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时皇上还没设置太子,和梁王喝酒时,很从容自然地说:“将来我过世之后,就把王位传给你。”梁王推辞道谢了,虽然知道皇上说的不是真心话,但内心很高兴,太后也一样高兴。詹事窦婴拿着酒杯上前向皇上进酒说:“天下是高祖打下来的天下,父子传位,是汉朝的约定。皇上怎么可以传位给梁王!”太后把窦婴的名字从天子宫门的门籍里去掉,让他无法上朝请愿。5.起初,在孝文帝时,吴国太子入宫廷见皇上,得以侍候皇太子喝酒、下棋。尸体送回埋葬,到了吴国,吴王生气地说:“天下是同一家的,死在长安就埋在长安,何必送回吴国埋葬!”京师知道他因为儿子被杀的缘故在生气,所以拘押、查问吴国的使者,想知道是否吴王真在生病。后来他派人代行秋季的朝聘,皇上又责问吴王,使者回答说:“吴王实在并没有生病。因为汉拘押好几个吴使者,才使得吴王害怕,所以才借口生病不朝。那'眼光清楚到可以察见溪涧里的鱼是不吉祥的’,希望皇上抛弃前嫌,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于是文帝就赦免了吴国使者,让他回去,又赐给吴王倚几和手杖,一直到老死都不必上朝。然而吴王封国的所在地因为拥有铜、盐的生产,百姓不必缴纳赋税。其他郡国官吏要来吴国捕捉犯人,吴国公然藏匿犯人,不交出人犯。晁错好几次上书说到吴王的过错,可以削夺吴王的王位。到了景帝即位,晁错游说皇上说:“以前高帝刚平定天下,兄弟少,儿子稚弱,所以大封同姓为侯王,封给齐七十几城,楚四十几城,吴五十几城,封了三个庶母所生的儿子,就分掉了天下一半土地。现在吴王先前就有太子被杀的嫌隙,骗说生病而不朝见皇上,按古法来说是当杀的。但文帝不忍心,赐给他几案和手杖,对他的恩德很深厚,他应当改过自新才对。但他反而更加骄奢,利用铜山铸钱,煮海水制造盐,引诱天下逃犯想要反叛。现在削夺他的王位会反叛,不削夺他王位也会反叛。现在削夺他,很快就反叛,灾祸比较小。不削夺他,就比较慢反叛,祸害更大。”皇上命令公卿、列侯、宗室一起共同讨论,没有人敢责难晁错的建议。后来楚王戊来朝觐,晁错就说:“戊以前为薄太后服丧的时候,在丧庐之处和人淫乱,请皇上杀了他。”朝廷大臣正在议论削夺吴国的土地,吴王担心土地被继续削夺,不会停止,因此计划发动谋反。想到诸侯没有能够一起计划的,听说胶西王很勇敢,喜欢打仗,诸侯都畏惧他,于是派中大夫应高口头游说胶西王说:“现在天子用邪恶的大臣,听信好进谗言贼臣的话,削夺诸侯土地,对诸侯的处罚实在很重,而且一天比一天厉害。俗谚说:'狗舐光了米糠,就会吃到米粒来。’吴国和胶西国是出名的诸侯,同时被监视,以后就不能安稳自由了。吴王身体内有病,二十几年不能上朝请安,因此常担心被怀疑,却无法陈述事情的真相,就是敛肩绑脚,战战兢兢,也还担心罪不被解除。而且我们也听说过大王因为卖爵的事犯了罪,被削了土地。我们所听到的诸侯,罪都没有大到要削夺土地,所以我们想朝廷不只是要削夺我们土地而已,可能进一步要消灭我们国家!”应高说:“吴王自认为和大王有同样的忧患,他愿意顺应时势,按照道理行事,牺牲自己为天下人除去灾患,大王心意如何呢?”胶西王很害怕地说:“寡人怎么敢这样做呢!主上虽然逼得急,本来就只有一死罢了,怎么敢反叛不侍候呢!”应高说:“御史大夫晁错迷惑天子,侵夺诸侯土地,诸侯都有反叛的心意,人事已坏到极点。彗星又出现,蝗虫之灾也发生了,这是万代难得一见的好时机。部属、百姓的愁恨劳苦,正是圣人所以产生的原因。吴王想对内以杀晁错为名,对外追随在大王车乘之后,纵横天下,所到的地方都会投降,所攻击的地方都可攻下,没有人敢不服从的。大王如果诚心许诺一句话,那么吴王就率领楚王攻下函谷关,守住荥阳、敖仓的粮食,以抗拒汉兵,修治军队驻扎的房舍,以等待大王来临。大王如果真的能够到来,那么天下就可以统一,两个君主分割治理天下,不也是可以的吗!”应高回去向吴王报告,吴王还担心胶西王不参与起事,就亲自作为使者,到胶西当面和胶西王约定。胶西的大臣们有人听到了胶西王的计划,就劝他说:“诸侯的土地不到汉朝的十分之二,如果反叛,会给太后(胶西王太后)带来忧虑,不是好计谋。现在侍候一个皇帝还那么不容易,假使事情成功了,两个国君为分土地而抗争,灾患会更加产生了。”