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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2月12日），己亥猪年，正月初八。 今天，本该是欢乐祥和的新春佳节。然而，我和我的家人正沉浸在无限的悲痛之中。 葬礼，生离死别，凄厉悲凉。 此刻，在我老家叔叔的祖屋里，婶婶的葬礼正在悲痛中进行着。 这是我从2018年11月以来，在100天的时间里，送走的第5位长辈，经历的第5场葬礼。 在我看来，没什么经历，能比一场葬礼更让人成熟和冷静。 生离死别——自古以来，就是一个让人自然生成悲痛情绪并不再奢望什么荣华富贵的词。 这种体会，在我失去父母及多位父辈亲人后，来得更为真实，更为透彻。 一场葬礼，汇集了死者生前所有关系中所有的亲朋好友。 他们在百忙中，从四面八方赶来送死者最后一程。 这其中，有垂垂老矣的长者，有身强体壮的青年，也有天真无邪的孩子。 老者们多半表情严肃，面露悲伤。老者要么围坐在一起，轻声谈论起和亡者生前有关的人与事，哀叹生命的脆弱与无常；要么心情沉重地坐在某个角落，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悼念死者的亲友们，若有所思地发着愣。 青年们多数神情专注、行色匆匆。他们要么拿着个手机在一旁不停地接听、拨打着电话，遥控处理着身边那些离了他们便处理不了的紧急事务；要么被葬礼的主事者使唤着，做些打杂、跑腿的活；赶上不忙的时候，他们也会忙里偷闲地躲在一旁抽根烟什么的。 孩子们则一脸阳光、无忧无虑。他们要么成群结队地凑在一起嬉戏打闹着，要么紧跟在父母亲人身边吃着零食、玩着玩具。待到他们玩累了、乏了，便开始纠缠着家长们要回家。 这一幕幕的场面再一次在今日的葬礼上出现。 亡者是我的婶婶，享年七十三岁。 在现今这个世界人均寿命日渐延长的社会，这个年龄离去，显然还太早、太意外了。 这对死者的亲人和孩子们来说，无疑是个沉痛的打击，也是一个难以弥补的缺憾。 婶婶的一生是俭朴、辛劳的一生，也是诚恳、憨厚的一生。 为了侍奉祖辈，婶婶晨昏定省，一日三餐，端至床前。 为了侍奉叔叔，婶婶唯命是从，逆来顺受，是勤劳俭朴农村妇女的典范。 为了拉扯一双儿子，婶婶吃过、受过很多的苦和罪。为了孩子们，她可谓是省吃俭用、呕心沥血。 因为叔叔在壮年时就已离世，在孩子们的眼里，母亲就是天，随时为他们遮风挡雨、保驾护航，给他们撑起一片晴空。 好不容易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婶婶也可以卸下身上的重担，在家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婶婶却患上了老年痴呆症，生活起居无法自理。 堂弟从小在我家，他的姑妈——我的母亲视他如同己出，我们兄弟之情比亲兄弟还亲。他的嫂子们也把他视同手足。 弟弟既要赚钱养育两个儿子，又要赡养患病的妈妈，生活艰难程度可想而知。然而，弟弟不会因生活拮据而放弃对妈妈的治疗，也不会因为困难让妈妈苟且偷生。多年来，一方面想方设法求医问药，让妈妈的病得到该有的治疗。另一方面，努力挣钱让家人过得更好一些。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将婶婶送到养老院。诚然如此，弟弟依然每周到养老院看望婶婶，照顾妈妈，尽尽孝。 正月初六下午，我和太太刚从老家回到南宁，我正准备当晚上夜班的事。傍晚6时许，弟弟给我太太打电话说，婶婶不行了，让我们赶快去养老院料理婶婶后事，他和亲人们正往南宁赶。 听到消息的刹那间，身边的环境如同电影中的镜头，人和物都在，只是变成了静音模式，我看得到一切，却听不到声响。 接到电话后，我和太太二话不说，就往南宁一心养老院奔。 待我们赶到时，婶婶已长眠养老院冰冷的床上，看到此番情景，不禁肝肠寸断，悲伤涕零，令人唏嘘。 