,不但被封为贤德妃,而且拥有了衣锦还乡的机会,让宁荣两府有了新的风光。

这种成功的感受,是幸福的。她不为自己的荣华富贵感觉到幸福,她却为自己完成了责任和使命而倍感幸福。她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和祖母、母亲的培养,这是一种走过漫长黑暗终于迎来光明的幸福,她为家族带来了荣耀,也让家族的地位再上了一个台阶,成为了皇亲国戚。

一边是作为个体的不幸,一边是完成了责任和使命的幸福,这就是作者特意刻画的人物形象:牺牲个体幸福,全身心为家族奉献。通过这样的对比,突出了元春命运的悲剧性:作为第四代的长女,她必须为了家庭牺牲自己。同时,作者给予了元春高度评价:勇于担当,耐得住深宫的孤独寂寞,愿意背负家族赋予她的责任和使命。而这一切,正好与贾宝玉的逃避责任、“于国于家无望”相对照,对应了“何我堂堂须眉,诚不若彼裙钗哉”的主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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