胶西王不听劝告,就派出使者去邀约齐、淄川、胶东、济南等王,他们都答允了。起初,楚元王喜欢读书,和鲁申公、穆生、白生等都拜浮丘伯为师,接受《诗经》的教导。穆生不喜欢喝酒,元王每次设置酒席,常常为穆生另外准备甜酒。到了他儿子夷王,孙子戊即王位时,开始时还准备甜酒,后来就忘了。穆生退朝后说:“可以离开了!不设甜酒,说明王的心意已经懈怠。不离开的话,楚人有一天会把我钳颈抓起来,在市朝上杀掉。”申公、白生勉强他起身,说:“你不想想先王对我们的恩德吗?现在君王不过失掉一点小小的礼节,你何必如此呢!”穆生说:“《易经》上说:'知道契机是神秘的吗!契机是事情发生时的隐微迹象,是吉凶发生时事先表现的征兆。所以君子看到有契机的征兆就动手去做,不必整天等待。’先王所以对我们三人礼貌,是为了道德还在。现在君王忽略了,表示他已忘了道义。忘记道义的人怎么可以和他长久相处,我难道是为了一点点礼貌的欠缺才离开的吗!”君王戊稍微淫荡残暴,太傅韦孟写诗讽劝,王不听,韦孟也就离开,住到邹。申公、白生劝戊,戊把他们用绳索连绑起来,给他们穿上囚衣,罚他们在街道上舂米舂个不停。王说:“叔父不赞同我的作为,我起事后,先取叔父性命!”后来朝廷要削夺吴国会稽郡、豫章郡的书信到来,吴王就先起兵反叛,把汉二千石以下的官吏杀了。楚宰相张尚、太傅赵夷吾劝止君王戊,戊把两人杀掉了。赵宰相建德、内史王悍劝赵王遂,遂把建德、王悍烧死。济北王的城墙坏了,尚未修好,郎中令劫持济北王守住城池,使济北王不能发兵。胶西王、胶东王为大帅,和淄川、济南一起进攻齐国,包围国都临淄。赵王于是发动军队进驻到西面的边境,要等待吴、楚军队一起前进,派使者到北方要求匈奴联合兵力。吴王动员了全部士卒,下令给国中百姓说:“寡人年龄六十二岁,亲自率领军队。小儿子年龄十四岁,也要身先士卒。所以凡是年龄大到和我相同,小到和我小儿子相等的人,都要征召。”派出使者到南方的闽、东越去,闽、东越也就发动军队追随吴王。吴王在广陵起兵,向西渡过淮水,因此和楚军会合,派出使者送给诸侯书信,数说晁错的罪状,要求会合诸侯军队诛杀晁错。吴、楚一起进攻梁国,攻破了棘壁,杀了好几万人,乘胜向前推进,锐不可当。梁孝王派遣将军迎击,吴、楚联军又打败了梁两路军队,梁的士卒都败亡逃走。当初文帝要去世的时候,告诫太子说:“如果有紧急的事情发生,周亚夫是真正可以带兵的人才。”等到七国反叛的书信呈报上来,皇上就任命中尉周亚夫为太尉,率领三十六位将军前往攻击吴、楚两国,派遣曲周侯郦寄攻击赵,将军栾布攻击齐。又召见窦婴,任命他为大将军,让他屯驻在荥阳,以监视齐、赵两国的军队。起初,晁错所更改的法令多达三十章,使得诸侯都大声喧嚣加以攻击。晁错的父亲听到了这件事,就从颍川前来京师,对晁错说:“皇上刚即天子位,你当权处理政事,侵占削夺诸侯土地,疏离了人家的骨肉亲情,使人家议论纷纷,带来很多仇怨,你何必这样做呢?”晁错说:“本来就该这样做。不这样做的话,天子地位不受尊崇,宗庙也就不安稳。”父亲说:“刘氏家族安稳,但晁氏的家族却危险了,我要离开你走了!”就喝毒药而死,临死前说:“我不忍心看到灾祸落到身上!”十几天后,吴、楚七国全部反叛了,以诛杀晁错为借口。皇上和晁错讨论出动军队的事情,晁错要让皇上亲自带兵而他自己留守在朝廷里。又说:“徐、僮两县旁边的土地是吴国还没攻下的,可以送给吴国。”晁错一向和吴国宰相袁盎不友善,晁错所住所坐的地方,袁盎往往就避开。后来晁错做了御史大夫,派法吏调查袁盎接受吴王多少财物,判他有罪。吴、楚两国反叛,晁错告诉丞、史说:“袁盎接受很多吴王的金钱,所以专心为吴王掩盖阴谋,说吴王不会反叛。但今天吴王毕竟反叛了,我请求办袁盎的罪,因为袁盎应该知道吴王的计谋。”丞、史说:“反叛的事还没有发生前,办袁盎的罪是可以断绝反叛的行为的。但现在诸王的军队已经向西攻向京师来了,治袁盎的罪又有何用!而且袁盎也不该会有所阴谋的。”有人把消息告诉袁盎,袁盎很害怕,利用夜晚去见窦婴,向窦婴说明吴所以反叛的原因,希望能到皇上跟前,亲口向皇上报告。袁盎入宫见皇上,皇上正和晁错计划如何调动军队食粮。皇上说:“吴王就铜山铸钱,煮海水为盐,引诱天下豪杰,到了白头垂老的年龄还做反叛的事,如果他的计谋不周全的话,怎么会发兵反叛呢!为什么你还说他没有能力有所作为呢?”袁盎回答说:“吴铜钱海盐的利益是有的,但怎么能得到豪杰加以引诱呢!