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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流勇进:变法前夜的王安石

 知易行难nev5ph 2021-11-17
神宗决定起用王安石,安石临行前,拜访了亦师亦友的宝觉禅师。他很想听听这位方外挚友的意见。这天夜里,他们对床夜语,通宵达旦。第二天,王安石横渡长江,泊船于瓜洲。此时月上中天,清风拂面,水面上波光粼粼,王安石回望对岸京口的灯火,不禁感慨系之: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一、春风又绿江南岸

神宗年轻气锐,志在有为,王安石想必早已从八个多月来的朝政动态中,看出端倪。而且,好友韩维曾通过王雱,将神宗的一些想法,间接转达给他,可以推测,这些日子,对于自己的出处进退,王安石已经有了深思熟虑。所以,接到朝廷诏令,他没有推辞,而是慨然表示:

臣于此时实被收召,所以许国,义当如何?敢不磨砺淬濯已衰之心,紬绎温寻久废之学,上以备顾问之所及,下以供职司之所守。

——王安石《除翰林学士谢表》

熙宁元年(1068)春,退居江宁整整四年半的王安石,终于启程进京。友人王介(字中甫)却作诗远寄,有“草庐三顾动幽蛰,蕙帐一空生晓寒”之句。前一句用刘备三顾茅庐的典故,后一句则出自南朝孔稚珪的名篇《北山移文》,讽刺意味十分明显。北山即钟山,孔稚珪这篇文章,假托北山山神的口吻,对那些表面爱好隐居、实际贪求官位的假隐士,予以揭露和鞭挞。其中“至于还飙入幕,写雾出楹,蕙帐空兮夜鹄怨,山人去兮晓猿惊”一段,描写隐士接受朝廷征召,出山之后,山中凄清冷落,一片寂寥。王介化用孔稚珪语意,直率地表达对王安石这一决定的不满和讥讽,无疑代表了当时一部分人的看法。然而,早在青年时代,王安石就已树立坚定不移的人生目标,更有对人生意义与价值的独到理解,又怎会顾忌他人的眼光?正如曾巩所说,“彼其心固有所自得,世以为矫不矫,彼必不顾之”(曾巩《答袁陟书》)。因此,接读王介来诗,他付之一笑,提笔写道:

偶向松间觅旧题,野人休诵《北山移》。丈夫出处非无意,猿鹤从来自不知。

——王安石《松间》

在此期间,他还作有《浪淘沙令》一词:

伊吕两衰翁,历遍穷通。一为钓叟一耕傭。若使当时身不遇,老了英雄。

汤武偶相逢,风虎云龙,兴王只在笑谈中。直至如今千载后,谁与争功?

伊尹出身寒微,曾佣耕于莘地,后来被商汤王发现,任用他攻灭夏桀,成为商朝的开国功臣;吕尚早年困顿,历尽磨难,晚年得遇周文王,备受重用,继而辅佐周武王灭商有功。他们都是因为有幸遇上明君圣主,才没有被埋没在凡庸的尘埃之中。明君贤臣的遇合,充满了偶然性,但这千载难逢的遇合,却是王道鼎兴、太平临世的必要条件。因此,他们功盖千载,至今无人可与匹敌!词作纵论古今,笔力苍劲,意气昂扬,“隐然欲与争雄矣”(丁绍仪《听秋声馆词话》)。

出发当天,风正帆满,江宁城渐渐消逝在视线之外。王安石并不急于北上,他决定先去京口(今江苏镇江)金山寺,拜访亦师亦友的宝觉禅师。嘉祐年间,他与禅师相识于汴京,嘉祐八年(1063)同回江南,王安石守制江宁,禅师驻锡金山寺,两地仅隔数重之山,彼此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往来。此次进京,可以预见,王安石将承担变法重任,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临行之前,他很想听听这位方外挚友的意见。这天夜里,他们对床夜语,通宵达旦。第二天,王安石继续前行,由南至北,横渡长江,泊船于瓜洲(今属江苏扬州),这里是通往汴京的京杭大运河与长江的交汇处。此时月上中天,清风拂面,水面上波光粼粼,王安石回望对岸京口的灯火,不禁感慨系之: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王安石《泊船瓜洲》

