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杜协俊 新冠病毒肆药虐全球,病毒感染人数超过两亿五千万,其中美国、印度和巴西位居前三,引领世界。 回眸中国,风光这边独好。即便如此也是烽烟迭起,好在我国是举国抗疫,全民皆兵,实行一把手责任制,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闯过了一个又一个急流险滩,方才保住这一方平安。居民可以正常生活,企业可以正常运转,爱旅游的人也可以漫步天下,我这才动起了外出旅游的心思。 广袤的新疆风光苍茫,心仪已久。邀约了十几个朋友,年龄最大的八十岁,最小的只有五岁,2021年7月27日启动了新疆自由行之旅。 听说绵阳疫情沸沸扬扬,为了保住绿码,我们租车绕过绵阳从广元上车,在开往乌鲁木齐的软卧包厢里一杯清茶,读书、聊天,憧憬着景点的美好未来。 微信不断传来成都发现疫情的消息:优品道封闭管理,天府一街至五街封闭,所有人员不准进出,上班人员就地安置,大有风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我们的领队非常睿智,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事态,果断终止新疆游,改道青海,立即用手机订购前往西宁的高铁车票。 列车开始对成都来客进行清理,列车员前来查验车票、身份证和行程码。接着身着全套隔离服的工作人员出现在我们面前,对我们的身份证和行程码进行拍照,并收走了身份证。顺便告诉我们:旅游的要么隔离十四天,要么立即返回;转车的核糖核酸检查阴性也可以离开。随后把我们集中在一个包厢里隔离起来,生怕成都这几颗老鼠屎坏了列车一锅汤。 乌鲁木齐车站到了,我们按照惯例收拾行李准备下车。列车员吼道:“都回去!回到你们的座位上,叫你们下车再下车!”我们这才知道自己的额头上已经打上了疫区的标签,只得木讷木讷地退回包厢,等待安排。 旅客下完了,列车员招呼我们下车,要求戴好口罩,服从指挥。 十几个隔离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防疫人员站在月台上如临大敌,其他车厢的疫区旅客陆续向这里集中。一个中等身材的女人声嘶力竭地喊道:“都过来!都过来!”她身穿隔离服,又戴着口罩,列车轰鸣的噪声几乎淹没了她那尖细的嗓音。稀稀拉拉的二三十个人顺从地拖拉着行李箱向她靠拢、陆续排队。 她说我喊一个名字站出来一个,按照喊名字的先后次序排成一行,不许乱动。可能她没受过军训,不知道如何整理队伍,在人群里穿来跑去不停地喊,有的人随着她的身姿不停地调转方位,有的人站在那里呆呆的看,一头雾水,不知咋办。如此三番五次、使尽浑身解数,二三十个人方才勉强成列。她够累,旅客们一脸茫然。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走出月台。 穿过黑压压的人群,队伍在一个门口停下。看着她们这扯不断理还乱的工作方式,一个干练的女子毅然站出来接过指挥棒。点名、列队、按顺序进去!进去干什么?依然一头雾水。以为是核糖核酸取样,其实是登记旅客个人信息,如此简单的事情让他们弄得如此繁杂无序、莫名其妙。 院坝里密密麻麻停满了大巴,我们服从指挥上了其中一辆,还没坐定又把我们折腾下来,换乘另一辆。路灯昏暗,寒风劲吹,大巴车拐了几个弯,进了一个偌大的方舱大院。 方舱是临时搭建的简易房,黑夜里目之所及无边无际,两人一间、自由组合。老先生高维钧瞄上了我,我们老哥俩前脚进门,咣当一声门从外面锁上了。环视房间:设施简单,有卫生间可以洗漱,有电视空调,一张小桌、一把椅子,还有一张光板单人床。 俩老头,一张光板床咋住?老高高声喊道:“我们上有八十多岁的老人,下有五六岁的孩子,连一床被子都没有,怎么住啊?”他惦记着五岁的孙子,不停的喊,苍老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工作人员脚步匆匆,充耳不闻。他继续吼:“你们人道一点行不行?这些老人孩子怎么办?”身着隔离服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步履如风,没人在意他的声音。 人越聚越多,工作人员手足无措、言语粗暴武断,有的是一是一、二是二的表达,缺的是人情味的安抚。我们是幸运的,两人还有一间房。后来的人不论男女,只要是一家人就塞进一间房。再到后来连房间都没有了。吵闹声、叫骂声、哀求声一地鸡毛。 核糖核酸采样车过来了,采完一间把人关进去再采下一间,消杀喷雾器马上喷洒消毒剂。这一道程序还算有条不紊。 我对面那间房里关着一对母子,小男孩蜷曲着睡在光板床上,那女人身着连衣裙,双手抓住窗棂,见到工作人员走过来就在窗内申诉:“我是从重庆来旅游的,我们团的人都走了,剩下我一个怎么办?”