就是真的让吴国得到豪杰,也会辅佐吴王行义,是决不会谋反的。吴所引诱的人都是年轻的无赖、逃亡的犯人、和铸造钱币的坏人,都是这些人在相互诱使而引起乱事的。”皇上终于问了袁盎的意见,袁盎回答说:“吴、楚两国相互送了书信,谈到高皇帝封子弟为王,每人都分到土地,现在贼臣晁错擅自谴责诸侯,削夺诸侯土地,所以才反叛,准备联合起来向西进发,共同诛杀晁错,回复原有土地才作罢。当今之计只有把晁错斩杀了,派出使者赦免吴、楚七国的罪,回复他们原有的土地,那么兵器不必沾血而七国就可以罢兵。”于是皇上沉默不语,过了很久才说:“我在想斩杀晁错以后的结果是否能如愿?我是不会因爱惜一个人而不向天下诸侯谢罪的。”袁盎说:“我的计划就是这样,希望皇上仔细想想怎么做!”十几天后,皇上命令丞相青、中尉嘉、廷尉欧弹劾奏报晁错的罪过:“所作所为不符合主上的恩德威信,想使群臣、百姓的感情疏离,又想要拿城邑送给吴国,不合大臣的礼节,大逆无道。晁错本人应该判处腰斩,父母、妻子和同母兄弟不分老少长幼全部判处死刑。”壬子日(正月无此日),皇上派中尉召见晁错,骗他一起乘车游行市区,晁错穿着官服就在东市被斩杀了。谒者仆射邓公是校尉,上书信给皇上谈到军队作战的情形,和皇上见了面后,皇上问他说:“你路过吴军而来,听到晁错已经死了,吴、楚是否会罢兵?”邓公说:“吴国谋反已经有好几十年了,为了削夺土地而发怒,以杀晁错为借口,其实心意不在杀晁错。而且臣担心天下士人从此拑紧嘴巴不敢再说话了。”邓公说:“晁错担心诸侯太强大无法加以控制,所以请求削夺诸侯土地来尊崇京师,这是对万代的子孙都有利的。计划刚要实施,就被杀了,这样一来,在朝廷内杜绝了忠臣的进言,在朝廷外反而为诸侯报了仇,臣私下认为陛下这种做法不足取。”于是皇上喟然长叹说:“你说得很对,我也非常悔恨!”宗正刘通因为和吴王有亲属关系,先入宫见吴王,晓示吴王,要他下拜接受皇上诏令。吴王听说袁盎也来了,知道袁盎要游说他,就笑着回答说:“我已经成为东方的皇帝,还向谁下拜呢!”不肯见袁盎面,而把袁盎留在军中,要劫持他命他为将。太尉周亚夫对皇上说:“楚兵剽悍轻捷,不容易和他们争战,希望弃梁国不救,让梁国独当吴、楚,我再断绝吴、楚粮道,这样才可能制服住吴、楚。”军队出发到霸上,赵涉暗中游说周亚夫说:“吴王一向很富有,怀柔、招来敢死之士已经很久了。他知道将军你要有所行动,一定会在崤、渑困厄、狭窄的山道之间安排刺客杀你。而且打仗讲究的是神妙秘密,将军你为什么不从这里向右进发,走向蓝田,经过武关,到达洛阳!间隔的时间不过差一两天,你把军队直接开入武库,大声击鼓。诸侯听到了,还以为你是从天而降的呢。”太尉按照赵涉的计划去做,到了洛阳,很高兴地说:“七国谋反,我乘着传车到洛阳,想不到还能够完全抵达。现在我据守了荥阳,荥阳以东的地方都在我掌握之内,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了。”派出使者到崤、渑之间搜查,果然搜出了吴国的伏兵。就任命赵涉为护军。吴国攻击梁国,情势紧急,梁好几次派出使者向条侯周亚夫求救,条侯不答应出兵。梁又派出使者向皇上诉说条侯的坐视不救,皇上派人要求条侯出兵救梁,但条侯周亚夫还是不接受诏令,坚守营垒不出兵,而只派弓高侯等人率领轻便的骑兵从淮泗口出发,把吴、楚军队后面的道路断绝,阻塞了吴、楚运粮的粮道。吴兵要向西进攻,梁兵坚守城池,使得吴兵不敢向西进发,就攻向条侯的军队,在下邑会合,吴兵要出战,但条侯坚守营垒,不肯出兵作战。吴国粮食断绝士卒饥饿,好几次挑战,条侯始终不出兵应战。条侯军营中夜晚士卒惊恐,在营内互相攻击,混乱的情况连接到条侯的帐幕边,但条侯亚夫还是坚决地高卧不起,没有多久,惊恐的情绪才安定下来。吴、楚的士卒有很多因饥饿而死或反叛离散,吴王只好引兵离开。田禄伯说:“军队屯聚在一起而向西进攻,没有其他奇妙的战线,是不容易战胜成功的。臣愿意率领五万士卒,另外沿着江、淮上游前进,收复淮南、长沙,进入武关,和大王军队会合,这也是一支奇兵呢!”吴王太子劝说:“大王有谋反之名,这种情形是不可以轻易把军队借给别人的,因为别人也可能反叛你,那时要怎么办?而且让别将带兵而另辟战线,会产生很多于敌有利于我有害的事情,这样做只不过是损害自己罢了!”吴少将桓将军游说吴王说:“吴国多的是步兵,步兵利在险要的地方作战。