死神又一次陡然逼近，它只要一伸手，就一次次地在短短的100天里面夺去世上我的5位亲人。它是如此轻易地就剥去了我武装了五十多年的铠甲，让我脆弱的本质无所遁形。那一刻，我感觉什么都不重要了，一切都无所谓了，我想留住的，只有我那些亲人的生命。 等弟弟一行赶到南宁后，我和他一起，呼唤着婶婶，一路撒着纸钱，守护着婶婶于初七凌时分回到了马山金钗老家。 如今，婶婶突然辞世了。不得不说，命运有时候真的是很残忍。它赋予了人生命的同时，也赐予了他们各种各样的职责和使命，它让人们历经种种磨难与考验，却又让他们在即将苦尽甘来的时候与世长辞。 这些年，在经历了父母亲的离世，见证了岳父的寿终正寝之后，我更加看淡了生死，适应了这种送别亲人的场面。 可是，到了葬礼的现场，看着灵堂前婶婶那笑容可掬的遗像，看到一旁跪着的正伤心流泪的兄妹们，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心生难过。 回想自己走过的56年，记不起参加了多少场葬礼，每一次都有新的感受和感慨，尤其在奔六前的这些葬礼。 记得小时候不懂事，参加葬礼也不害怕，只是觉得热闹。待年纪稍长，认识了生死，就有点恐惧了。 随着年纪渐长，慢慢地，看堂前悬挂的那些对联、条幅都觉得很有道理。特别是近年来给一些逝去的亲人撰写悼词和祭文后，让我更加对生命存有敬畏之心。 经历多次葬礼，我发现，古人很聪明的，死后葬礼的每一个过程，都是精心设计的，自有其存在的道理。 在葬礼现场，看着亲人不停地烧着香纸和哭灵，那种氛围定会把你的眼泪催出来。此刻你也会怀念众多逝去长辈的种种好处。 待到出殡前，那种生离死别的感觉更加强烈。自己的眼泪流干了，送丧队伍中亲人的哭泣声又把你拉回到离别的情景。 经历这些葬礼，让我更加懂得，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都在倒计时。更加懂得“珍惜”和“感恩”这四个字的内涵。经过磨砺和洗礼，我会以不同的视角去看待生活，看待自己，看待身边的人和事。感恩每一个白天和黑夜，感恩每一个善待和关爱我的人，珍惜每一次缘分，珍视每一份情感。学着去爱，去开心，去困惑，去苦恼，尝试让身边的人能感受自己的内心，不需要费心思去揣度…… 因此，经历葬礼是一种精神的洗礼，会让你更加珍惜亲情，珍惜生命。 其实，到了我这个年纪，像我这样承受亲人离去的朋友很多，只是大家很少对外人提及，习惯于以笑脸示人罢了。生而为人，谁比谁更容易？父母和多位亲人离去后，最羡慕的就是那些父母身体安好的朋友，少了很多烦恼和担心。但什么也阻挡不了父辈亲人老去的脚步，无论父辈亲人身体情况如何，都需要我们的陪伴，避免承受“子欲养而亲不待”之殇。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已经成了一个亘古不变的遗训，但这样的故事却又每天都在上演。这世上，有多少生命的离去就伴随着多少的遗憾与缺失，纵使父母亲在世的时候，我们有尽过孝心，有陪伴过父母，可比起父母亲为子女们所付出的爱，我们那一点孝与爱又算得了什么呢？ 没有经历过葬礼，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怎会懂“人在就好”这句话的分量。 一场葬礼，是一场精神的洗礼。它让我们清楚地意识到生命的短暂与美好，从而更加珍惜这难得的大好时光；它让我们明白行孝当及时，不要等到父母亲离去的再来追悔自己的不孝；它也让我们懂得，健康的体魄是我们活着的资本，我们该好好爱护好它，以便让我们未来的路走得更远、更长久。 死后哀荣，不如生前尽孝。 婶婶的葬礼正在悲痛中进行。道场上道公在唱道：“庄子有梦成蝴蝶，人生事业在梦中；孝子灵前恩未报，隔山隔水难相逢”。 这前后100天里，是五十多年来掉眼泪最多时候。 就是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我第二次送人归去了。