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汉纪二 起强圉作噩（前204） 尽著雍阉茂（前203） 共2年 太祖高皇帝（上之下） 三年（丁酉，前204） 1．冬，十月，韩信、张耳率数万士卒向东攻击赵。 赵王和成安君陈馀听到这个消息，就在井陉口聚集兵马，号称二十万。 广武君李左车劝说成安君陈馀说：“韩信、张耳乘着上次攻取代的余威，而离开本国，到这么远的地方战斗，它的锐气是不能抵挡的。臣听兵家说'从千里之外运送粮饷，以补给士兵的需要，路途太远，士兵有挨饿的容色；士卒还要靠自己打柴草来烧饭，军队就不可能天天吃饱。’现在井陉的道路太窄，车子无法并行，骑兵也不能排成行列行走；走几百里后，粮车势必落在军队的后面。希望您借给我三万名轻装部队，从小路断绝他们的重装、补给车队；您只要挖深战壕，高筑营垒，不要出兵和他们交战。他们前面没有对象，不能作战，退后又不能回去，野地里没有可掠食的东西，不到十天，韩信、张耳的头颅就可以拿到你面前；否则我们要被他们二人俘虏了。” 成安君曾经说自己的军队是正义之师，不用诡计奇谋，这时他说：“韩信的士兵少而且疲倦，这种情况还躲避他不敢正面攻击，那么诸侯都要认为我胆怯，而轻易的攻伐我了。” 韩信派人暗暗地探察，知道成安君不用广武君的计策，非常高兴，于是敢率兵攻下去。 还没到井陉口的三十里地方，就停下扎营。 半夜时，发出突击的命令，选择二千轻便的骑兵，每个人手拿一枝红色的汉军旗，从小路到了萆山，可以看到赵军的动静。 然后韩信告诫他们说：“赵军看见我败退逃走，一定会空下军营，而全部出来追逐我，你们就快速地进入赵军营，拔掉赵国的旗帜，插上汉军的红旗帜。” 又命令副将们分送食物给士兵，对他们说：“今天如果能够把赵打败，就举行大会餐！” 将军们都不相信这么快就可以打败赵，假装回答说：“遵命！” 韩信说：“赵军已先占据了便利的地点扎下营寨；而且他们如果没看到我们主将的旗鼓，一定不肯攻击前行的先锋部队，他们是担心我们到了险阻的地方就退回去。” 韩信于是派了一万人做先头部队，出发后，背向着河水，排开阵势，赵军看了这种后退无路的布局，都大笑起来。 天亮后，韩信插上大将旗帜，设了战鼓，敲打着鼓开出井陉口。 赵军打开营门迎击，双方交战很久。 于是韩信和张耳假装打败了，抛弃战鼓和军旗，逃到水边的军阵中。 原先在水边布阵的先头部队，开营门接纳韩信的退兵，再快速的迎战赵军。 赵军果然空下整个军营，争先恐后抢夺汉军旗、战鼓，并追逐韩信、张耳。 韩信、张耳进入水边的军阵以后，所有士兵都拼死作战到底，不可能被打败。 而韩信原先所派出的二千轻便骑兵，一起等候到赵军已空下军营，去追逐战利品时，就冲入赵军营，把赵军旗都拔掉，而插上汉军二千枝赤色旗帜。 这时赵军因为捉不到韩信等人，想要回到营寨，但整个营寨上都是汉军赤色旗帜，看了之后心下大惊，以为汉王已经俘虏赵王的将领了，士兵因此秩序大乱，逃遁了，赵的将领虽然斩杀逃亡的士兵，但也禁止不了。 于是汉兵两方夹攻，大败赵军，在泜水边斩杀了成安君，活捉了赵王歇。 将领们把敌人的首级、俘虏呈献给韩信，就恭贺韩信，完毕后，顺便问说：“兵书上说：'右边要背着山地丘陵，左边要面对着水泽。’而现在将军却命令我们反而背着河水排开阵势，还说：'打败了赵军就会餐。’我们几位当时心中很不信服，但最后竟然以背水阵胜利了。这到底是什么战术？” 韩信说：“这种战术也在兵法里头，只是诸位没有察觉罢了！兵法不是这样说吗？'士兵一陷入死地，或者被放置到死亡之地，他们才会奋死作战，而得到生存的机会。’而且我韩信没有能得到平素受我训练、随我派遣的将士，这就是一般人所说的'驱赶老百姓而作战’。在这种情势下，不能不设法把士兵安置在死亡之地，使他们各自为生存而力战到底；如果安置士兵在可以逃生的地形，他们一定会怕死而逃走，怎么还可能用他们作战呢！” 诸将听了都非常佩服，说：“真好！这不是我们做得到的！” 韩信以千金招募可以生擒广武君李左车的人。 有人把李左车绑到韩信面前，韩信亲自解开李左车的绑，让李左车坐西向东，自己以弟子礼侍奉他。 然后问他说：“我要攻伐北方的燕，东方的齐，怎样做才能成功？” 广武君谦逊的说：“臣是打败仗的俘虏，怎么够资格商量这等国家大事？” 韩信说：“我听说过：百里奚在虞做官，而虞国灭亡；在秦国做官，而秦称霸天下；并不是百里奚在虞国时很愚笨，在秦国就聪明起来，而是国君用或不用，听信或不听信的不同罢了。如果让成安君真能听您的计策，像我韩信这样的庸才已经被您生擒了；但因成安君不能用您的计策，我韩信才有机会侍候您。现在我很诚心的让您为我设谋，希望您不要推辞！” 