汉多的是骑兵,骑兵利在平地作战。希望大王所经过的城市不必攻下,直接往前进,很快地向西占领洛阳武器仓库,取得敖仓的粮食,凭恃山河的险阻来号令诸侯,虽没有入关,但天下就已经平定了。如果大王慢慢走而逗留在城邑,汉军的骑兵一到,飞驰进入梁、楚的郊野,那大事就坏了。”吴王问老将的意见,老将说:“这不过是年轻人想显露锋芒罢了,怎知道考虑大局呢!”军队还没渡过淮水,所有宾客都可以做到将、校尉、候、司马,只是不用周丘。周丘是下邳人,逃亡到吴,喜欢喝醉酒没有什么善行,吴王看不起他,所以不任用他。周丘就谒见吴王,游说吴王说:“臣因为没有才能,不能够在行伍里任职。臣不敢奢求能够带兵,希望王给臣一个汉的符节,臣一定会有所报答。”周丘到了招待所,就召来下邳县令入门,命令随从人员以罪名把县令杀了,就召来他们兄弟所认识的贤豪官吏,告诉他们说:“吴国谋反,军队马上就到了,他们屠杀下邳只要花一顿饭的时间。现在先投降,家室一定可以保全,有才能的人甚至还可封侯呢。”那些贤豪官吏一出去就互相转告,整个下邳就都投降了。周丘一个晚上就得三万人,派人向吴王报告,就带领军队向北攻占城邑。等到了阳城,军队已经十几万了,打败了阳城中尉的军队。但听说吴王失败逃走,自己料想无法和吴王共同建立功业,就带兵回到下邳,还没到,背上的疽发作而死了。7.吴王弃军逃亡后,军队就溃败分散,有些士卒就投降了太尉条侯周亚夫和梁军。吴王渡过淮水,向丹徒逃走,想借东越自保,士卒差不多有一万多人,收集聚合了逃亡的士卒。汉派人以财利引诱东越,东越就骗吴王出来劳军,然后派人用矛戟杀了吴王,盛着吴王头,用传车很快地向汉朝报告。吴、楚造反总共有三个月,全部失败被消灭了,于是诸将才认为太尉周亚夫的计谋很正确,可是梁王却因此和太尉有了嫌隙。天子又命令路中大夫回报齐国,要齐国坚守,说:“汉朝的军队现在已经攻破吴、楚两国的军队了。”路中大夫回到齐国,三国军队包围临淄有好几层,路中大夫无法进入临淄。三国的将军和路中大夫订盟约说:“你回去这样说:'汉兵已经被攻破了,齐要快点向三国投降,否则会被屠杀。'”路中大夫答应了,但到了临淄城下,看见齐王时,却说:“汉已发动百万军队,派出太尉周亚夫攻破了吴、楚,正带领军队要援救齐国。齐国一定要坚持守城不要投降!”齐国最先被包围得很紧急时,暗中和三国互通计谋,但盟约没有定好。这时正好路中大夫从汉廷回来向齐王说了这些话,齐的大臣就又劝齐王不要向三国投降。正好汉将栾布、平阳侯等的军队到了齐国,打败了三国军队。解除齐国的包围之后,听说齐国最先和三国合谋,就要移动军队攻击齐国。胶西王打着赤足,坐在草席上,喝着水向母亲太后谢罪。胶西王太子德说:“汉兵回还时,臣仔细观察,发现他们已经很疲惫,可以偷袭,臣愿意收聚王剩下的军队攻击汉兵!失败时再逃入海,也不会太晚。”弓高侯韩颓当送信给胶西王说:“我奉天子诏令杀那不义的叛逆:投降的可以赦免,除掉所犯的罪,回复原有的故土,不投降的就消灭。你要怎么处理?我等着你决定才好办事。”胶西王袒身露体,到汉军营垒前叩头谒见弓高侯说:“臣卬遵奉法令不谨慎,使得百姓受到惊扰,劳累了将军远道到了我们这穷困的国家,臣请求处罚我以剁成碎肉之罪!”弓高侯手拿着金鼓和胶西王见面,说:“你也为打仗的事所苦,我愿意听听你发兵反叛的经过情形。”胶西王叩头膝行,回答说:“当前晁错是天子用事的大臣,他随意改变高皇帝的法令,侵夺诸侯的土地。卬等人认为他是不义之人,恐怕他败乱了天下,所以七国联合发兵要诛杀晁错。现在听说晁错已经被杀,卬等恭谨地罢兵回去了。”将军说:“你如果认为晁错不好,为什么不向皇上报告?而且又没有皇上诏令、兵符,就擅自发动军队攻击守义不反的国家,从这点看,你的心意不只是要杀晁错罢了。”就拿出皇上诏书,向胶西王宣读,说:“你自己处理吧!”郦将军的军队到了赵国,赵王带兵回到邯郸固守住城池。栾布打败齐国带兵回还,和郦寄军队会合引接河水淹灌赵城,城被水灌坏,赵王就自杀而死。景帝因为齐国开始时并没叛逆之心,因为被迫才有反叛的计谋,不是齐国本身的罪过,所以召见齐孝王太子寿,立他为懿王。齐人公孙玃对济北王说:“臣愿试试看能不能替大王向梁王说明清楚,让梁王把大王的心意传给天子。如果游说而不被采用,那时再死不晚啊。”公孙玃就去见梁王说:“那济北土地,东面连接强大的齐国,南面被吴、越所牵制,北面被燕、赵所胁迫。