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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诗歌(316)【金川诗歌-2014年一月诗稿】4

 金川诗歌 2021-11-24

空间评论

你们

对我保持沉默

乃是你们自我的信心缺失

我寻求真实的道路

已成为一面洞悉假象的镜子

使惊恐暴露无遗

就像一旦开口

便会导致自攻自破

你们的仰仗就会统统丧失

用恭维讨好

为一尊尊假象涂抹金粉

便于你们隐身

   二〇一四年一月九日

空虚

那是突然的到来

突然盈满我的内心

使我出现胀满的不舒服

此时,离剧烈的疼痛,离撕裂不远

此时,我忍着

这是五十岁以后的年龄

特有的本领:宽容与承载

我无法看到这个突然来临的方向

但我凝望着

凝望,仿佛是一只巨大器皿

我等待这个来临的填充

直到这个凝望渐渐变得真实,有型

我试图赋予她一个名字

接近某个概念,或者接近某种事物,比喻

但,我失败了。但,我胜利了

因为,我看到我的内心的真实尺寸

   二〇一四年一月三十一日

老盖之二

-----我在超市做下夜工兼接菜工兼包菜工兼上菜工的诗歌速写之四十一

我跟老盖说话

超市寂静

货架上的食品细腻

细腻到沉默无声

老盖说话如此粗糙

不到半点钟

我就感到十分疲劳

人,就是这样被人磨损

老盖躺下就能睡着

呼噜声像毛石堆积在身

人,就是如此粗鲁

呼出气体都如此艰苦

老盖就像一只重物

终于从我的身边移开

虽然他所有的粗鲁不再威胁我

但,我担心会把他自身压成肉饼

     二〇一四年一月十三日

黎明

思想,就是一种无形的切割

而最终获得有形的展示

这个早晨

寂静如一马平川的开阔

我想到人

尊贵者的卑鄙与龌龊

贫贱者的粗鄙与简陋

我曾经是前者

而觉得后者可爱,而可亲

我曾经是后者

而觉得与前者并无不同

最终我离开前者

但也无法成为后者

而成为第三者,独立于两者之中

做人的道路

是一次客观性的自残。在某一点

客观性撕开,主观性显露出来

我不忍心指责前者

便给卑劣与残忍留出宽容

我也不忍心蔑视后者

便为粗暴与简陋留出缓冲

思想者,仿佛一道深谷

把绝壁拉在一起

以内在的对立展示外延的统一

宽松与缓冲隐匿其中

今天早晨,我思考

仿佛一块石头突然裂碎

迸裂出回声,鸟群

依附有形事物的边缘

生命的柔软与坚硬同时释放

白昼的光缓慢移动

正将夜的深谷,一点点填平

    二〇一四年一月十二日

论孤独

1

世上只有个体的孤独

当一个人置身于一个群体而感到孤独

那是个体孤独之光的闪耀

2

艺术的极致

就是生命触及孤独的完整的边界

唯有这条边界

才勾勒出心魂摇荡的艺术造型

3

世上有两大群体

自然物的群体,人与人为的群体

在自然物群体中

艺术家付出个体的孤独

在人与人为的群体中

艺术家收获个体孤独的拉升

4

恐惧,是认知与体验的缺失

个体生命尚未了解孤独的全貌

5

当一个人终于走到孤独的边界

也就走完了成为艺术家的行程

6

在面对一个人,你突然感到孤独

那么你面前的人,就是你艺术的原型

7

孤独的成长,与生命的成长密切相关

唯有大师才在孤独与生命之间寻找完整的关联

8

艺术家的心,是一条孤独铺砌的路

痛苦,是孤独流出的乳汁,是反哺

创作,是艺术家的吮吸与满足

唯有孤独身上的乳房不会枯萎

阅读者,你是孤独的又一位乳子

独孤的第二只乳房理当属于你

艺术家与阅读者、欣赏者,是孤独的孪生

艺术家是最先听到孤独之母呼唤的那个人

9

孤独,是艺术品的底色

艺术家远离人群,出于珍惜,而非恐惧

艺术家,因丧失孤独而恐惧

孤独,是完整的空间与清澈的视野的呈现

10

孤独,是艺术家最完整的栖息地

安于孤独,是艺术家对人类下意识的蔑视

人,通过艺术品缓解对孤独的恐惧

由此,发现艺术大师的谦和与庄重

11

在宗教与信仰上

在西方,上帝是孤独的代名词

在东方,神是孤独的别名