广武君就说：“现在将军渡过西河，俘虏了魏王，生擒了夏说；向东攻下了井陉，一天不到就打败了二十万赵军，杀了成安君；名声满四海，声威震天下，使得敌方的农夫们都放下农具，停止耕种，恐惧得只顾眼前穿好吃好，侧着耳朵等待您出兵的消息，这些是您现在的优势。可是您的部卒已经劳累疲倦，实在难以再作战了。现在您又想带领这些疲乏困倦的士兵，安顿到燕坚固的城下，要和燕人交战，燕人坚守不出，您要主动攻击，却又攻不下，长久下去，军情被敌人发现，形势就屈下风了；而且日子一久，粮食就会用尽。既不能让燕国屈服，齐国必然在国境抗拒您，加强他们的武力，和您对抗。这样子和燕、齐互相僵持，久攻不下，那么刘邦、项羽胜负的比重就不分明了，这样做的话，就是您的短处。善于用兵的人，不会以自己的短处去攻击敌人的长处，而是以自己的长处去攻击敌人的短处。” 韩信说：“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广武君回答说：“现在为您打算，最好还是解下武装，休养兵众，安抚赵国百姓，那么百里之内的百姓，每天都会送牛和酒来犒赏你的将士；然后向北方燕国的道路进军，接着派遣能言善辩的人，送一封信过去，把您军队的长处显示给燕看，燕一定不敢不顺从您。燕国一但顺从您之后，再向东移兵到齐国，这时候齐国纵有再聪明的谋士，也不晓得要怎样为齐国献计了。这样做的话，那么统一天下的大事就可图谋了。用兵的方法中，本来就有这种先声夺人，虚张声势，然后才以实际武力攻击的谋略，我说的就是这种做法。” 韩信说：“好办法！” 就接受了李左车的计策，派遣使者出使到燕国。 燕国听了使臣的话就投降了，韩信又派遣使臣到汉王那里，请求让张耳做赵王。 汉王答应了。 楚王好几次派遣奇兵渡河攻打赵，为了救赵，张耳、韩信也就往来赵地，乘机勘定赵国的城邑，然后派兵去见汉王。 2．甲戌晦日（三十日），发生日蚀。 3．十一月，癸卯晦日（二十九日），发生日蚀。 4．随何奉汉王命到达九江，在九江王太宰那儿做客，过了三天还见不到九江王。 随何劝太宰说：“大王不肯见我，必然是认为楚较强大，而汉较弱小的缘故。而我正为这点而出使到这里。你让我能和您们大王见面谈谈，我说的如果是对的，就是您们大王所要听的；是错的话，可以让我和同来的二十人，在您们九江街市上受刑，这样就可以表明您们大王背汉而和楚相好的心！” 太宰把随何的话告诉了九江王。 九江王英布接见了随何。 随何说：“汉王派我恭谨呈进书信给大王足下，我私下奇怪的是大王为什么和楚国那么亲近？” 九江王说：“我是以臣礼事奉他。” 随何说：“您大王和项王同样是列为诸侯，而大王以臣礼事奉他，一定是以为楚国很强大，可以依靠他。项王攻伐齐时，项王本人背负墙版、筑材，做士卒的先锋，您本应该动员所有九江的部队，亲自率领，做楚国前锋才对；然而现在您却只派四千人去帮助楚国罢了。一个以臣礼事奉人的人，可以这样做吗？汉王攻打楚彭城时，项王还没从齐国回兵。那时候您应该率领所有九江的士卒渡过淮河，帮助项王，不分昼夜和汉王在彭城会战；可是您虽拥有万人的部众，却没有一个人渡过淮河帮助项王的，垂衣袖手，把项王的胜负做壁上观。那把国家依托给别人的人，可以这样做吗？像大王您这样借依附楚的空名，而想牢固的把国家掌握在自己手中，我私下认为很不值效法！然而您仍不愿背叛楚国的原因，是认为汉弱小的缘故。可是您要知道，那楚兵虽然强大，天下却都以不义之名责备他们，因为项王曾经违背盟约，而且杀了义帝。而汉王在收降诸侯后，回兵守住成皋、荥阳，运来蜀、汉的粮食以救饥荒，并且挖深沟、建壁垒，分派士兵登塞垣而守边境。反看楚军，深入敌国梁地有八九百里，老弱运粮的，要从千里之外的地方运来。只要汉军坚守不出兵，楚军要攻攻不进，要退也解不开，所以我认为楚兵实在不值您依靠。假设楚把汉打败了，诸侯一定人人自危，而相互救援；那楚国的强大，正好足以招致天下的战乱罢了。所以楚比不上汉，这种形势很容易看清楚的。现在大王您不和万无一失的汉和好，却要把自己托给有灭亡危险的楚国，我为您的作为心里感到疑惑！但我并不是认为以您九江的兵力，就足够灭亡楚国；您可以发兵背叛楚国，项王一定会留下来；只要项王能留几个月，那么汉王取得天下，就可以万无一失了。所以我请求大王提剑息兵归附汉王，汉王一定会割地而封大王的；又何况九江仍然会是属于大王的。” 九江王说：“就接受你的意见吧！” 暗中答应叛楚归汉，但一时还不敢泄漏出去。 楚的使者还在九江，住在馆舍里，正急催英布发兵救楚。 随何直接进入馆舍，坐在楚使者的上座，对他说：“九江王已归顺汉，楚怎能叫他发兵？” 英布很惊愕随何怎么把密谋说出来。 楚使者起身。 随何对英布说：“背楚之事已经谈成了，您可以马上把楚使者杀掉，不要让使者回去，并且赶快去和汉联合。” 