没人搭理她。退而求其次:“我们到现在都没吃饭,大人还好办,孩子受不了,能不能给弄点吃的嘛!”她的恳求似乎星星才能听得见。 新疆的天气昼夜温差太大,到了夜间寒气逼人。此时的老高没了脾气,单衣单裤抵不住深夜寒风,我从箱包里拽出一件羽绒背心递给他。他穿上羽绒背心暖和了许多,将背包当作靠背倚在墙上闭目养神。夜已深,睡意袭来,我们的领队惦记我们,打开房门塞进一床棉被,监控发现了把她臭骂一顿。 我俩把被子横过来搭在身上,老高鼾声渐起,我坐在椅子上难以入睡。既然睡不着干脆起来踱步窗前,借着月光往外看,对面那位女子依然双手攥住窗棂站着,她的儿子还是短衣短裤蜷曲着躺在床上,两包方便面散乱地扔在桌上,只要有人过来她就喃喃地哀求。 一个小伙子路过窗前,我轻声叫住了他:“小伙子,我们两个老头都是七八十岁的人,能不能帮我们找床被子来嘛?”他说被子有,你等着,我给你拿去。 能不能拿来心里没底,只觉得他的话诚恳,兴许有希望。没过多久,他果真拖来两个大塑料袋,里面有两床被子,两条褥子、两个枕头。面对意外之喜连声道谢,与老高分享着小伙子的馈赠。老高睡床上,我在地上打个地铺,总算可以躺着睡觉了。 折腾了半夜刚入梦乡,急促的砸门声伴随一个女高音震开了耳膜:“起来!起来!送你们走!”闻听此言,犹如囚徒听到了大赦令,翻身爬起来,边穿鞋子边应道:“来了来了”。“高维钧,快点,快点!走!”女高音高声催促着老高。老高不耐烦地说快点、快点、总得撒泡尿嘛。 我快速收拾行李,老高走我也跟着走。她拦住我:没有你,回去!我说我们是一起的,怎么他可以走我不行?她说他是他,你是你,回去!言语中没有半点回旋余地。嘣!门又从外面锁上了。 看看左邻右舍,我们一个团队的人全都走了,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我,悻悻地缩进被窝,反侧难眠,一种恐惧感爬上心头。孤独催促我爬出被窝左顾右盼,伙伴们都走了,连对面那位苦苦哀求的女人也走了,形只影单犹如一只掉了队的孤雁。 正在彷徨之际那女孩又走了过来。我叫住她询问:“小同志,我的同伴都走了。为啥只留下我一个?”她说上边没安排我也不敢做主。我说你给上面说说,也许他们遗漏了呢!她说你等等,我给你问问。当着我的面用对讲机反映了我的情况和信息,转过头来告诉我:“可以走了,带上行李跟我来。” 昨晚闹翻了天的方舱静悄悄的,相对而立的两排房子空无一人,我拖着行李箱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万籁俱寂,唯有行李箱的轮子摩擦地面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晨曦初露,薄雾四合,繁星渐退,残月西陲。穿过昏黄的路灯,来到一辆挂公安牌照的中巴车前。车里已经塞进了几个人,仅有一个空位子好像专门给我留的。 司机问我到哪里。我说到火车站。他说我们是到机场的。那丫头没等我回答,接过话茬脆生生地说:“先把他送到火车站再去机场!”那司机没再说什么,帮我把行李放好,示意我坐下。启动车辆缓缓行驶。到一辆同样挂公安牌照的中巴跟前停下:“哎,你到哪里?”对方答火车站。还有空位吗?我这里有个去火车站的,捎一个行不行?对方说行,正好有个空位子,叫他过来吧! 趁我换车的空挡,他俩聊了起来。一个问吃饭了吗?一个答,从昨天到今天,一夜没合眼,还是一个当兵的给我泡了一碗面。一个说这事儿来得太突然,这么多人一下子涌到这里,没有一点儿准备,一声令下,全体动员。那个说看见那女孩了吗,她从昨天吼到今天,一夜没合眼,别说吃饭,连水都没喝一口。 听到这里,五味俱全,一腔怨气化作敬意。一波突如其来的疫情把我们关进方舱,也冲击了他们平静的工作与生活。为了把疫情控制在源头,守住中国这方净土,我们受了一夜委屈,她们熬干了一腔热血,为的啥?还不是为了祖国的平安,人民的健康? 心里默默地说:谢谢你,奔走了一夜的抗疫天使;谢谢你,冰冷的一夜方舱。是你让我明白了什么叫仓促应战,什么叫顾全大局,什么叫无私奉献,为了一个目标,无论老少都要配合,哪怕受点委屈。 我们顺利转道青海,游览了塔尔寺、青海湖、茶卡盐湖,品尝了青海的烤羊肉、酥油茶,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时隔三个月,成都烽烟又起,现在高中低风险区同时并存,独有金牛区解封了。我们能安居书房读书写作、享受太平生活,不知有多少勇士奋战在第一线,不知有多少基层干部熬过了不眠之夜,他们用心血和毅力守卫着成都这片安宁,守卫成都人的身心健康。 |
|
来自: 新用户7771xieo > 《待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