即将离开他热爱的江南,诗人心中有无限眷恋。但除此之外,尚有一层没有明说的言外之意。其实,“这首诗的预设读者是宝觉禅师,诗人是要向宝觉表明心志”(张鸣《“春风自绿江南岸”》),期待早日功成身退,回到江宁,和往昔一样,与禅师往来游从,请教佛学问题。作为一位儒释道兼修的传统士大夫,王安石具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希望以自己的所学,匡扶社稷,但功成不居,在天下太平之后,归隐江湖,过着与世无争的隐居生活——这才是他的终极理想。正如他在《张良》一诗中所歌咏的:

汉业存亡俯仰中,留侯当此每从容。

从楚汉相争,到晚年立储,刘邦无数次遭遇巨大危机,全凭张良运筹帷幄,轻松化解。而当众人纷纷争权逐利时,张良却杜门不出,修仙问道,“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传说中的上古仙人)游耳”(司马迁《史记∙留侯列传》)。心中没有功名富贵之念,进退之间便可洒脱从容,无所牵绊。理学家程颐对这首诗赞叹不已,并解析道:

王介甫咏张良诗最好。人言高祖用张良,非也,张良用高祖尔……高祖之势可以平天下,故张良助之,良岂愿为高祖臣哉?无其势不及天下。既平,乃从赤松子游,是不愿为其臣可知矣。

——《二程遗书》

张良臣事刘邦,是为了实现平天下的抱负,身居高位,显然不是他的目的。王安石又何尝不是如此?

二、风云际会君臣合

王安石于熙宁元年(1068)四月初抵达汴京,四月四日即奉诏越次入对。

神宗开门见山,对王安石说:“朕久闻爱卿道德学问,迥出众流,若有忠言嘉谋,当不惜告朕。依卿之所见,如今天下的治理,当以何者为先?”
王安石胸有成竹地回答:“当以选择治国之术为先。”

神宗点了点头,问道:“唐太宗是怎样的君主?”

王安石略一沉思,侃侃而谈:“陛下每事当以尧、舜为法。以臣之愚见,唐太宗所知不远,所为不尽合法度,不过是乘着隋朝大乱之际,而侥幸崛起,加上他的子孙,大多昏聩而恶劣,前后映照,便显得他英睿不凡,所以被后世称许。治国之道,有升有降,臣以为当今之世,恐怕须每事皆效法尧、舜。尧、舜所为,至简而不烦,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难,但后世学士大夫,不能通晓圣人之道,所以认为尧、舜之治高不可及,殊不知圣人经世立法,都是按照常人的标准来设定。”

神宗说:“爱卿可谓责难(勉励人做难为之事)于君啊!但朕自视眇然,恐怕难以达到卿所设定的目标。卿可尽心辅佐朕,但愿能同济此道。”

接着,神宗又说:“祖宗守天下,能百年无大变,粗致太平,治国方略如何?爱卿可否为朕略加阐释?”

王安石拱手答道:“此事千头万绪,容臣细思。”
随后,王安石立即撰写《本朝百年无事札子》。宋朝立国将近百年,经太祖、太宗、真宗、仁宗、英宗五帝,而至神宗。要在有限的时间,用不长的篇幅,回顾、总结这百年政事,实属不易。但王安石对此思虑多年,早已参详透彻,因此运笔如飞,一气呵成。文章取先扬后抑的笔法,于“无事”题下谈“有事”,深入解析了“累世因循末俗之弊”。首先,他批评皇帝,“朝夕与处,不过宦官、女子;出而视事,又不过有司之细故(琐碎事务)”,严重限制了眼界和胸襟,缺乏远大志向和宏伟气魄,加上“一切因任自然之理势”,而主观努力不够,因此,虽能任用贤人,但小人也占据了一定的位置;虽能听取正确的言论,但错误的主张也时时被采纳。其次,他抨击当时的人才培养、官员选拔和升迁制度,存在严重弊端,导致了恶劣的官场氛围,“上下偷惰取容而已,虽有能者在职,亦无以异于庸人”。再此,他揭露农业、军事等各方面制度的疏失和缺陷。最后,他直斥“其于理财大抵无法,故虽俭约而民不富,虽忧勤而国不强”。总之,他认为“天下无事,过于百年”,并非“人事”有多少可取之处,主要有赖于“天助”。其言下之意便是,“祖宗不足法”。五位先帝中,王安石较为肯定太祖的刚断明睿,称许他“周知人物之情伪,指挥付托,必尽其材;变置施设,必当其务”,而对在位时间最长的仁宗,则褒中含贬,语多否定。文章最后,他谆谆告诫并勉励神宗:
 

知天助之不可常恃,知人事之不可怠终,则大有为之时,正在今日!