英布说：“就听您的教导吧。” 于是把楚使者杀了，同时起兵攻楚。 楚派项声、龙且攻击九江，经过几月，龙且打败了九江王的军队。 英布想率兵逃到汉，害怕楚兵杀他，就从小路走，和随何一起回到汉。 十二月，九江王到达汉。 汉王正坐在床上，洗着双脚，召英布入房见他。 英布看到汉王这么怠慢他，大为生气，懊悔来投靠汉王，想要自杀。 但出来回到馆舍时，看到帐幔、饮食、侍卫都和汉王住所一样豪华，英布又非常高兴。 于是他就派人去九江联络。 楚王已经派项伯接收了九江的军队，把英布的妻子儿女都杀了。 英布使者找到了不少的故交、宠臣，率领好几千部众投奔汉。 汉王又加添军队给英布，和英布一起驻扎成皋。 楚军好几次侵夺汉运粮的通道，使得汉军粮食缺乏。 汉王和郦食其计划要削弱楚国的力量。 郦食其说：“从前商汤讨伐夏桀，把夏的后代封在杞；武王讨伐商纣，把商的后代封在宋。现在秦有失道德，抛弃仁义，侵伐各国诸侯，灭绝他们的祖宗，使得诸侯们没有立锥之地。如果大王真能够恢复六国后人的王位，那么他们的君臣、百姓一定都会感戴大王您的恩德，也没有不仰慕您的义行，希望做您的部属以服事您。您的道德恩义已经流传天下，那时候就可南面称霸天下，楚国也会收敛衣襟，恭恭敬敬的来朝拜您。” 汉王说：“好极了！你就快点去刻印，再到六国去，分封六国后人，给他们佩上印信吧。” 食其还没走，张良从外面进来谒见汉王。 汉王正在吃饭，对他说：“子房，你来！有人为我筹划削弱楚国力量的办法，” 就把郦食其的话全部告诉张良，说：“您认为怎样？” 张良说：“谁替大王筹划这样的计谋呢？听他的话您大事可完了！” 汉王说：“为什么呢？” 张良回答说：“臣请求借着大王面前的筷子，为大王筹算一下这件事的利害：从前商汤、周武封桀、纣的后代，是预度他们可以控制桀、纣后代子孙的死和生；现在大王能够控制项籍的死命吗？这是不可以的第一点。武王攻入殷之后，在里门表扬商容的德行，释放了被囚的箕子，整修比干的坟墓；现在大王能够做到这些吗？这是不可以的第二点。武王把巨桥仓库的粮食，和积存在鹿台的钱货，散发出来，赐给贫穷的百姓；这些您能够做到吗？这是不可以的第三点。攻殷的战事已毕，武王就把兵车改为普通的乘车，把兵器倒转头，用车载去库藏，向天下人表示不再打仗了；现在大王能够做到吗？这是不可以的第四点。武王把战马放到华山的南坡下，表示再没有战事；现在大王能够做到吗？这是不可以的第五点。武王又把运输的牛只放到桃林的北边，向天下人表示不再运输军需，屯积粮秣；现在大王能够做到吗？这是不可以的第六点。天下的说客谋士，离开自己的亲戚，抛弃祖先坟墓，拜别故旧老友，追随您的原因，只希望早晚间能建立功业，得到一小块土地的封赏。您现在如果再封六国后代为王，那么天下的说客谋士就各自回去侍奉他们的主人，和他们的亲戚团聚，重回故旧老友、家乡墓园，这时候大王还有谁能帮助您夺取天下？这是不可以的第七点。而且楚国是诸侯中最强大的，被立的六国后代如果被楚削弱而顺从了楚，那时大王怎么能够让他们臣服？这是不可以的第八点。如果大王真的采用那说客的计谋，大王的大事就完了！” 汉王停止吃饭，把口中的食物吐了出来，大骂说：“这个迂腐书生，差点把老子的大事弄坏了！” 马上下令把那些印信销毁了。 荀悦评论说： 设计策略，以决胜负的方法，要点有三： 一是形，二是势，三是情。 所谓“形”，是就整体来看得失的成数。 所谓“势”，讲的是临时制宜的措施、进退的机微应变。 所谓“情”，是说一个人的心志可能的实际情况。 所以所用的策略相同、所遇的事实性质也相同，而功效却不一样的原因，都是这三种方法各有不同性质的缘故。 当年张耳和陈馀以回复六国诸侯的王位，来游说陈涉，以为这样做，就可以为陈涉树立很多党羽。 后来郦食其也同样的以回复六国后代为王来游说汉王。 但说法虽相同，得失却不一样，这是因为陈涉起事时，天下诸侯都有灭亡秦国的心理。 而楚、汉之分，胜负还未能判定，当今天下诸侯未必都有灭亡项王的心理。 所以立六国为王，对陈涉来说，可以增加自己的党羽，而给秦国加添更多敌人。 而且陈涉还未能独占天下土地，这样做正是拿本来就不是属于自己的送给别人，给诸侯的恩惠是虚有的，而自己所获得的，却是实际的好处。 但封六国后代为王，对汉王来说，却是分割自己已有的来帮助敌人，得到的是仁义的虚名，而实际所得的是祸害。 这就是事实相同，而“形”却不同的例子。 后来宋义主张等待秦、赵互攻。 两败俱伤时，楚再出兵攻敌，和以前卞庄刺虎，管竖子主张等两虎相斗，两败俱伤时，卞庄再出面刺虎，说法相同，这种说法，用到战国时代的邻国相攻，没有临时急切的安危可虑，是可以行得通的。 因为战国时代诸侯国的建立，已经相当久了，一次战争的胜败，未必就关系到存亡。 