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上宝岛台湾的土地,“南玛都”台风就接踵而至,将我们团队的行程搅得七零八落。日月潭不能乘船游览,阿里山禁止上山观光,一行人悻悻然。大家对最后一个景点——花莲太鲁阁公园,几乎都视同鸡肋。我窃想,中华文明古国在大陆留下多少楼台亭阁,跑到花莲这个台湾东部偏远县份,看一个公园的什么楼阁,值吗? 到花莲后才知道,此“阁”非彼阁。太鲁本无阁,在原住民太鲁阁人的语言中,太鲁阁TAROKO是“伟大的山脉”之意。太鲁阁人居住的立雾溪及周边群山总面积9.2万公顷,地跨花莲、南投和台中三县,被辟为“太鲁阁国家公园”,这公园可不是一般城市公园。据说立雾溪发源于台湾中央的奇莱山主峰,从海拔3000多米的源头飞流直下,斗折蛇行,奔向东面浩瀚的太平洋。河口地区是著名的苏(澳)花(莲)公路与东西横贯公路(中横公路)交汇处,而中横公路的东端正是太鲁阁公园的东大门。大巴车沿立雾溪进入壮观的中横公路,也就进入到神奇的太鲁阁公园了。 太鲁阁公园是大自然的杰作,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公园以太鲁阁峡谷、立雾溪流域及中横公路东段沿线为主体。我们今天要游览的20公里长的太鲁阁峡谷,是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大理石峡谷。 随着公路向深山延伸,车上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脚底的溪谷越来越深,台风带来的豪雨还没有从溪底完全退去,裹挟泥沙,轰鸣下泄。头上的岩壁越来越高,大有“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之势。行到最险要处,对面的岩壁仿佛向游人倾倒过来,那巨大的山体好像随时可能坍塌。此时,我脑海里闪现过美学术语中的“崇高”,但更多想到的是人类的渺小与无助。亿万斯年,溪水与大理石之间,互相激荡。溪水用柔韧的刀,将坚硬的岩石雕刻得雄奇险峻而又深邃壮丽。岩层经过溪水不断的侵蚀切割,裸露出深度超过1000米的大理石层,形成了垂直壁立的U型峡谷,造就出撼人心魄的地貌。有名的锥麓大断崖,最高处高达1666米,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插入溪谷,站立在半山的中横公路,“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给我视觉和心灵的震撼难以言状。我想李白的前世也许是太鲁阁人,他在《蜀道难》诗中所写蜀道之险峻,人们都以为是夸张,以修辞的手法极言蜀道的难行,殊不知诗中奇妙的夸饰,在太鲁阁几乎句句都能坐实。只要是读过《蜀道难》的人,到此恐怕都会情不自禁的惊叹:“噫吁戏,危乎高哉”! 如果说太鲁阁的奇景造就于鬼斧神工,那么他的闻名则应归功于台湾老兵的巧夺天工。恰恰是自身的奇险,使太鲁阁千百年来人迹罕至,再美的面容,也是“养在深闺人未识”。而让她的美艳展现于世人面前的,是50多年前台湾老兵开凿的贯穿太鲁阁公园的中横公路。当年老兵们用铁锤和钢钎,甚至鲜血和生命,在立雾溪的悬崖峭壁上开凿出一条神路。这条公路不单是进山的通道,当年老兵们无意中把它打造成了后来景区的核心景点。
九曲洞是中横公路上的一大奇观,正是老兵们留下的杰作。我们在九曲洞步道东口下车,经人行步道穿过隧道到西口,路程长达1.8公里。由于悬崖陡峭,常有飞石坠落,游人都必须带上安全帽。公路在此穿山凿洞而建,曲折穿行于坚硬的岩壁之中。步道紧贴着公路外沿,一会儿进入昏暗的隧道,一会儿下临万丈深渊,幽洞与断崖交错出现,奇峰怪石,惊险万状。在这里人类的智慧和力量与大自然鬼斧神工,结合得几近完美。游人至此,在惊叹大自然伟力的同时,无不为老兵劈山开路的壮举所折服。在回程途经长春祠时,我们还特意停车,向供奉着当年因筑路殉职的200多位老兵的灵位致敬、默哀。 太鲁阁太神奇了!半天时间,只能是匆匆一瞥,我们不能追寻太鲁阁人信奉的彩虹神灵,不能尽情欣赏岁月 和流水将大理石岩层镂刻出的无数栩栩如生的作品,没有在燕子口遇上“百燕鸣谷”的奇观,也没有发现山中独有的神木和奇鱼。即便如此,此行足矣! 当“南玛都”台风移至大陆之时,轮到我们步它的后尘回家了。我再也不像几天前初遇台风时那样恼怒它,此刻倒要感谢它把我们撵到太鲁阁公园,要不然错过这天下少见的美景,那还不知要后悔多少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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