像这样子可以说是四方受敌的国家,靠权谋实在不够防守自己,靠武力也不够抵抗敌寇,又没有神灵怪异的方术来抵御国难,虽对吴王有答允反叛的失言之过,但只是权宜之计,不是济北王的本意。如果让济北王看清实情,向吴王表现出不愿顺从的迹象,那么吴王一定先绕过齐国,不必屯兵在齐坚城之下,而一举消灭了济北,招抚燕、赵,集中他们的兵力,那么山东诸侯的合纵就结好,而没有间隙可乘了。现在吴王连结诸侯军队,驱使那些没有受过训练的民众,向西和天子争权。但济北却始终谨守臣节不投降,使得吴王失去盟国而得不到帮助,不能快速前进,最后像瓦土的溃散崩塌,破灭失败到不能挽救,这些未必不是济北的力量啊。以小小的济北和诸侯争强夺胜,等于是拿羔羊小牛的弱小身体,去抵抗虎狼一般的敌人。但济北王仍然固守住职责不屈服于敌人。对天子的忠心可以说是真诚而专一了。像这样大的功劳和道义,还被皇上所怀疑,弄得敛肩低头,自缚双脚,手抚衣带以表忏悔,还让他有懊悔不和吴王同谋,不敢前往归汉的心理,这对汉朝社稷没有什么好处。臣担心从此以后,那些守职的藩臣都要怀疑朝廷了!臣私下料想:能够经过西山,直接前往长乐宫,抵达未央宫,卷袖露臂力争正义的人,只有大王一个人罢了。大王如果答应的话,上可以获得保全亡国的功劳,下也可以拥有安定百姓的名声,道德可以深入民心,恩泽可以加到无穷尽的后代子孙,希望大王仔细地考虑吧!”8.河间王太傅卫绾攻击吴、楚有功勋,皇上任命他为中尉。卫绾曾以中郎将的身份事奉过文帝,为人忠厚恭谨而不虚华。皇上还是太子时,曾召文帝左右的近臣喝酒,而卫绾却借口生病不参加。文帝快去世时,嘱咐皇上说:“卫绾是个长者,你要好好地对待他!”9.夏,六月,乙亥日(二十五日),下诏令说:“凡是官吏百姓被吴王濞所蒙蔽而犯罪,应当受连坐之罪,和逃犯、逃军等,全部赦免。”景帝准备以吴王弟弟德哀侯广的儿子继承吴国,以楚元王儿子礼继承楚国。窦太后说:“吴王是年岁已大的老人,为了宗室应该恭顺和善才对,但他却首先率领七国反叛,使天下纷乱,怎么还立他的后代呢!”乙亥日(二十五日),改封淮阳王馀为鲁王,汝南王非为江都王,封地是以前的吴国土地。

2.夏,四月,己巳日(二十三日),立儿子荣为皇太子,彻为胶东王。6.起初,吴、楚七国谋反,吴的使者到了淮南,淮南王要发动军队响应。他的宰相说:“大王一定要响应吴王的话,臣愿意担任将帅带兵。”宰相得到带兵的权后,就守住城池,不听淮南王命令而站在汉一边,汉朝也派出曲城侯率兵解救淮南,淮南王因此才能保全封国。 吴的使者到了庐江,庐江王不响应吴,使者来往出使到越。皇上认为他忠贞节信,就慰劳他的辛苦,说:“南方地势低而且潮湿。”庐江王因为以越为边境,所以好几次派使者和越交好,因此改封为衡山王,封地在江北。

4.起初,燕王臧荼有孙女名叫臧儿,嫁给槐里王仲为妻,生下儿子信和两个女儿后,王仲就死了。臧儿卜筮儿女的命运,卜筮的断辞是:“两个女儿都会大贵。”臧儿就夺走金氏的夫人,金氏很生气,不肯和夫人诀别。皇上的姐姐长公主嫖要把女儿嫁给太子荣,栗姬认为后宫的美人都是靠长公主的关系才能和皇上见面,心怀嫉妒,所以生气而不答应太子荣娶长公主女儿。从此以后长公主每日毁谤栗姬而称赞王夫人的优点,皇上自己也认为王夫人很贤慧,又有以前怀孕时梦见太阳入怀的瑞应,因此一时不能决定立谁为皇后。王夫人知道皇上不喜栗姬,就利用皇上怒气还没消除时,暗中派人敦促大行令(掌宾礼容仪的官),向皇上请求立栗姬为皇后。

1.冬,十一月,己酉日(十九日),废太子荣为临江王。6.这年,任命太仆刘舍为御史大夫,济南太守郅都为中尉。 郅都跪着上前说:“失掉一个女人,可以再进一个女人,天下所缺乏的,难道是贾姬一样的女人吗!陛下纵使不以生命为重,对宗庙、太后又要如何交待!”郅都的为人,勇敢剽悍公正廉洁,不发寄私人书信,皇上慰问馈赠的财物都不接受,部属请求谒见都不接见。后来做了中尉,崇尚严厉苛酷,施行法令是不管什么贵戚的,所以列侯、宗室看见郅都,都不敢正眼看他,而称呼他为“苍鹰”。2.三月,临江王荣侵占太宗庙墙隙地盖为宫殿,被征召到中尉府调查、对质。临江王想得到刀笔,写信向皇上谢罪,但中尉郅都禁止狱吏给他。窦太后听到这消息,很生气,后来就用严苛的法令构成郅都的罪,而把他杀掉。6.起初,梁孝王因和皇上是至亲又有功劳的关系,获得赏赐天子旌旗,随从的车驾千乘,骑士万人,出入都警跸戒严。