它的“势”既然不能急切地把敌国灭亡，那么有利时就乘机进攻，无利时就后退自保，累积力量，以等待有利的时机，乘敌人战后力量衰竭时攻击得胜，这是“势”所使然。 但现在就楚、赵兴起的情况看，楚、赵是不可能和秦国并存的，而且双方一战就足以定存亡，所以安危的机微，瞬间就会有变化，进攻的话就胜利成功，后退的话就蒙受灾祸。 胜负安危是很迫切的，怎能等待呢？ 这就是事实相同而“势”却不同的例子。 汉军伐赵那次战役，韩信的军队到达泜水旁，赵军却不能利用韩信的背水阵而把韩信打败。 彭城那次战败的灾难，汉王同韩信一样在水边（睢水）和项王作战，结果汉军都逃入睢水，楚军获得大胜。 为什么？ 因为赵军出城应战，看到安全才进攻，知道有危难就后退，抱着顾家的心理，没有出生入死的决心大计。 而韩信的军队孤单的在泜水边，士卒料定无法逃生，都有必死的决心，没有偷生的二心，这是韩信胜利的原因。 汉王深入敌境，还设置酒席，大会群臣宾客，士卒安逸享乐，作战的心理并不坚固。 反看楚，因拥有强大的威力，却丧失了国都彭城，所以士卒愤怒激动的士气，挽救失败、牺牲自己的急切心理，以求一天就判决生死的决战，这就是汉王所以失败的原因。 而且韩信守在泜水边的是经选择的精兵，而赵王却以内心顾家的士卒进攻。 项羽选拔精兵攻打彭城，而汉王却以懈怠惰散的士卒应战。 这就是事实相同而“情”不同的例子。 所以说： 权谋不能预先设立，通变无法事先筹谋。 最重要的是要随着时机而转移策略，顺应事物的突变而顺化，这才是筹划策略的契机。 5．汉王对陈平说：“天下纷纷扰扰，什么时候才能平定呢？” 陈平说：“项王正直不阿的大臣，如亚父、钟离昩、龙且、周殷等等，不过几个人罢了。大王如果能拿出数万斤黄金，施行反间计，离间项王君臣之间的感情，就能使项王产生疑心；项王的为人心志善猜忌而且相信谗言，这样做一定会引起他们内部相互残杀，汉军借机起兵加以攻击，一定可以打败楚。” 汉王说：“好计谋！” 就拨出四万斤黄金给陈平，让他任意去做，不过问黄金进出使用的情形。 陈平用了大量的黄金，在楚军里进行反间之计，散布流言说：“钟离昩等诸将身为项王的将领，建立很多功劳，可是最后却得不到分地封王，所以他们要和汉联合起来，消灭项王，分割土地而称王。” 项羽果然猜忌不相信钟离昩等人。 夏，四月，楚军在荥阳包围了汉王，情势很紧急。 汉王请求和项王讲和，要求割荥阳以西的土地给汉。 范增劝项羽乘机急攻荥阳，汉王因此很担忧。 项羽派使者到汉地探求虚实，陈平派人准备了丰盛的酒宴，拿进去，见了楚王使者，就装着很惊奇的样子说：“我还以为是亚父的使者，原来是项王的使者！” 把丰盛的酒宴拿走，再以恶劣的饭菜给楚王使者进用。 楚王使臣回去，把情形全部告诉了项王。 项王果然非常怀疑亚父。 亚父要急攻下荥阳城，项王不相信亚父，不肯听从他的建议。 亚父听说项王怀疑他，就生气的对项王说：“天下事大致已经定了，君王好自为之，请求君王准许我带着这把老骨头回去！” 亚父离开项王回去，还没到达彭城，就因背部的疮毒发作而死了。 五月，将军纪信对汉王说：“事情已经很紧急了！臣请求出去欺骗楚军，王可以暗中出走。” 于是陈平就利用夜晚，派出二千女子，从荥阳东门出去，楚军误以为汉军，就四面包围攻击。 纪信于是乘着有黄屋、左纛（天子乘车以黄缯为盖里，故称黄屋。纛即旗，王者之旌旗，系于乘车左[插图]马轭上，故称左纛。）装饰的天子车子，假扮成汉王，说：“城里粮食已吃光，汉王要投降。” 楚军高兴得大呼万岁，都到城东观看。 因此汉王才能够和数十个骑士，从西门逃走，命令韩王信和周苛、魏豹、枞公等人守住荥阳。 项羽看到纪信，就问说：“汉王在哪里？” 纪信回答说：“已经出去了。” 项羽就把纪信杀掉了。 周苛、枞公两人商议说：“魏豹是叛国之王，难和他共守荥阳城！” 就杀了魏豹。 汉王逃出荥阳，到达成皋，入关，收聚四散的兵力，想要再出兵东下。 辕生劝汉王说：“汉和楚在荥阳相持不下已经好几年，汉常遭困境。愿大王从武关出兵，项王一定会率兵南走迎战大王。这时大王深沟坚垒，不要和项王交战，让荥阳、成皋间的汉兵暂时得到休息。再派韩信等集结河北、赵地，联合燕、齐等的兵力作为呼应，大王再引兵到荥阳。这样一来，楚军所要防备的地方就很多，兵力就分散了；汉兵得到休息后，再和楚兵交战，一定可以打败楚兵！” 汉王接受他的计谋，出兵到宛、叶之间，和黥布一起收聚兵马。 项羽听说汉王在宛，果然率兵南下，汉王坚守壁垒，不和他交战。 汉王在彭城兵败时，士卒溃散西奔，彭越也丧失了他所攻下的城池，单独地率领自己的军队驻扎在黄河边，常常来来往往的，做汉王的游兵，攻击楚，断绝楚军后面的粮食。 