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可采莲,长歌暖浮生 郝永伟 当代江右书坛名家杨剑先生,用一手流丽的篆意线条,刻写出了“一剑光寒十四州”的冷冽,刻写出了“风雪言欢一小酌”的诗意,刻写出了线条符号之外的人性、人生以及人之为人的种种。就投身于篆刻书法者而言,将性情阅历、文化积淀留在笔墨里,并且提升转化成一种精神,才为艺术追求之正途。对于如何构建好自己的艺术山河,杨剑先生给出了响亮的回答。 著名作家路遥曾说:“哪一块土地更适合你生存,你就应该把那里当成你的家园。”篆刻和书法正是适合杨剑先生生存的家园。人生如白驹过隙,匆匆而已。纵有妙手空空,谁又偷得回逝去的流金岁月!如同中年时代的杨过,“隔了生命中最好的十六年”后再回首,而今回望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学艺经历,杨剑先生依然感慨良多:光阴只是一种符号,而篆刻和书法才是那种心情。 他自幼好操刀弄翰,就连睡梦中亦多翰墨事。尝言及其学习篆刻的启蒙老师上饶胡润芝先生。胡先生知识渊博,精国画花鸟,擅篆刻书法,且富收藏。在一九八一年上饶地区举办的一次美术书法展上,先生见到杨剑稚嫩的篆刻作品后,爱才之心油然而生。正是有了胡先生的无私提携,在一次次鸿雁往还中,作为晚学后进的杨剑,篆刻学习逐渐步入正确轨道。 而真正对他影响最大、印象最深者,莫过于一九九三年那次拜访钱君匋先生的上海之行。“记得那一天前往钱老府上拜访,这是第一次有机会拜访名闻遐迩的名家,内心十分激动。钱府当时坐落在重庆南路上,是一栋三层小楼,'无倦苦斋’在二楼,窗明几净,宽敞明亮,整理得很有条理。钱老热情、平易。当我将精心准备的书法、篆刻作品呈请钱老批评时,心中忐忑不安,不知会招来什么严厉的批评。但结果不是这样,钱老看后对我说:'书法、篆刻都不错,在江西的山村里工作,能有如此水平,确实不易。你如果在上海的话会成为名家的。’”言毕,钱君匋先生还为其题字和亲自示范刻印和刻边款的方法。得到钱老的肯定和鼓励,篆刻和书法真正成为了杨剑先生甘愿花费一生精力和心血打理的家园。 之后,他历经诸多生活磨练,笔墨之爱依然如故。有幸师从于陈振濂先生和韩天衡先生,篆刻书法艺术不断得以精进。悠悠四十余载转头即空,面对当代书坛的鼓点激扬、旋律回萦,谁在岸边嬉戏,谁是棹之中流,只留待后人评说。杨剑先生清醒地认识到,关键要能够正确对待传统古典范式,致力于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艺术道路来,刀韵生动、墨飞色化的个人面貌形成无疑于他艺术生命里的一场复兴。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74mmX30mm杨剑先生深知印章之美感、理论,甚或批评的标准多根源于篆,而最终的着力点却要落实于文字之学和传统文化精神这一古代印论鹄的。刻印之技若想跃上“道”的层面,离不开篆书这个平台。另外,方寸之篆刻,章法、字法、刀法尤为重要。他认为,“放眼生活中,古代园林与篆刻尤为相似。园林讲究布局合理,虚实变化,错综复杂,最后达到曲径通幽之效果。中国篆刻与中国园林可谓一脉相承。” 幸甚,杨剑先生在他的艺术道路上,窥得中国传统文化艺术中“通”的一面。因此,在刀与石为媒的性情表达中,文化审美力的充盈以及内在驱动力的强大,使得杨剑先生将篆书的博雅气质有效地灌注到篆刻创作中。 “完白山人倡导'书从印出,印从书出’,首创篆书与篆刻互为营养,在篆刻中采用小篆和碑额文字,拓展篆刻之内涵与外延,开创刚健婀娜、古朴沉雄风格,因而雄视清代印坛,开启有清一代流派印风。余将努力践行之,虽如逆水行舟,当不遗余力。”倾听杨剑先生的篆刻艺术心声,不由感怀他心中有那种要创新、要定义的笔墨雄心,以及刀间那份可供兴怀的风神。 杨剑先生之于当代书坛,庶几可谓向着乔峰式武学成就努力迈进的存在。观览他的篆刻,如同置身烟水重重的江右天地间,品尝一杯沉郁待吐、后劲十足的农家自酿米酒,在悠悠然中渐生效果:江南可采莲,长歌暖浮生。 大爱无疆30mmX30mm书法的现代感性,让我们越发真切地感受到传统文化的缺失,在当代笔墨的镜像中,如何培养一种先锋的时代嗅觉,又如何做到向传统经典寻求同气相求的呼应,值得进一步思考。杨剑先生有勇气接棒挑战长夜,直面篆书的临摹与创作。回顾他的篆书之路,足迹清晰,耐人寻味。 金石拓片艺术为我国一项古老的传统技艺,融合了文学、美学、历史学、文献学、考古学等多学科知识,承载着丰厚的文化信息。题跋之书体,“窃以为宜用所擅长者,切不可面面俱到,生搬硬套,牵强附会。根据自己所擅长,诸体结合,随势赋形,生动活泼,与金石拓片相得益彰,既为厚重的历史文化增添了新的文化内涵,又能给欣赏者带去多重审美享受,方不失为一幅成功的金石拓片题跋作品”。所以,细读杨剑先生的拓片题跋笔墨,宛似观看古之文人墨客漫步于水网交错的江南阡陌,情怀满满,笔意荡荡。杨剑先生那被文化思愁浸染过的笔墨技法,以冲淡为衣,以生命为体,时刻等待着生活中诗意的召唤。 檐底铃声故人远,纸上萧萧墨色新。普鲁斯特说过:永远努力在你的生活之上保留一片天空。我想,杨剑先生已经做到了这一点。在他的艺术世界里,从未有长剑满尘、不见马蹄的消沉,那些纯真无垢又曾经沧海的艺术线条,一旦“运转”开来,可以作为他用来阻止自己向庸常生活投降的一种方式,亦可当成他将自己胸中的剑与火、冷与热融入这个高视阔步、激情四射时代的一种手段。醉眄庭柯、目送归鸿的笔墨风度与风流中,几时已悄然流出这份难得的天涯情味?此刻,由他秋高天阔,晴空排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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