羊胜、公孙诡有很多奇异偏邪的计谋,要让梁孝王成为汉帝的后嗣。栗太子被废时,太后心里想让梁王做帝后嗣,曾经利用设置酒宴的机会对皇上说:“天子的车驾,可以托给梁王。”酒宴完毕,景帝向大臣们请教,大臣袁盎等人说:“不可以。以前宋宣公因为不立儿子而立弟弟为太子,才产生祸乱,连绵五代不停止。小处不能忍耐,会伤害到大义,所以《春秋》以保全大义为先。”梁孝王又上书说:“希望皇上赐给我一条车道,让我可以直接到长乐宫,我自己派梁国的士卒民众建一条通道,让我可以朝拜太后。”梁王从此怀恨袁盎和议政的大臣,就和羊胜、公孙诡合谋,暗中派人刺杀袁盎和其他十几个议政大臣。皇上派遣田叔、吕季主前往调查梁王的事情,要捕捉公孙诡、羊胜。公孙诡、羊胜藏匿在梁王后宫,使者十几个人到了梁国,紧急地责求梁国二千石的官吏交出公孙诡、羊胜。从梁宰相轩丘豹和内史韩安国以下,全国都大肆搜索,连续一个多月搜不到。韩安国听说公孙诡、羊胜藏匿在梁王宫内,就入宫见梁王,哭泣说:“国君受辱大臣该死。大王没有贤良的大臣,所以才到今天这种地步。现在羊胜、公孙诡搜求不到,臣请求辞官,并赐我一死!”安国流了很多眼泪,说:“大王自己想想和皇帝的关系,和临江王比哪一个亲?”安国说:“临江王是嫡长太子,只为他母亲说错一句话,就把他废为临江王。后来又因侵占太宗庙墙空地的事件,终于在中尉府自杀。为什么呢?是因为治理天下最后还是不能因私情扰乱公理。现在大王地位是诸侯,却被邪恶大臣的虚浮不实之说所诱,冒犯皇上的法禁,枉法自恣。天子为了太后,不忍心把法令加到大王身上。太后日夜都在哭泣,希望大王能自我改过,但大王始终不觉悟清醒。如果太后去世,大王还有谁能够攀附呢?”话没说完,梁王已流下很多眼泪,向安国谢罪说:“我现在就交出羊胜、公孙诡。”梁王很害怕,就派邹阳进入长安,和皇后兄长王信见面说:“长君(王信字长君)的妹妹得到皇上宠幸,后宫女人没有人可以及得上,而长君您的行为事迹有很多地方不遵守道理。现在袁盎被刺的事件就要追究到底,梁王如果伏罪被杀,那时太后没有发怒的对象,一定会切齿痛恨你们这些宠贵的大臣,我私下很为你担心呢!”邹阳说:“长君您如果能够秘密地向皇上进言,叫皇上不要穷究梁王的事,那么你一定能够稳固地结好太后,太后感谢你的恩德入于骨髓,而你的妹妹就可得到太后和皇帝两宫的宠幸,这样子你们的势力就像金城般稳固。以前舜的弟弟象,天天以杀死舜为重要的事,后来舜立为天子,把象封到有卑。可见仁人对于自己的兄弟,不会隐藏怒气,也不会有隔日的怨恨,总是会亲他爱他的。所以后代才会称赞舜的美德。你用这点来游说天子,希望能侥幸地把梁王的事作罢。”那时候,太后担忧梁王的事而不吃饭,早晚都在不停哭泣,皇上也一样烦恼。正好田叔等人调查梁王事件回来,到了霸昌厩,拿火全部烧掉梁王的供辞,空手来见皇上。田叔说:“现在梁王如果不按法被杀,那么汉的法令就行不通了。但按法杀了梁王,太后却伤心得吃不下东西,睡不能安稳,这也是让陛下忧虑的事。”皇上非常赞同他的做法,让田叔等人谒见太后,而且说:“梁王并不知道刺客的事。筹划暗杀事件的是宠幸的大臣羊胜、公孙诡那班人干的,他们已经按法令受戮死亡了,梁王安全无恙。”到了关口,茅兰游说梁王,要梁王乘坐平民车子,只带两个骑兵侍衙入关,藏匿在长公主的宅院里。汉派使者迎接梁王,梁王已经入关,车辆骑兵侍衙都在外面,却不知道梁王下落。太后、皇帝都非常高兴,互相哭泣,感情又和好如初,把梁王的随从官全部召入关。

4.三月,丁巳日(三月无此日),立皇帝儿子乘为清河王。8.起初,皇上废栗太子时,周亚夫极力反对,但没有结果,皇上从此疏远周亚夫。皇上推辞,说:“起先南皮侯、章武侯,先帝在世时不封他们为侯,到了臣即帝位才封他们为侯。王信是不能够封侯的。”窦太后说:“每一个人各自按着不同时机行事。窦长君(太后弟)在世时,始终没有封为侯,他死后,儿子彭祖(即南皮侯)反而封侯了,我非常引以为憾!皇上你就快点封王信为侯吧!”周亚夫说:“高皇帝有约定:'不是刘氏不可以封王,不是有大功不可以封侯。’现在王信虽然是皇后的兄长,但没有功劳,如果封他为侯,不合高皇帝的约定。”后来匈奴王徐卢等六个人投降了,皇上要封他们为侯,以劝勉后人。丞相周亚夫说:“他们背叛匈奴国君投降陛下,陛下封他们为侯,那么以后如何责备不守臣节的大臣呢?”