就在这个月，彭越率兵渡过睢水，和项声、薛公在下邳作战，把两人打败，杀了薛公。 项羽就命令终公守住成皋，自己带兵攻击东方的彭越。 汉王引兵向北，击败了终公，再度驻兵在成皋。 六月，项羽攻破了彭越兵，听说汉王再度驻兵成皋，就带兵向西攻破了荥阳城，生擒了周苛。 项羽对周苛说：“你如果愿为我做事，我将用你为上将军，封三万户给你。” 周苛骂说：“你不快点投降汉王，现在就要成为俘虏了；你不是汉王的对手！” 项羽一气就把周苛烹煮了，并且杀了枞公，俘虏了韩王信，随即包围了成皋。 汉王逃脱，独自和滕公夏侯婴同车出成皋玉门，向北渡过黄河，住到小修武的驿舍。 清晨，汉王自称汉使者，飞马进入赵军营中。 张耳、韩信还没起床，就在他们卧房内，夺取两人印信兵符，以指挥赵军，把指挥权改变，由汉王指挥。 韩信、张耳起床后，才知道汉王来了，非常惊恐。 汉王夺得两人的兵权，就命令张耳照自己的职责行事，防守赵地。 又拜封韩信为相国，要他把尚未出发的赵兵收聚一起，向东攻击齐国。 汉诸将们也渐渐的从成皋出来追随汉王。 楚攻下了成皋，要引兵向西进攻。 汉派兵在巩挡住楚兵，使得楚兵不能西进。 6．秋，七月，有星在大角成孛状出现。 （大角，天象名词，为天王帝坐廷。古相传君不德则孛星现。） 7．临江王敖去世，子尉继位。 8．汉王得到韩信的军队后，声势又大振起来。 八月，带兵临近黄河，面向南，驻扎在小修武，想再和楚军作战。 郎中郑忠劝阻汉王出兵，要汉王架高垒堡，挖深沟堑，不要和项王交战。 汉王听从郑忠的计谋，派将军刘贾、卢绾率领士卒二万人，骑兵数百人，渡过白马津，进入楚地，辅佐彭越，把楚军积聚的粮草烧掉，直到破坏了楚军的后勤基础，使之无法供给楚军的粮食才停止。 楚军虽然攻击刘贾，但刘贾却坚固壁垒，不肯和楚兵交战，而只求和彭越相互保护。 9．彭越攻占梁地，打下了睢阳、外黄等十七城。 九月，项王对大司马曹咎说：“小心守住成皋！就是汉王要挑战，你也小心不要和他交战，只要阻止汉军不让汉军东进就可以。我十五天内一定平定梁地，再回来跟将军一起。” 项羽带兵向东出发，攻击陈留、外黄、睢阳等城，都攻下了。 汉王打算放弃成皋以东的土地，屯驻在巩、洛以对抗楚。 郦生说：“臣听说'知道天之所以为天的人，王者的大业就可完成’；王者是以人民为天的，而人民却是以食为天。敖仓这地方很久以来就是天下粮谷的转运站，臣听说那儿有很多的存粮。楚人攻下荥阳后，却不知坚守敖仓，竟带兵东进，只命令谪卒（有罪而谪为卒者）分守成皋，这是上天帮助汉的机会。现在楚轻易就可攻破，而汉反而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自行退却，臣私下以为这样做是不对的！而且两雄相争，不能并存，楚、汉长久以来就相持不下，使得四海之内骚动不安，农夫放下耕犁，妇女离机不织，天下百姓内心一直不能安定下来。臣希望大王赶快再度进兵，攻取荥阳，占据敖仓的粮谷，阻住成皋的险要，杜塞太行山的道路，握住蜚狐口，坚守白马津，向诸侯显示大王已掌握形势，可以制敌，那么天下人便知道应该归附谁了。” 汉王听从郦生的计谋，就再度计划攻取敖仓。 郦食其又劝汉王说：“现在燕、赵已经平定，只有齐国未攻下。齐那些田氏宗族如田广、田间等势力强大，又背靠大海、泰山，面向清济、浊河，南近于楚国，住在那里的人善变多诈。大王虽然派遣好几万军队去攻打，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攻得下来。臣请求能接受大王的命令，前往游说齐王，让他投汉而作为汉东边的藩属。” 汉王说：“好！” 汉王就派郦生游说齐王说：“大王您知道天下人心的归向吗？” 齐王说：“不知道。天下人心归向谁呢？” 郦生说：“归向汉。” 齐王说：“您为什么这样说呢？” 郦生说：“汉王先进入咸阳；项王不守约，只让他到汉中之地做汉王。项王先迁逐义帝，后又杀义帝；汉王听到之后，就发动蜀、汉的军队攻打三秦，出关中向项王责问义帝流落的处所。收聚天下的士卒，为诸侯立下后嗣；如有人以城投降，汉王就封降将为侯；得到别人的馈赠，就分给士卒；和天下人共享福利，因此豪杰英雄，贤士才人都高兴地为他效劳。而项王有背叛盟约的恶名，杀死义帝的负义行为；对于他人的功劳记不得，但对于别人的罪过却忘不掉；部将战胜了得不到赏赐，攻下了城池得不到封爵，不是项氏家人得不到他的信任；使得天下都背叛他，有才能的人都埋怨他，没有人愿意为他所用，所以统一天下的大事只能归到汉王身上，这是坐着就可以推算得知的！那汉王发动蜀、汉的军队，平定三秦；渡过西河，击破北魏，出兵井陉，把成安君杀了，这不是人的力量可以做到的，是上天所赐的福运啊！