人生就是这样地无常。 一入肉身执多苦，解离尘幻归悉宁。 愿归去的灵魂安详。 此时此刻，想感慨一下，也是想把自己的情感抒发一下，编辑成文字码出来，算是发泄，亦或算是对逝去的亲人的缅怀，抑或是对自己有个交代，有个终结。 附本人代弟弟撰写的祭母文—— 长哭当歌——祭母文 苍天呜咽，大地肃穆。 星汉失色，长河啜泣。 虎山垂首，下满默哀。 正月初六，岁在己亥。 家慈寿终，骇然辞世。 承天恩泽，古稀有三。 慈母仙逝，一腔悲情。 子孙俱痛，乡邻共哀。 其痛其哀，天地可鉴。 伏棺嚎呼，欲唤母醒。 烧纸敬香，祭奠母亲。 守灵四日，为母送行。 母亲蒙氏，讳名秀先。 民国三六，暑月廿五。 良辰卯时，家母临世。 生逢乱时，长于贫困。 一生艰辛，命运多舛。 家境贫寒，从无怨言。 吾母秀先，人如其名。 秀而不媚，秀外惠中。 守先待后，温润以泽。 为人敦厚，博爱宽仁。 天有悯意，地有慈心。 慈母品德，荫及后人。 吾母幼时，兰心蕙质。 媒妁之约，父母之命。 佳配吾父，夫唱妇随。 担水劈柴，缝补浆洗。 粗茶淡饭，省吃俭用。 长年累月，夙夜不懈。 闻鸡即起，月落人归。 心灵手巧，勤俭持家。 饱尝冷暖，辛酸未离。 抚育儿女，严爱有度。 一双儿女，家成业立。 内孙外孙，称心如意。 吾母贤德，恪守礼训。 侍奉祖辈，晨昏定省。 一日三餐，端至床前。 侍奉吾父，唯命是从。 相濡以沫，举案齐眉。 贤良美淑，堪为典范。 吾母端庄，善良真诚。 乐于助人，不作诳言。 不存欺心，表里如一。 慈母勤劳，春耕秋收。 冬藏夏晾，流血流汗。 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吾母一世，勤勤恳恳。 邻里相处，诚恳相待。 互帮互助，不计得失。 母亲一生，历尽沧桑。 操持家务，严父后盾。 勤劳贤淑，族人同赞。 慈母德行，感动乡邻。 四方称道，母仪一方。 谦和礼让，懿德爱仁。 吾母坚强，有苦不诉。 有屈皆忍，有病不扬。 贤慈惠和，德昭一乡。 美好生活，蒸蒸日上。 吾母晚年，家道好转。 苦尽甘来，理应享福。 不测风云，旦夕祸福。 久病床前，儿女孝悌。 嘘寒问暖，求医问药。 子孝媳贤，儿孙绕膝。 婆媳无隙，爱婿胜子。 皇天厚土，实所共鉴。 苍天不公，夺我母命。 三春之晖，何以相报。 未尽孝道，悔恨不已。 人生几何？去日苦多。 存者偷生，死者已矣。 心如孤鹊，无枝可依。 慈母西去，与父相聚。 不孝儿男，影泪迹迹。 千万日夜，夜夜思娘。 感母不易，思母艰辛。 忆母洪恩，没齿难忘。 恩比天高，爱如海深。 孩儿不孝，愧对母亲。 若有来世，再敬孝心。 天国福地，愿母安灵。 总兹所述，厚德所载。 行言片语，难倾万千。 慈母仙逝，儿孙悲恸。 苍穹凄寒，群星容愁。 一钩残月，孤寂西流。 子孙今祭，奉果敬香。 念兹在兹，与日俱长。 盛德高风，子孙承扬。 呜呼吾母，终而不朽。 身躯虽隳，灵则万古。 与天长在，与地共存。 日月同辉，德昭后人。 万般言语，难表心伤。 伏地涕零，肝肠寸断。 惟作挽书，长哭当歌。 临风拜祷，告慰先灵。 念及恩宠，涕泗交横。 锥心切腹，痛不欲生。 呜呼母亲，自此长眠！ 衣冠如雪，垂泪祭奠。 肝肠寸断，滴血杜鹃。 唯求母魂，安息九泉。 佑其儿孙，瓜瓞绵绵。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不孝儿女：周涛 黄忠强 周电 蒋娟凤 叩首，叩首，再叩首！悲泣，悲泣，复悲泣！ 2019年2月1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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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keenid > 《202105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