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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故事:人头蛇精

 老大姐嗨 2021-11-20

清朝咸丰八年,顺天府举办乡试。这一年的乡试皇上极其重视,派出了顶级的主考团队,一个一品大员是主考官文渊阁大学士、军机大臣柏葰,一个从一品大员是副主考户部尚书朱凤标,还有一个副主考左副都御史程庭桂也是正三品大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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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柏葰前来视察考场,前几日先到的朱凤标和程庭贵在左右相陪,当然跟着一同巡场的还有同考官浦安,自己的亲信随从靳祥,人数不多,但全是本次乡试中一顶一的大人物。

柏葰是蒙古旗人,素来以清正廉明闻名于世,曾在道光二十六年江南乡试中发现了存在多年的弊病,一举将其修正,赢得朝野一片好评。他还担任过热河都统,肩负保卫皇上的重任,是皇帝信得过的重臣。柏葰从不结党营私,以忠诚直谏为己任,因此很多官员非常惧怕他。

其实,每年的乡试都大同小异,负责具体事务的官员和工作人员轻车熟路,将一应工作安排得非常到位,柏葰很满意。

没过几天,考试正式开始,参加考试的学生们窝在一个一个小小的号舍之内,一呆就是九天七夜,只为一朝得中平步青云。柏葰作为主考看着考生们的状态亦如自己当年,突然来了兴致。到了晚间柏葰本应该回府休息的,但他坚决留在考场,跟学生们同吃同睡,回味激情燃烧的岁月。

他要住在这不可能只给一个小小的房间,下属们连夜布置宽敞的房间,采购一应物品,但还是有很多不尽人意之处。柏葰看了倒是很满意,他要体验的本来就是艰苦奋战的感觉,不是来享福的,同时他要给学生们做出表率,当朝一品大员都跟他们吃住在一起,是皇恩浩荡,更是体现机会均等。

柏葰称赞大家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头五天,整个考场的氛围严肃而紧张,大家各司其职,恪尽职守,一切顺利。这天晚上,柏葰巡视了一圈考场之后,回到房间内准备休息。靳祥伺候着洗漱已毕,他斜躺在榻上读书,这几天将其他事务暂时放下,每日就是读书巡考,很有当年意气风发的感觉。

读着读着,有些困倦了,实在懒得起身,就将书放在一侧,就这么睡着了。睡得正香,听见屋内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挠在心上那么难受。柏葰睁眼一看,屋内漆黑,想必是靳祥见自己睡着后将蜡烛熄灭了。月色正透过窗缝洒进屋来,使房间略显清冷。

柏葰侧耳细听,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他伸了伸腿,榻上虽不如床上舒服,但睡着踏实,便不打算换地方了。他是斜在榻上,两只脚刚好伸出榻外悬空着,倒也觉得无拘无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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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再次传来,柏葰忙睁开眼睛,这声音像是从身下传来?难道有蛇?柏葰摸黑坐起来,套上鞋子,哈腰向榻下看去,头刚到腿的位置,突然感觉双脚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一抬头,就在眼前竟然是一个硕大的人头,呲着满口的白牙,叼着两只脚的鞋尖,一双眼睛只有白眼仁不见黑眼仁。柏葰吓得浑身一颤,喝道:“什么东西!”双脚蹬了几下,那头还是咬得很紧。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门外已经响起了靳祥的声音,灯影晃动,显然他正飞跑过来。柏葰大喊:“靳祥,救我。”说着双脚使劲一蹬,两只脚都收了回来,但右脚的鞋却掉了。那人头好像也很怕人似的,往床下一缩,黑暗中像蛇身似的蠕动,闪着鳞光,几下消失不见了。

柏葰从床上弹起,靳祥跑了进来,忙问:“爷,怎么了?”说着连忙点上灯,将柏葰扶下来,又倒水又是呼噜前胸后背。柏葰喘了半天粗气,脑中飞速旋转思考对策。

这时一干人等也闻声跑了过来,几个副主考连鞋都没来得及穿,生怕柏葰出什么危险。众人追问柏葰出了什么事,柏葰缄口不言,靳祥明白了,张口将他们都打发走。

大家走后,柏葰对靳祥厉声道:“你在考试前做了什么事情没有?”靳祥吓得赶紧跪下磕头,道:“小人不敢。”柏葰怒道:“讲!”靳祥道:“小人前几日受人之托,替一个叫罗鸿祀的学生求跟您过情,让同考官浦安给安排一个位子,就这么点小事。”