现在汉王已经占据敖仓的粮谷，塞住成皋的险要，守着白马的津渡，杜绝太行山山坡的通道，掌握了蜚狐的入口；由此看来，天下人如果落后臣服汉王的，一定会先灭亡。所以大王得快先臣服于汉王，齐国就可保住不被灭亡；不然的话，齐国的危亡很快就会到来！” 在这之前，齐王已听说韩信将带兵东进，派了华无伤、田解率领重兵屯驻在历下，以抵拒汉军。 等到接纳郦生的劝告后，就派人和汉讲和，废了历下的防守战备，和郦生天天纵酒玩乐。 韩信带兵东进，还没经过平原，就听说郦食其已经靠游说而取下齐国，想要停兵不进。 有个辩士蒯彻劝韩信说：“将军您是奉令攻击齐国的，而汉王派出的郦生是乘间游说而下齐的，并没有命令阻止您前进，您怎么不继续前行呢？而且郦生不过是个平常的书生，到处拨弄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取下齐七十几个城池；您却以几万的军队，经过一年多才攻下赵五十几个城池。做了几年大将，反而比不上一个小小书生的功劳吗？” 于是韩信接受了蒯彻的劝告，率兵渡河攻齐。 四年（戊戌，前203） 1．冬，十月，韩信攻破了齐历下的军队，到达临淄。 齐王以为郦生出卖自己，就烹杀了郦生。 再率兵向东逃走到高密，派出使者到楚国请求救兵。 田横逃走到博阳，留守的宰相田光逃走到城阳，将军田既驻兵在胶东。 2．楚大司马曹咎守住成皋，汉军好几次挑战，楚军不出兵应战。 汉再派人侮辱曹咎，数天后，曹咎大怒，率兵渡过汜水，士卒刚渡过汜水的一半，汉军就加以攻击，大败楚军，掠得楚军所有的金玉财货，曹咎和司马欣都在汜水上自刎。 汉王率兵渡过黄河，再攻取成皋，驻扎在广武，取食敖仓的粮谷。 项羽攻下了梁地十几个城池，听说成皋被汉王攻破，就带兵回来。 这时汉军正在荥阳东包围了钟离昩，听说项羽到了，全部选择险阻的地区退走。 项羽也驻军在广武，和汉军相持。 数月后，楚军粮饷减少了。 项王很忧虑，就做了一个木几，把太公放置在上面，告诉汉王说：“你不快点投降，我就把太公烹杀了！” 汉王说：“我和你项羽都是楚怀王之臣，接受怀王命令，相约为兄弟，所以我的父亲就是你的父亲；如果你一定要烹杀你父亲，希望你分我一杯羹！” 项王大怒，就要杀了太公。 项伯说：“天下事还未可预料；况且争天下的人是不顾家的，杀了他父亲也没有好处，只不过增加祸害而已！” 项王接受了他的建议，不杀太公。 项王对汉王说：“天下扰攘不安了好几年，只不过为了我们二人罢了。我愿意向你挑战，决一胜负，不要再让天下的百姓父子白白受苦！” 汉王笑着谢绝说：“我宁可斗智，不能斗力。” 项王三次命令壮士出马挑战，汉王有个善于骑射的部下楼烦，把挑战的壮士都杀掉了。 项王非常生气，就亲自披挂甲衣拿着戟挑战，楼烦要加以射杀，项王怒目叱喝，楼烦不敢正视项王，手也不敢发箭，就退走进营垒里，不敢再出战。 汉王派人暗中问楼烦，才知原来是项王在挑战，汉王非常惊恐。 于是项王就到汉王附近，彼此隔着广武间而对话。 项羽仍要和汉王一对一交战。 汉王当面数说项羽的罪说：“你项羽背弃先入关为王的约定，把我封在蜀、汉，是你第一项罪过；假借怀王命，杀了卿子冠军宋义，是你第二项罪过；当你已经救了赵时，却不回报楚怀王，反而劫持诸侯的军队而入关中，是第三项罪过；烧毁秦王宫室，挖掘始皇帝坟墓，私自收取了秦的财物，是第四项罪过；杀死秦的降王子婴，是第五项罪过；以欺诈的手段，在新安活埋了秦投降的子弟兵二十万，是第六项罪过；把好的土地封给你的部将，而随意迁逐诸侯的故主如田巿、赵歇、韩广等，是第七项罪过；将义帝逐出彭城，自己据彭城为都，又侵夺韩王土地，合并梁、楚，大多据为己有，自私自利，是第八项罪过；暗中派人在江南将义帝杀害，是第九项罪过；治理政事不能公平，主持盟约却不守信，所作所为都是天下人所不容的，真是大逆无道，是第十项罪过。我现在以仁义之师，随着诸侯，诛杀你这残暴的贼人，只须命令犯罪的刑余之人攻击你，何苦亲自跟你单独决死战呢！” 项羽大怒，以暗伏的弓箭手射中汉王。 汉王胸部受了伤，却握住自己的脚说：“贼虏射中了我的脚趾。” 汉王因为创伤而卧病在床，张良请求汉王勉强起来巡行慰劳士卒，以安定士卒的心，不要让楚军有机会乘胜追击汉军。 汉王出来巡行军队，但因伤势很重，就驰入成皋养伤。 3．韩信平定了临淄之后，就向东追逐齐王。 项王派龙且率领军队，号称二十万人，以援救齐国，和齐王军队在高密会合。 有宾客游说龙且说：“汉兵到远方拼死作战，它的锋锐是不可抵挡的。而齐、楚的军队在本国作战，思念乡土，很容易溃败分散。你不如把垒沟挖深，命令齐王派亲信的大臣去招抚那些已经丧失的城邑，沦陷区的人听说齐王还在，又有楚兵来救援，一定会反叛汉。汉兵远到二千里外的异地齐国，齐城的人又都反叛，势必没有地方得到食物，这时你就可以不战而使对方投降了。” 