——《本朝百年无事札子》

神宗接读此文,爱不释手。第二天,君臣相见,他兴奋地对王安石说:

“昨夜读卿所奏书札,达数遍之多。真可谓精于谋划,治国之道无以出此。文中罗列的各种疏失,想必卿早已一一思虑谋划,试为朕细说。”
王安石答道:“一时之间,难以细说。愿陛下以讲学(研习、探讨)为事。讲学既明,则具体方略不言而自喻。”他希望神宗能就改革的方向和方法等问题,在朝臣中发起一场讨论,通过讨论,逐步统一思想。但此时神宗意犹未尽,仍坚持让王安石详细阐述。于是,王安石将自己的改革思路,大致说了一下,神宗听罢,大喜过望,说:“此皆朕闻所未闻!他人所学,确实不及于此。能为朕一一写下来,逐条上奏吗?”

王安石推辞道:“臣已论奏,陛下以讲学为事,则诸如此类,皆不言而自喻。若陛下择术未明,实未敢逐条上奏。”

神宗说:“卿今日所言甚多,朕恐有所遗忘,试记录今日所言进呈。”

王安石未置可否,唯唯而退。

当日,正式宣召王安石入翰林院,并赐对衣、金带、鞍马。宣召仪式庄严、隆重,“庭设裀褥,堂设酒醴”(洪遵《翰苑群书》)“出大庭之显服,束以精镠(纯美的黄金);引内厩之名驹,傅之错采”(王安石《赐衣带等谢表》),皇帝亲自赐坐、赐茶。此时,正当石榴花开,鲜艳似火,正所谓:

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

——王安石

自此,王安石开始履行翰林学士的日常职责:起草重要制诏、兼修《英宗实录》、担任皇帝的顾问及经筵侍讲等。后两项职责最具意义,能使君臣之间,获得最大限度的相互认识,当然也是身为臣僚,得以影响君王的重要途径。

三、上与安石如一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安石越来越得到神宗的赏识和信赖,君臣二人,总有说不完的话。据史书记载:熙宁元年(1068)八月十四日,“迩英讲读罢,上独留王安石与语。……至晡后(黄昏)乃出”(《长编纪事本末》)。

八月二十三日,“迩英讲读罢,上又独留王安石,赐坐”(同上)。

 十月三日,“王安石讲《礼记》,数难记者之非是,上以为然。是日,上因留安石坐,曰:'且欲得卿议论。’”(《宋史全文》)

在一次次的对谈中,王安石亦不断给予年轻的皇帝以信心和勇气,教导他要志存高远,取法先圣。一天,神宗感慨道:“唐太宗必得魏征,刘备必得诸葛亮,然后可以有为,此二人确实是不世之材。”

言外之意,已将王安石视为当今魏征、诸葛亮。但王安石并不认同,他说:“陛下如果能做尧、舜,则必定有皋、夔、稷、禹;如果能做殷高宗,则必定有傅说。魏征、诸葛亮何足道哉!以天下之大,人民之众,百年承平,学者不为不多,却常常担心无人可为辅佐,这是因陛下择术未明,推诚未至,虽有皋、夔、稷、禹、傅说之贤,也将为小人所遮蔽,最后退避隐遁,远离朝堂。”

神宗说:“哪个朝代没有小人呢?即使是尧、舜之时,不也有所谓四凶吗?”

王安石回答:“正因为能辨四凶而诛杀之,此其所以为尧、舜。如果四凶得以逞其奸匿,则皋、夔、稷、禹又如何肯苟食其禄以终身呢?”

不过,无论是做尧、舜,还是做唐太宗、刘备,神宗已经下定决心,要成就一番伟大事业,并在心中认定王安石作为自己的同路人。他很想立即重用王安石,开始频繁地咨询老臣的意见,希望获得他们的支持。熙宁元年(1068)七月十五日,三朝元老、宰相韩琦,以使相身份出知相州,临行前,神宗满怀期待地询问:“卿离朝之后,谁可以托付国事?王安石怎么样?”

韩琦答道:“安石为翰林学士则有余,处辅弼之地则不可。”

神宗十分失望,不再言语。

熙宁元年(1068)十二月,神宗对宰辅大臣明确表示,想任用王安石为参知政事。宰相曾公亮十分支持,参知政事唐介却说王安石难当大任。神宗很不高兴,反问道:“是文学不可任呢?吏事不可任呢?还是经术不可任呢?”