柏葰一拍桌子,道:“就这么点事?”靳祥吓得双膝当脚走,抱住柏葰的小腿道:“老爷,敢撒半句谎,让我在菜市口掉脑袋。”柏葰叹了口气,态度缓和了下来,道:“天大的事,掉脑袋倒也不至于,还能到菜市口砍头去!?”靳祥试探地道:“老爷刚才是怎么了?”柏葰将刚才的怪事粗略地讲了一边,靳祥只说是这几日休息不好做了噩梦,让柏葰不用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早,有人来报,说有一个考生昨晚被毒蛇咬中,死在号舍之内。柏葰忙带领众人去看那考生,死者脚踝有牙痕,头肿如斗,脸色惨白。

柏葰吓得差点坐在地上,此人形象跟昨晚见到的人头简直一模一样,他颤声问道:“蛇抓住了没?”一个小官双手捧着一条死蛇,道:“大人请看,已经被下官打死了。”柏葰扫了一眼死蛇,黑亮的鳞甲闪着光,一切都像是昨晚那人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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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葰马上率领众人开会,表明几项原则:第一,妥善处理死去考生的后事,不能听到坊间有一点异议;第二,务必保密,科场死人历来认为是大凶之兆,将来假如听见一点风声,拿所有人是问;第三,考试最后几天,必须打起二百分的精神,绝对不能再出问题。

万幸,到考试结束都没再有事情发生,死人事件处理得快速得当,不仅皇上不知道,不相干的人都很少知道,一场危机就此化解。

柏葰又立了不大不小一个功劳,认下无数学子作为学生,总之是名利双收的好事。柏葰及一帮副主考、同主考们喝了三天庆功酒,距离本次乡试圆满落幕只差放榜。

这一天是放榜的日子,榜前人头攒动,一个考生带着朋友前来看榜,突然那朋友大笑道:“咱们大清朝风向变了?”考生道:“你什么意思?”那人道:“这个第七名,叫平龄这人,是半拉戏子,有名的票友啊,你们考试的时候,这人还天天晚上在园子里唱戏呢!”

还没等考生回话,旁边一个中年人突然插嘴问道:“确定吗?大清律法规定:娼妓、优伶等不得参加科举考试。”那人打量一下中年人,道:“我天天见他呀,一天不落,这位爷若是不信,可以随时找我对峙!”说着将姓名、家庭住址全部留下。考生们有听见的,不禁议论纷纷。

中年人叫做孟金,是御史,他从人群中退出后马不停蹄地进行了调查,然后一个本子交到咸丰皇帝手上。皇帝震怒,随即派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加上吏部尚书全庆和、兵部尚书陈孚恩一同查办此案。

清代科考,考生最终会有两份试卷,考生直接用黑笔书写的叫做墨卷,为了防止考官认识笔迹而作弊,再由人用红笔抄写一遍的叫做朱卷,朱卷字体一致,杜绝做记号、认笔迹搞小动作。

四位钦差一查之下,平龄的问题就出现在朱卷和墨卷上,两张卷子内容不同,明显朱卷有人代写。另外,那靳祥求柏葰安排位子的罗鸿祀,卷子上的错漏达到三百多处,竟然还高中举人。

毒蛇咬人事件,则是有考生买了另外一个考生的试卷,等试卷写完后进行的杀人灭口,可谓猖狂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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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贿方面,副主考程庭桂的儿子程炳采收受了金银。

靳祥为了罗鸿祀的事情,收受十六两银子作为谢礼。

主考官柏葰当然负全部责任,他以一品大员身份被判处斩立决,成为有清以来唯一一位因为科场舞弊被处死的一品大员。

这便是清代著名的戊午科场案,总共涉及九十一人,其中被斩五人,充军三人,革职七人,降级调用十六人,还有三十八人被罚俸一年,十三人被革去举人功名或停止会试资格,共有两人死于狱中,分别是唱戏的票友平龄,另一个就是柏葰的随从靳祥。

柏葰、浦安和罗鸿祀等人一同于咸丰九年被斩于菜市口。开刀问斩前柏葰还以为皇上能够临时改判为充军,让儿子回家收拾行李时刻预备着上路。结果,靳祥的誓言虽没应验到自己的身上,却应验在柏葰的身上,最终命丧菜市口。

传说,柏葰在收尸时,右脚的鞋子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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