龙且说：“我生平最了解韩信的为人，这个人很容易对付！他曾经依赖漂衣的妇人给他饭吃，没有谋生的能力；而且也曾爬过别人胯下受侮辱，又没有超人的勇力；不值得畏惧。而且挽救齐国，如果不经作战对方就投降，我有什么功劳呢！现在如果一战而打败了汉，我就可以得齐国的一半土地封赏了。” 十一月，齐、楚和汉各在东西两岸，夹着潍水而布置战阵。 韩信在夜晚命令手下造一万余个皮囊，盛满了沙子，堵住上游河水，带领着一半军队渡过潍水攻打龙且，假装打不过而退走。 龙且果然高兴地说：“我本来就知道韩信胆小！” 就追击韩信。 韩信派人打开堵水的沙袋，水势一涌而下，龙且的军队大半渡不过河。 韩信很快地反击，杀死了龙且，留在潍水东岸的军队四散逃走，齐王田广也逃走了。 韩信于是追逐到城阳，俘虏了齐王田广。 汉将灌婴追到了齐留守的宰相田光，进一步到达博阳。 田横听说齐王已经死了，就自己封为齐王，回头攻击灌婴，灌婴在嬴下把田横军队打败了，田横逃走到梁，归靠彭越。 灌婴进一步的在千乘攻击齐将田吸，曹参也在胶东攻击田既，把田吸、田既都杀掉了，平定了全部的齐地。 4．封张耳为赵王。 5．汉王伤好了，向西进入关中。 到了栎阳，杀了塞王欣，把头悬挂在栎阳。 逗留四天，又回到军中，驻扎在广武。 6．韩信派人对汉王说：“齐人虚伪、狡诈、变化无常，是个反反复复、屡降屡叛的国家；南方和楚国接境。请求让我做个齐国的假王，才能镇服齐人。” 汉王打开韩信使者所呈书信，大为生气，骂说：“我被围困在这里，早晚都在盼望着你来帮我打退敌兵；你却要自立为王！” 张良、陈平暗中踩汉王的脚，贴在汉王耳边说：“汉军正处在不利的时候，我们难道能够阻止韩信自立为王吗！不如顺他的请求封他为王，好好地对待他，使他自己能守住齐地；不然的话会生变故。” 汉王也醒悟过来，就顺着原来的口气，又骂说：“大丈夫平定了诸侯，就是真王了，还做什么假王！” 就在春天二月时，派遣张良拿着印信到齐国，封韩信为齐王，并且征召他的部队攻打楚。 7．项王听说龙且死了，非常恐惧，派盱眙人武涉前往游说齐王韩信说：“天下百姓苦于秦国的虐政，已经很久了，所以大家才一起同心协力消灭秦朝。现在秦王已被消灭，大家一起计算功勋，分割土地，各自称王，使士卒们能够休息。可是汉王却带兵侵到东方，侵犯了其他诸侯的名分，夺取别人土地。如今已攻破三秦，带兵出关，收聚诸侯的士卒，向东攻打楚，看他的意图是不吞尽天下的土地是不会甘休的，他的贪心不知足是这么严重！而且汉王是靠不住的：他有好几次身落在项王的掌握中，都是项王怜悯放他一条生路；可是他每次一脱险，就往往背叛了盟约，再度攻击项王，他是这么样的不可相信。现在您虽然自以为和汉王有深厚的交情，替他尽力作战，但最后一定会被他暗算。您所以能保全性命到今天，是因为项王还活着。现在汉王、项王之间的成败生死之事，关键就在您身上，您如果向着右边，汉王就胜了，向着左边，项王就胜了。如果项王今天被灭亡，那么下次就会收拾您。您和项王本来就有老交情，为什么您不反叛汉而和楚连结和好，一起三分天下而称王呢！您现在放弃了这机会，而必定要跟汉王走，以攻打楚，聪明人应该像这样子做吗？” 韩信拒绝了他的好意，说：“我事奉项王时，官位不过是郎中（执戟宿卫之官），身份不过是拿着戟守卫的宫禁武官；我的建议项王不听，计谋也不被采用，所以才背弃楚投奔汉。汉王授给我上将军的印信，给我数万的军队率领，脱下自己的衣服让我穿，把自己吃的食物推给我吃，我的建议计谋他都听信采用，所以我才能有今天的成就。人家深深亲近信任我，我背叛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我对汉王的忠心，就是到死也不改变！希望您为我韩信辞谢项王的美意吧！” 武涉已经离开，蒯彻知道决定天下大势的关键在韩信，就以相人术来劝说韩信说：“在下相您的面相，最高不过封侯罢了，而且还危险不安稳；但相您的背，却又高贵得不能讲出来。” 韩信说：“这话怎么说呢？” 蒯彻说：“天下英雄豪杰刚开始发难抗秦时，所忧虑的，是如何把秦消灭罢了。现在却是楚王和汉王在争夺天下，使得天下百姓遍地死伤，父子双亡，尸骸暴露在荒野，不计其数。楚王在彭城起义，到处战斗，追逐败北的汉军，乘军事上的胜利，席卷大部分土地，使天下震动；可是军队却被困在京、索之间，迫阻在西部山区，不能向前推进，已经有三年了。汉王率领十万的部众，占据了巩、雒，凭借山河的险阻，一天打了几次仗，却不能得到一尺一寸的土地，屡次打败仗，无法自救。这就是所谓智慧、勇力两受困境的情形。百姓受长期战乱的影响，如今是筋疲力竭，内心怨恨战争，盼望和平，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归宿之处了。