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的乡愁,飘过记忆中的芦苇荡 原创:薄海岚 每年的农历四月初,街上就开始出现卖粽叶的摊位。大车小车都用厚厚的塑料纸覆于车斗,绿绿的粽叶浸入水中,几日都不会变色,并且似乎是越泡越绿,卖上一个月都没有问题。 可是,那浓浓的粽香呢?却总是飘在从前的记忆里。 记忆里有至真至纯的乡情在端午节的粽香里氤氲;有温馨醉人的亲情在黏糯的粽米里缠绵;有丝丝怅惘弥漫在永远不再的那些从前的村落里;有缕缕乡愁飘在了那片亦已消亡了的芦苇荡中。 指缝太宽,时光太瘦,绣针河的水啊,年年岁岁不停地流,无喜无悲流经岁月的沧桑,冲刷着不再的时光。如今,它旧貌换新颜,像我一样,再也找不到少时的旧模样。 风沙漫卷了岁月,遮不住我梦中的从前。 记忆里的绣针河,在我们山底村东。那高高的大堤上留下我们四季的脚印,清澈的水流抚摸过我们童年光滑的身体,还有一片金色的沙滩,深深埋住了所有的往昔。 河水永不停息,这一切,却已经永远地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那片青青的芦苇荡。小时候,我们把它叫做“柴荡”。 芦苇荡绵延几公里,在我们村南河的下游,应该是小坡村的地界。 端午节前夕,河两岸宽阔的大堤边,芦苇荡已生长得丛深茂密,它们挺着细细的腰身、舒展着一片片又宽又长的叶子,散发出醉人的馨香。 这幽深的丛林带着一种神秘感吸引了孩子们,放学后,我们就一起钻进了芦苇荡,在里面就像战争年代的游击队员,茂密的芦苇立刻把小小的我们隐藏。“喂——”我们扯着嗓子呼喊,听叫声在芦苇荡里回旋。我们也会静静地藏在里面,听呱呱的蛙鸣、啾啾的鸟啼,此起彼伏。 丛丛芦苇的间隙中也有各种植物,不知名的野草、野果形态各异,吸引了我们的目光。大人们是禁止我们入内的,常常吓唬我们说里面有长虫(即蛇),会咬到人。有见到蛇的小伙伴,骄傲而又心有余悸地像我们描述蛇的样子——跐溜一下盘旋着细长的绳状的蛇身,窜向了芦苇荡的深处。蛇大概也是怕人的吧,但更是吓人,乍听也是毛骨悚然。但是,一会儿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边。太喜欢在芦苇荡里钻来钻去寻宝的感觉了。 长虫我虽然没有见到过,但是有一种野果,贴在地上生长,叶子像草莓叶,果子形类似于杨梅,红红的、圆圆的,软软的,拇指盖大小,样子虽然是柔柔的样子,却被我们叫做“长虫食”,名字有点儿恐怖,这让我们觉得这就是蛇的食物。并且无端端觉得,它是有毒的。这并不影响我们品尝的好奇, 它不酸也不甜,没有什么味道。咀嚼后,赶紧吐得干干净净,同伴们还得张开口互相检查,看是不是吐得干净,谁也不敢尝试咽下去,怕被毒到。 还有一种我们叫做“布兜”的野果,枝干细硬,成熟的果子形如蓝莓,黑紫色,大小如豆,吃起来也是没有什么味道,但是因为知道无毒无害,所以都争着摘吃,摘多了有时候也放在兜里,不小心就弄得黏黏糊糊。 那是我们神秘的乐园,它能满足我们探索大自然的好奇。但是,玩并不是主要的,我们的重要活动是采摘芦苇叶。 端午节,我们包粽子的叶子有两种,一种是长在河边的芦苇叶,细细长长,几个排卷起来,可以包成三角粽子。另一种是叫做桲椤叶,形状似手掌,宽宽的,三四个摆起折叠,包成长方形枕头状。桲椤叶不知道长在什么样的树上,要买才能得,所以大人们都不舍得扔,总是今年吃了的粽子,把叶子洗干净挂在屋檐下晾晒,来年煮煮再用。 芦苇叶是河边现成的。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说,也代表着一年一度能吃到粽子的口福。所以,那时候的节日,对于孩子来说,都是隆重的大事。如此,采粽叶也是我们心里很重要的大事情。 找根布带子结实实扎在腰上,进到芦苇荡里,选择形状又厚又硬又宽,颜色呈老绿的芦苇叶,捏住中间段位,向下猛地一拽,咔嚓一声,叶子就完整地落在了手里,并且不带叶蒂,叶端是完美的半圆弧形。若是拉拽的动作不干脆,叶子上头就会拖泥带水地拉下芦苇茎上的块皮,再摘干净就得费些事了。 选叶子是很重要的,若是只看大小,摘下嫩叶,一煮就会卷曲,包不成形,粽香也不浓。 十几片叶子可以摞在一起,首尾对折卷起来,芦苇荡里有野草的藤,那是现成的绳索。拽下一段,绑起来挂在腰上的带子上,一串一串挂得丁零当啷,就像游击队员别着一腰的子弹匣子。等到腰间挂满,我们就弹药充足地凯旋了。 若是端午节还早,我们就把叶子挂在屋檐下晒着,等待着。 一直等到农历五月初四,粽叶浓浓的清香从大铁锅里飘出,弥漫了整个村子,我们今年的采摘活动也就宣告圆满结束。 妈妈把屋檐下的粽叶煮熟,格外的绿,白花花的糯米也浸在了水里。院子里摆着两个大盆,盆子边是雀跃的孩子,还有慢条斯理用芦苇叶包三角粽子的奶奶,那个穿着盘扣大襟蓝布褂子的小脚的奶奶,把一脸的慈爱用青青的芦苇叶,裹啊裹啊,缠啊缠啊…… 那年的端午,粽子总是格外的香甜,也许是因为那些粽子带着芦苇荡的乐趣,也许是因为它包裹了少年真味,也许是因为它满满地承载着一年的期盼。 今又端午,锅里煮的依然是芦苇叶和桲椤叶两种粽子。如今粽子可以从年头吃到年尾,却再也吃不出那年的滋味。 打开锅,粽香弥漫着这个端午节,飘过了我记忆里的那片茂密的芦苇荡,眼前浮现出那无论离开多少年都不会模糊的乡村旧貌,无论走多远都会思念的亲人。 我的永不能返的往昔,永远留在了记忆里的芦苇荡,那是缕缕乡愁,丝丝怀旧…… 作者:薄海岚,曾用名薄夫琴,山东莒南人。热爱文学,喜欢写作,喜欢和孩子在一起,目前从事作文家教辅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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