唐介回答道:“安石好学泥古,故议论迂阔,若使为政,必定多所变更,扰乱天下。”

不久,宰执大臣向皇帝进呈了新一批的官吏除授文书,神宗没有及时批示。过了几天,才对他们说:“朕已问过安石,他说没问题,可以公布施行。”

唐介闻言,十分不满:“陛下如此作派,使宰辅大臣何以自安?陛下若认为安石可以大用,宜立即任命,怎能让中书政事,由翰林学士决定可否?臣最近常听陛下说,某事问安石,可便行之,不可便不行。如此,则执政大臣有何用处?如果陛下认为臣不称职,应先行罢免。此类事情,若传之天下,恐怕有伤朝廷体面啊!”

尽管唐介频频抗议,但神宗心意已决,他说:“唐太宗必得魏征,刘备必得诸葛亮,然后才能有所作为。”

发生在神宗与宰执大臣之间的这些龃龉,王安石自然全都一清二楚。他想起孟子当年,“闵悼尧、舜、汤、文、周、孔之业,将遂湮微”(东汉赵歧《孟子题辞》),满怀忧世之心,周游天下,试图以儒道拯世济民,时人“咸谓之迂阔,于事终莫能听纳其说”(同上)。如今自己也遭遇和孟子相似的处境,恨不能跨越时空,与孟子相对而坐,倾心交谈。再一次翻阅《孟子》,更觉字字亲切,不禁感慨万千。他写道:
 
沉魄浮魂不可招,遗编一读想风标。何妨举世嫌迂阔,故有斯人慰寂寥。
——王安石《孟子》
 
不过,神宗的信赖和倚重,令王安石深深感激,正如曾公亮所言,“上与安石如一人”(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引)。回京之前,所期望的那种千载难逢的君臣遇合,似乎真的可能在现实中发生了!因此,对于前景,王安石还是比较乐观,并充满希望。而且,近两年间,家中也是喜事连连。

先是治平四年(1067)三月,长子王雱进士及第,授旌德尉;接着,同年十一月,神宗诏令内外文武官员,推荐有才德行能者,四弟王安国获翰林学士王珪推荐。不久,枢密副使韩绛、邵亢,又一同以安国所著《序言》十卷进呈。神宗读罢,觉得“文辞优赡,理道该明”(《宋会要辑稿》),于是亲下手诏,令舍人院召试。考试合格,熙宁元年(1068)七月七日,诏赐安国进士及第,除武昌军节度推官,教授西京国子监。

熙宁二年(1069)正月初一,旭日初升,春风骀荡,汴京城里鞭炮声此伏彼起,家家户户都忙着,在门上张贴新的避邪桃符,合家团聚,饮酒迎新。在这吉祥喜庆的氛围中,王安石满怀憧憬,题诗一首: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王安石《元日》
 
诗歌即情即景,笔调轻快,气势恢宏,字里行间,洋溢着除旧布新的蓬勃气象。

按照朝廷规定,元日放假七天,休务五天;立春、人日(正月初七)各放假一天,不休务;上元(元宵节)放假三天,休务一天。“这里的'假日’是指在京的官员免予朝参,'休务’是指各级官署停止办公”(朱瑞熙《宋朝的休假制度》)。因此,整个正月都比较悠闲,王安石的心情,也相对较为放松,敏锐善感的诗心,便时常在笔墨间跃动:
 
冰入春风涨御沟,上林花气欲飞浮。未央屋瓦犹残雪,却为祥云映日流。
——王安石《祥云》
 
春风中,他看见沉沉的冬云,飘散成一簇簇柔软的花朵,在金色日光的辉映下,呈现出绯红、粉白的绮丽色彩;皑皑残雪渐渐消融,巍峨的宫殿,露出闪闪发光的琉璃碧瓦;御沟清澈的流水,一天天上涨,潺潺地缭绕着皇家苑囿,空气中仿佛已经可以嗅到花草的气息……
 
