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平凡的手艺人,那些古老而濒危的手艺,无人知晓。导演是半路出家,摄影师是司机,录音师是拉来“凑数”的。偏偏,如此不专业的配置,却在0宣传的情况下,一度火爆全网。你对一部纪录片的正常期待,在这部片子里,都不会得到实现。导演的光头和拍摄的设备,经常“一不小心”就进入镜头里。 “山沟沟”、“叮叮当当响”…口语化的台词随口就来。甚至不称职的旁白君,会一时兴起就念上自己写给女儿的诗。牺牲的是纪录片的质感,换来的却是稀缺的真实感,不加修饰,不需要精心编排。只留下窗户上已经破碎的桑皮纸,和退休的造纸艺人收藏的最后一捆桑树皮(造纸原料)。本以为会如同电影一般,找到一名为了铸造绝世好剑而闭关数十年的铸剑师。 放在其它纪录片里,这些“小意外”估计都难逃被删减的命运。但在《寻找手艺》里,它们都被原样地保留下来,因为这就是赤裸的现实。传统手艺与时代脱节的事实,就这样轻轻地摆在屏幕前。仅仅一个镜头,一句简单交代的旁白,已经抵得过上千句煽情的文案。它不会抛出宏大的价值、刻意营造煽情的氛围,逼着你去思考、去流泪。从北京到新疆、从新疆到西藏、从西藏到云南、从贵州到湖南…历时126天,寻找拍摄了199名手艺人,记录了144项传统手工艺。一座玛尔巴佛像,不需要焊接,仅用一整张铜板,一锤一锤敲打而成。但土旦却说,还有更难的:透过眼神表现出玛尔巴的性格,以及佛像背后的故事…从刀身到刀柄、再到装饰,却需要极具耐心的制作和调整。要先打孔留出位置,把贝壳切割成小小的菱形,焊进刀柄,再去细细打磨、抛光…在云南,80岁的坎温老人,是当地最后一名制作油纸伞的老人。每天坐在墙角制作油纸伞,削伞头、打磨伞骨、固定伞架…几十年如一日。每一次断线,坎温就会愣一下神,茫然、焦急…他也不明白问题出在哪。油纸伞终于做完了,却无处可去,没有人愿意买,也没有人愿意用。拍摄结束4年了,纪录片也火了,手艺人们的生活改善了吗? 第一季里胡大拜尔地教儿子吹奏巴拉曼,结果儿子半天吹不出响。4年前,编斗笠的潘家存,技术高超,能把竹子削得像纸一样薄。 再古老的手艺,再坚韧的手艺人,也赢不过现实的柴米油盐。拍摄第二季,张景欠下了50万债款;到了第三季,这个数字增加到100多万。经济依旧窘迫,负债累累,朋友越来越少,甚至被评价为“越陷越深,无可救药”。院线上映、票房破亿…原本的期望都打了水漂,张景都想过,干脆把片子雪藏。因为有一群和张景一样傻的人,不追求价值,只求问心无愧。 当被问起“刻的经文越多,赚的钱越多”时,他用一嘴不流利的普通话解释道:这个不好好刻的话,我们死了的时候,因为这个,害怕得很。”当我们还在追求物质上的价值时,他们已经在精神上得到丰收。“作为纪录片导演,我能把一些有意义的、能体现中国人精气神的东西找到,让更多人看到,这就是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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