4.秋,八月,己酉日(二十二日),未央宫东阙发生火灾。5.九月,下诏令:“所有可疑而不能明确判断的犯罪案情,虽然法令条文规定要处以重刑,但不能令人心服的,就再加以会审决定。”1.冬,十月,梁王来京师朝见,上疏皇上要求留在京师,皇上不答应。2.十一月,改换廷尉(改为大理)、将作(改为大匠)等的官名。3.春,二月,乙卯曰(初一),皇上巡行雍,到五畤郊祭。窦太后听到消息时,哭得很伤心,不吃东西,说:“皇帝果然杀了我儿子!”就和长公主商量,分割梁成为五国,把孝王五个儿子全都封为王:买为梁王,明为济川王,彭离为济东王,定为山阳王,不识为济阴王,五个女儿都封给她们汤沐邑。把这些计划向太后奏报,太后才高兴,为皇上吃了一餐饭。孝王还没死的时候,财物都要用万万来算,后来死了,府库中剩余的黄金还有四十几万斤。6.皇上已经减轻笞刑的法令,但被笞的人仍然肢体不全或致死,就再减轻笞三百为二百,笞二百减为一百。箠(笞具)的长度五尺,头部有一寸大,用竹子做成;尾部减少半寸,都把竹节削平。应当受笞刑的人,鞭笞臀部;行笞的人要把犯人该受的笞数打完,才可以换另一个行笞的人(中途换行笞的人,则力大笞重,不换则力乏笞轻)。7.六月,匈奴进入雁门,到了武泉,进上郡,取苑中(养禽兽的所在)的良马,战死的官吏士卒有二千人。陇西李广是上郡太守,有一次出外时只有一百多骑兵追随,遇到几千个匈奴骑兵,匈奴看到了李广,以为是汉军诱敌用的骑兵,都很惊慌,爬到山上布阵。李广说:“我们离开汉大军有几十里,现在就只有一百多个骑兵,逃走,匈奴一发现就会追杀我们,把我们全部射死。现在我们留下来,匈奴一定认为我们是汉大军的诱敌之饵,一定不敢攻击我们。”到了距离匈奴阵地二里的地方就停止不进,下命令说:“都下马解下马鞍!”骑兵们说:“敌人多而且靠近我们,如果急攻我们时,怎么办?”李广说:“敌人以为我们走了,但我们都解下马鞍表示不走,使他们更相信我们是诱敌的骑兵。”李广上马,和十几个骑兵飞奔前进,射杀骑白马的敌将再回头,回到自己的骑兵队伍中解下马鞍,命令士卒都放了马,高卧休息。夜半时候,胡兵也以为汉有军队埋伏在附近要利用夜晚攻击,所以都带领军队离开了。9.自从郅都死亡后,长安附近的宗室做了很多残暴犯法的事。宁成执法的态度是效法郅都的,但他的廉洁却比不上郅都。可是宗室、豪杰每个人还是因为他的执法态度而感到恐惧。

1.春,正月,下诏令说:“审查犯罪案情,是国家很重大的事。每一个人的智慧有高低,官吏的才能也有上下。案情可疑不能判决的呈报有司复议,有司仍不能判决的,呈报廷尉复议。复议后发现原先复议的人有不妥当之处,原先复议的人也不算有过失。这样做是为了让办案的官吏务必要讲求宽和。”3.夏,为表示王德流布,下令天下可以吃喝作乐五天,百姓可以卖酒。7.八月,壬辰日(八月无此日),任命御史大夫卫绾为丞相,卫尉南阳直不疑为御史大夫。起初,直不疑还是郎官时,同住的郎官有人告假返家,误拿同住郎官的钱回去。后来告假返家的郎官回来,把金子还了,丢掉金子的郎官非常惭愧。8.皇上在宫廷里,召来周亚夫赐给他食物,为他准备大块肉,肉没切,又不准备筷子。周亚夫心里很不愉快,回头要尚席(主加筵席的官吏)拿筷子。皇上目送他离开,说:“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实在不是能辅佐少子的大臣。”过了不久,周亚夫儿子替他父亲买通工官(营造器物的官署)得到五百具甲盾,可以做陪葬品。佣工知道亚夫儿子盗买官家器物,心里埋怨就上书密告亚夫儿子,事情牵连污辱到亚夫。亚夫说:“臣所买的器具,是丧葬用的器具,怎么说是要谋反呢?”法官说:“你纵使不在地上谋反,也会想在地下谋反!”起初,法官捕捉亚夫时,亚夫想要自杀,他的夫人阻止他那样做,所以才没有死,就把他拨交廷尉处理。