神,就是诞生生命,以及生命的元神

在膜拜者的膜拜之中

看到的不是神,不是上帝,是孤独

膜拜者什么也看不到的时候

生命的边界与孤独的边界已吻合

12

这是一篇诗论,这里的艺术是泛指,包括诗歌

这里的艺术家,包括诗人

这里的艺术品,包括诗歌作品

诗艺,是艺术中的艺术

诗人,是艺术家之中的艺术家

诗歌,是艺术品之中艺术品

唯有诗歌,可以从技艺、情感与思想

沿着三个方面,抵达孤独的边界

而唯有在孤独面前,人成为真正的宠儿

            二〇一四年一月十八日

美好的时光

在这个世界上

我度过许多美好的时光

与我的弟弟、母亲,以及所有的亲人

可他们不知道

不知道

这不是三个字

是一种非常大的东西

把我与他们的眼睛一起遮蔽了

我做了诗人

沿着我的这一侧

不知道,被一点点铲去

那些美好的时光终于被我分享

可是,读我诗歌的人不知道

他们的不知道,与我的亲人一样

沿着他们那一侧遮蔽他们的眼睛

美好的时光只好向我倾斜过来

我的诗歌

这些美好的时光向他们反射

他们却问我,你为什么写诗

我感到惊恐

美好的时光,也会遮蔽人的眼睛

   二〇一四年一月六日

名望

写诗是极致的享受

为了避免

依靠出版诗集才能活下去的痛苦

我在写诗之余,兼职做工

做工,终于成为我写诗的一部分

享受。灵与肉的和谐,达到了

可是,某个瞬间

我想,这辈子只能默默无闻

哦,我将是多么地孤独

我觉得,这个瞬间,我坠入一个宽广

那里,任何事物都没有界限

包括人,仿佛只留下敬意与笑容

   二〇一四年一月二十一日

命运

我们谈论死亡

就像在窥测一块石头的内部

当我们将石头破开

石头的内部不翼而飞,躲得更远

死亡就像无翼而飞

带走肉体,留下看不见的羽翼

我们看到一个个破开

但那远不是我们要抵达的内部。这使我震惊

生命的内部无法丈量

这正是激发我们活着的情趣

当我们在空无一人的路上穿行

身体有一种轻轻触碰,恍如走在消失中

于是,我尝试着保持沉默无语

一种完美无缺的情景,仿佛自行敞开,倾身而来

   二〇一四年一月六日

某个下午

我坐在一个城市里

并没有感到这个城市存在

我读诗,读许多国家诗人的诗

读许多诗人,却像读同一个人

他仿佛以同一种韵律

同一风格,在同一片土地耕耘

我走在大西梁的土路上

看到这个人的身影

平整的梯田仿佛是他身体一部分

他移动,梯田也移动

翠绿的植物像被掀动的潮水

里柳沟飞起一只红嘴鸟

凄厉的鸣叫如鞭声回荡在梯田上空

他在梯田里依然保持匀速移动

那响亮的皮鞭抽打我的身体

我的心裂开一阵阵霹雳,滚向远方

他在已经消失的土地耕耘

是再也不会回到他村庄的人

他的村庄已经消亡

我的活着,就是他唯一的村庄

这就是我又读到他的原因

现在,我坐在一个城市里

喧嚣与嘈杂仿佛离我而去

这不是假象,是真实

当一种平静真的落地生根

被耕作,被收获,并被再耕作收获

他的活着,仿佛自上而下的火

钻入平静的身体,使平静膨大

而这种被耕作的平静,自下而上

会与他的活着,自然贯通

而我走在大西梁的身体

或者坐在城市的身体

以及他在梯田里移动的身体

以及移动着的梯田,与植物

都是两者之间,类似旗帜的象征

    二〇一四年一月十二日

母亲

超市像城市的一只胃

每当夜晚来临

我在这只胃中支起一顶帐篷

但,这个城市无法消化我

我像一瓶罐头中的桔片

像一只包装袋里横躺的火腿

聆听夜声如胃液的蠕动

隔壁饭店的排风道轰响

世界却如此安静

如此真实,能看清一切假象

以怎样的方式向地平线沉淀

能听到地下行走的母亲

隔着薄薄的地皮

如隔着一层透明玻璃

她默默地望着我

她变得真实,而安谧

她曾经在世上出现

仿佛就是为了放下我

并带走她无法负担的躯壳

现在,她的目光把我浮起来

整夜托起,直至举进黎明

   二〇一四年一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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