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五一看完了陶勇的《目光》,数次哽咽。果然那种掏心掏肺不加矫饰的真诚,最能打动人。 2020年1月20日下午,患者崔振国持菜刀砍伤陶勇医生,这个伤医案在网上一石激起千层浪。 陶勇医生的履历,是无可挑剔的优秀,是一个医学生拼尽全力才能达到的高度。伤医案爆出后,我们才发现,陶勇医生的医者仁心,更是那么的珍贵。那些曾被陶勇医生救助或减免过医药费的患者,无一不惊讶痛哭,几乎没有人相信,被砍伤的人居然会是他——一个执着于天下无盲的好医生! 甚至还有被陶勇治愈患者的母亲说愿意将自己的手捐赠给陶医生,当医生能当到这份上,陶勇的医德医术可见一斑,谁承想,一个最无私利他的人,居然会遭此厄运! 崔某何其残忍,砍伤了一个视医学为生命为信仰的人!读完《目光》,看那满纸的温柔慈悲与冷峻哲思,我被陶勇的执着与赤诚深深打动了,我惊讶于这个时代还有如此干净纯粹的人! 在《目光》一书中,我数次被陶勇讲述的故事打动。 2009年,公益流动眼科医院“健康快车”上,在江西乐安站义诊的陶勇在火车上遇到了晚期白内障患者王阿婆,王阿婆因常年劳作,背几乎驼成90度,而且王阿婆患有多种疾病,几乎已至生命垂危,这种情况下手术风险和难度系数都是超高的。阿婆还是孤寡老人,丈夫与儿子早已去世多年。 在陶勇想放弃时,王阿婆说了一句话,她只是想亲手给自己缝一件寿衣。陶勇也是江西人,他知道江西的习俗——老人去世前要穿着亲手缝制的寿衣,去世后才能见到亲人,与亲人重逢。 王阿婆这样一句话打动了陶勇,陶勇真是个无比温柔慈悲的人啊。最终陶勇克服种种困难,帮阿婆重见光明。 只可惜阿婆生命垂危,在手术后一周去世。去世前,阿婆给自己缝制了寿衣,还将丈夫与儿子的照片缝在寿衣口袋上。“阿婆请联络员告诉我,这些年,她一个人,什么也看不见,在黑暗中很孤独,很想回家,谢谢我帮她找到回家的路。” 这样的话语打动了陶勇,也解开了陶勇心里的很多谜底和困惑。冒着巨大风险,为一个生命垂危的老人手术到底值不值得、有没有必要?从医路上,陶勇这样的业界泰斗遇到了很多选择和诱惑。面临诱惑,正常人都会动摇。陶勇说王阿婆是他从医路上的一个转折点,从那之后他更加坚定了,他选择了困难的葡萄膜炎作为研究方向,因为他想攻克疑难杂症,通过目光,把希望和光明带给所有人。 2 在陶勇住进ICU以及漫长的康复期里,陶勇说,他脑海里想得最多的,除了家人,都是患者的脸。 陶勇说,正是这次被迫成为患者,他更加能够站在患者的立场上与他们共情,他思考和理解了盲人们在黑暗中生活是多么不便与痛苦,并且被他们的坚强与不屈所激励。虽然医学是唯物主义科学,但生命不仅有肉体,还有精神、情感和意志。 陶勇医生说:“我并不希望我受伤这件事被太多人关注,在我的眼里,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在生死边缘挣扎,相比起来,我和他们并无二致。这件事真正的意义在于,我能为这些关注我的眼睛呈现什么样的价值。” 面对自己突然“火”了,面对铺天盖地的报道和采访,陶勇并没有“飘”,他只是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了。他活得无比清楚而通透,他并不希望这件事成为自己的标签,而是以此为契机,去重新思考医患关系,去书写他对生死、对善恶、对放弃与坚守、对医疗制度的思考和感悟,去呼吁医院建立安检制度,去向我们呈现他的温柔与慈悲。 正如陶勇所说,目前紧张的医患关系并非一朝一夕形成,而是社会法规、医疗体系、就医环境、服务配套等众多因素共同起作用的,而医生和患者只不过是露出水面的一部分冰山,要想改变,还需要从水面以下的部分着手。 陶勇真是太温柔了,在痛苦的治疗和康复过程中,他还在想着医生不能光治愈患者的肉体,更要关注他们的心灵。对于伤害他的患者崔某,陶勇认为,“他肯定是在生活工作中,感受到了很多的痛苦和仇恨,所以才会做出这么极端的行为。” 2017年,陶勇为崔某手术时,陶勇背上有6根钉子、忍着剧烈腰痛,在几乎所有医生都宣判“死刑”的情况下成功保住了崔某的眼睛和视力。一个以医学为信仰为生命的好人,惨遭横祸,他怀疑和动摇过自己的坚持吗? “我对他的不解远大于恨,我只是接受不了我问心无愧的付出为什么会引发他如此大的仇恨。”陶勇在ICU抢救时,他也曾不解,也曾怨恨,也曾纠结。这种对他心灵上的伤害和震撼,不亚于肉体。 但是幸好,对哲学和生死爱欲的思考让他走出来了。“慢慢地,我开始不再纠结这个人为什么要杀我,我为什么要遭此厄运。砍伤我的人,我相信法律会有公正的裁决,我没有必要因为他的扭曲而扭曲自己,我选择客观面对;碰伤我的石头,我没有必要对它拳打脚踢,而是要搬开它,继续前行。奥地利著名心理学家弗兰克尔用其一生证明绝处再生的意义:人永远都有选择的权利,在外界事物与你的反应之间,你可以做出不同的选择。” 3 在病床上闯过生死关头的那几个月,是陶勇人生中的至暗时刻。他最有权利怨恨,但是他选择放下,不背负别人的戾气前行。事实的真相就是崔某就是个反社会人格,有自杀倾向,就想拉个人一起死,而陶勇没必要为此而陷入自我怀疑。 《海边的曼彻斯特》里有句话——“我们都有权利,不与过去和解。” 我知道,此次伤医事件后,肯定又有很多媒体要急吼吼问陶勇要不要原谅崔某,或者时间可以倒流的话,还要不要医治崔某了。果不其然,看了《圆心》采访陶勇时问的问题,我真是尴尬到极点了。 “会因为伤医事件难过吗?……你能原谅他吗?” 陶勇估计也觉得很尴尬。还好,他无比真实表达了内心的想法,没有被绑架者上演一出“感谢那些伤害我的人”的苦情戏。他拒绝了原谅。“人家杀你,你说你原谅他,把右脸再凑过去,怎么可能?社会不乱了?那以后大家不都赛着杀医生玩?……这是犯罪,法律不讲原谅,不然违反规则的代价就太低了。” 如果坏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的话,就是对那些一直勤勤恳恳遵守规则好人的伤害。 是的,可以放下,可以不为难自己,但是绝不原谅。那些伤害医生的人,我一个都不原谅。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在一次采访中,董卿问陶勇:“你的左手什么时候可以恢复,现在我可以摸一下吗?” 陶勇很诚实地回答:“其实还是很凉,因为神经还是没有长好,但对于我来说,我不太会想未来会怎样,就接受现在吧。” 董卿望着陶勇说:“未来,不就是现在积累而成的吗?” 因为左手恢复得很慢,而手术要精确到微米,陶勇已经很难重返手术台了,但是他还是重返了门诊这个他熟悉的战场。陶勇将工作重心由实操更多转向医学科普和学术研究。 “未来,不就是现在积累而成的吗?”这句话完全就是陶勇的人生写照啊…… 希望有朝一日,陶勇能实现他的梦想——天下无疾,医护卸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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