2.三月,匈奴进入雁门,太守冯敬和匈奴作战,不幸战死。3.春,因为岁收不好,禁止内郡百姓用粮食喂马,违背的人没收马匹入官。4.夏,四月,下诏令说:“雕刻彩饰,会损害到农事,刺绣编组,会损害到桑织。农事受损害是饥饿的本源,桑织受到损害是受冻的原因。饥饿受冻一起发生而能够不为非作歹的百姓可说很少。朕要亲自下田耕种,皇后也亲自植桑织布,来供给宗庙祭神用的祭品、祭服,作为天下人的模范。不接受献物,减少膳食官,省去徭役赋税,要求天下人能够从事农事桑织,使得百姓平时有储蓄,以防备一切灾难祸害。强壮的人不夺取弱小者财物,有钱的人不可侵凌穷人,年老的人得以长寿,幼童孤儿得以获得养育。今年岁收不好,民间的粮食很少,是什么罪过引起的?可能是欺诈虚伪的人做了官,用财物贿赂作为买卖人情的工具,掠夺百姓财物,侵占万民资产的缘故吧。县丞,是地位高的官吏;违犯了法令和强盗盗夺百姓财物,实在不像话!现在命令二千石的官吏都做好自己的职务。那些不做好自己职务、昏愦不明事理的官吏,丞相调查后向朕报告再请求定罪。这些规定布告给天下人,让他们清楚了解朕的心意。”5.五月,下诏令规定家赀有四算(一算万钱)的就可以做郎官。2.十二月晦日(二十九日),打雷,太阳呈紫色,五个星背离常规守着太微(帝星所在),月亮横穿而经过天廷。3.春,正月,下诏令说:“农业是天下的根本。黄金、珍珠、宝玉,饥饿时不能当饭吃,寒冷时不能当衣服穿,作为通货之用,不知何时起何时止。近来岁收有时不好,可能是从事工商的人多,而从事农作的人少的缘故。现在命令郡国务必劝勉百姓从事耕种植桑,种更多的树,才可能得到衣物食物。凡是官吏征用民力做劳役,或者拿百姓的财物以雇用佣工,而从事采掘黄金、珍珠、宝玉的,以盗赃论罪。二千石的官吏知道而不过问,和犯人同罪。”7.三月,封皇太后同母的弟弟田蚡为武安侯,田胜为周阳侯。周、秦政治腐败,法令律文完密而且严峻,但作奸犯科的人却禁不胜禁。汉朝兴起,扫灭烦重苛刻的法令,给予百姓休息生养的机会。孝景帝时遵循孝文帝的作风,五六十年的时间,使得风俗改变,百姓忠厚纯朴。所以谈到政治,在周朝以成王、康王时代最好,在汉朝则是文帝、景帝最美!8.汉朝的兴起,由于是承接在秦的腐败之后,所以要做的事很多,而国家的财用却匮乏,天子本人就穷到连车驾都不能具备四马一色,而将相有的还只能乘牛车,一般百姓更没有可蓄积收藏的东西。天下已平定之后,高祖就命令商人不可以穿丝制衣服和乘坐车子,并且加重租税,使商人困窘受辱。孝惠、高后时,天下刚刚安定,又放松了对商人的禁制的律令,但是商贾的子孙还是不能够做官为吏。又考量官吏俸禄多少,计算公家的费用,精打细算之后,才向百姓征税。而其他山川、园池、商人租税的收入,从天子一直到封有汤沐邑的封君,都以收入各自奉养自己,不必缴入天子府库作为天下的经费。并且从山东水陆转运过来供给朝廷各官府的粮食,每年不超过几十万石。接着孝文帝、孝景帝又清静无为,恭谨节俭,使天下获得安养,七十几年之间,国家太平没有战事,如果不是遇到水灾、旱灾,百姓可说人人无缺,家家富足。都城边邑的仓库储粮都爆满了,而府库里有更多的财物。京城所累积的钱财有万万之多,串钱的绳子都腐烂了也没有办法计算。京师的粮仓旧谷未用完,新谷就来了,粮谷多到暴露在外,以至于腐烂不能吃。百姓的街道里巷之间都有马匹,阡陌之间马多到成群结队,甚至于乘雌马或乳马,而不乘坐雄马的,被人拒绝参与聚会。守里门的贱役有稻粱肥(美)肉可吃,做吏的由于太平无事不调差,所以都能安居抚育子孙,为官的人就用他的官名为他的姓氏。所以每个人都能爱护自己而不肯轻易犯法,崇尚道义,以愧辱相绌。在那时候,法纲疏阔,百姓富有,耗费钱财没有节度,以大吞小,互相兼并。享有封地的宗室贵族、公、卿、大夫以下的官吏,大家都专事奢侈享受,所住房屋,所穿乘的衣服车驾都超越上级,而没有节度。所以从那时候起,一直到孝武,在国内极端奢侈浪费,国外还要扫除夷狄的侵扰,弄得天下骚乱不安,而财力也就耗损完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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