依我料想，这种情势若不是天下最贤圣的人，是不能够平息天下的战祸的。目前汉王和项王的命运，就掌握在您手上，您帮助汉王，汉王就胜利，您连结楚王，楚王就胜利。如果您能真心听我的计谋，那最好的办法，还是和两方都保持良好关系，让他们都能存在下去，避免消灭对方，这时把天下三分，像三足鼎一样，您就可和他们并列，在这样情势下，就没有人敢先动手了。以您的聪明才智，又拥有众多的甲兵，占据强大的齐国，率领赵、燕两国部众，出兵收复刘、项兵力不足的地方，牵制他们后方，顺着百姓们的愿望，出兵向西为百姓们请命，那么天下百姓就像风的飞走，声的回响一样，很快的归附您，还有谁不听从您呢！分割大国的土地，使之变小，削弱强国的势力，使之变弱，用来分封已经失去土地的各国诸侯，诸侯都能分土立国，那么天下都会信服您，听您命令，而把一切恩德归到您齐王一人身上。根据齐国原有的土地，包括有胶、泗等流域的地区。您利用这些土地，以礼节谦让对待天下君王们，那么天下君王一定相率的到齐国朝拜了。我听古人说'上天赐给你的不取，反而会遭遇到灾祸；时机到了不趁时而行，反而会遭受灾殃’，希望您仔细考虑一下！” 韩信说：“汉王待我非常恩厚，我怎么可以追逐利而背弃道义呢！” 蒯生说：“当初常山王张耳、成安君陈馀两人在未显达时，彼此是生死之交，后来为了陈馀部下张黡、陈泽战死之事引起争执（张耳军队被秦军包围，陈馀派张黡、陈泽去救，战败被杀。幸赖项羽率军解围，张耳以为陈馀自己把张黡、陈泽杀死，并没有派兵救他，两人因此结下嫌隙，后来韩信和张耳在井陉以背水阵破了赵军，在泜水上把陈馀杀了，事见《史记·张耳陈馀列传》），常山王张耳就在泜水南方，把成安君陈馀杀了。这两人的交情是天下最欢好的，可是最后还是彼此相互擒杀，为什么？祸患都是产生于贪心不足，而且人心难于测度的缘故。现在您要用忠信之道和汉王交往，一定也不能够比张耳、陈馀的交情更坚固，而影响您和汉王交情的事情，比张黡、陈泽的事件还大；所以我认为您确定汉王不会危害到您，是错误的想法。以前越大夫文种使得灭亡的越生存下去，又让句践称霸诸侯，建立了功业，成就了个人的名声，却被害死了，这种情形，就像野兽捕捉光了，猎犬被烹煮的道理一样。以交情来说，您和汉王的交情，比不上张耳和成安君的交情；以忠信的道德标准来看，您对汉王的忠信，也比上大夫文种对待句践的深度。这两件事足够让您看清人情世故了，希望您仔细考虑一下！而且我听说'勇力和才略使国君震动的人有生命危险，功业盖过天下的人，无法赏赐。’现在您负有震动国君的威势，拥有无法赏赐的功劳，投靠楚吧，楚人不信赖您；投奔汉吧，汉人也害怕您。您处在这样的情势能够归附谁呢？” 韩信辞谢了他的好意，说：“先生您不要再说了，我会想想看。” 过了几天，蒯彻又劝韩信说：“那善听的人，才能预先见到成败的征兆；善于计谋的人，能掌握成败的关键；听信过失的意见，筹划错误的计谋，而还能够长久安全，不发生问题的，可说很少！所以智慧是断事的根本；而疑心是事情失败的祸根。只知道观察细微的小事，遗忘天下国家的大计；智慧足可预知得失成败的机微，却决心不够，不敢去做，那是一切事情失败的祸根。功业，是不容易开创而却容易失败的；时机，是不容易得到而却容易丧失的；时机啊，时机是不会再来的了！” 韩信犹豫不决，不忍心背叛汉王，而且又自认为建立很多功劳，汉王终究不会把自己的齐国夺走的，因此谢绝了蒯彻的建议。 于是蒯彻就离开了韩信，怕泄密受害而装疯冒充巫者，以躲避灾祸。 8．秋，七月，封黥布为淮南王。 9．八月，北貉和燕人前来呈献勇健的骑士，以帮助汉。 10．汉王颁下命令： 在战场上不幸战死的士兵，由军吏为他们置备衣衾，敛尸棺中，再传送到死者家里。 这种作为，使得四方的军士内心都归服汉王。 11．这一年，任命中尉周昌为御史大夫。 周昌是周苛（苛为汉王部将，荥阳兵败被俘，拒项王招降，被烹杀。）的堂弟。 12．项羽知道帮助自己的人很少。 食物将用尽，韩信又派兵攻打楚，因此内心很担忧。 汉王派遣侯公劝项羽把太公放了（太公、吕后被俘在上卷三年。），项羽就和汉王约定，把天下分成两半，洪沟以西的土地割给汉，洪沟以东的土地割给楚。 九月，楚项王把太公、吕后送回汉，然后再带兵回到东方。 汉王这时想要如约回到西方，张良、陈平对他说：“汉拥有天下的三分之二，而且诸侯也都归附了汉，楚兵连年征战，士兵疲劳，食物也用光了，这是上天要灭亡楚的时候。现在如果放了他，不加攻击，这就是一般人所说'豢养老虎给自己遗留下祸害’啊！” 汉王听信他们的话，带兵追击楚。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