御柳新黄已迸条,宫沟薄冻未全销。不知人世春多少,先向天边问斗杓。
——王安石《御柳》
 
虽然鹅黄嫩绿的新芽,已在柳树枝头迸发,但冰雪尚未完全融化。身处宫城,不知城外春色几许?且从北斗七星的移转细究端倪……北斗七星在天空中的方位,随四季的变化而变化,因此古人通过观测斗柄指向,确定一年的十二个月,斗柄指东,则天下皆春,正如唐代诗人孟浩然诗句所言:“昏见斗柄回,方知星岁改。”(《岁暮海上作》)时人以为,王安石此诗有如“诗谶”,因为没过多久,神宗皇帝即作出了重大决策。

上元节照例是欢快热烈的,汴京城里华灯齐放,火树银花,有如白昼。在《上元戏呈贡父》一诗中,王安石写道:
 
车马纷纷白昼同,万家灯火暖春风。别开阊阖壶天外,特起蓬莱陆海中。尽取繁华供侠少,秪分牢落与衰翁。不知太乙游何处,定把青藜独照公。
 
乘着和暖的春风,人们呼朋引伴,纷纷出门游玩,一时之间,宝马香车挤满了大街小巷。城墙上、宫门前,都扎起了一座座缀满华美灯饰的彩楼,在灯火与月色的交辉中,就像传说中的蓬莱仙境、壶天胜地……不过,在诗人看来,繁华热闹只属于那些豪放不羁的年轻人。因此,诗歌颈联,笔锋一转,将目光收回宁静、寂寥的书斋。当他独自挑灯夜读时,不由得想起了身为馆阁校勘的好友刘攽(bān,字贡父),此时,也一定和自己一样,将热闹关在窗外,畅游在乐趣无穷的书海中吧?尾联用了《拾遗记》中的典故:汉成帝时,大学问家刘向受命在天禄阁校书,专精覃思。一天夜里,有位身穿黑衣的老人,拄着青藜拐杖,叩门进来。见刘向独坐诵书,老人举起拐杖,吹了一口气,杖端赫然火出。老人将拐杖插在桌前,屋里通明透亮,两人在火光下谈天说地。老人的博学,令刘向无比震惊,一边洗耳恭听,一边扯下自己的衣裳和腰带做笔记。天亮时,老人起身离开,刘向请问他的尊姓大名,老人回答道:“我乃太乙之精,闻卯金之姓(即“劉”)有博览者,下而教焉。”说着,又从怀中拿出竹牒天书送给刘向。王安石借这个典故,和好友开玩笑:今夜你独自专心读书,太乙老人一定会去找你,为你点亮他手中的青藜拐杖。切于情境的同时,赞美刘攽的博学多闻。而且赠刘攽诗用刘姓人典故,可见王安石诗作艺术的精工。

本文摘自《王安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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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传(上、下)(复旦首席教授王水照推荐,《苏轼传》《欧阳修传》作者耗时七年力作,宋代文坛、政坛“巨人三传”收官作品,纪念王安石诞辰一千年)

作者:崔铭

当当

【内容简介】

复旦首席教授王水照推荐,《苏轼传》《欧阳修传》作者耗时七年力作,宋代文坛、政坛“巨人三传”收官作品,纪念王安石诞辰一千年。

本书试图抛开固有的观念、习见的标签,从王安石的全部作品入手,考察同时代人与他的交游,展现出颇具特色的熙宁变法改制图景,凸显出一个抖落掉污染、误解和扭曲的政治改革家形象,使王安石以其本来的风度和丰采,再现于读者。

【作者简介】

崔铭,复旦大学文学博士,南京师范大学博士后,现任同济大学中文系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兼任中国欧阳修研究会常务理事、中国苏轼研究会理事、上海市古典文学学会理事。已出版《智者在苦难中的超越:苏轼传》《达者在纷争中的坚持:欧阳修传》《张耒年谱及作品编年》《中国古代文学经典导读》《大学语文》《唐代诗歌选》《宋代诗词选》等。


【目录】

第一章 心慕稷契许身高
第二章 幕府青衫最少年
第三章 归佐南州县邑新
第四章 勠力乘田岂为名
第五章 厩牧三年厌苦频
第六章 竭节初悲力不任
第七章 经时济世才难就
第八章 三年衔恤隐钟山
第九章 风云际会君臣合
第十章 万钧雷霆推新政(上)
第十一章 万钧雷霆推新政(下)
第十二章 调一天下制夷狄
第十三章 君心渐远力渐衰
第十四章 萧墙乱起致君疑
第十五章 钟山脚下一居士
附录
一、王安石生平及创作简表
二、王安石身后荣衰简表
三、王安石亲族简表
四、王安石著作重要版本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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