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胜兵中医” 医道之漫漫,苦心而求索,常待东方白,不为世俗同。 张胜兵:武汉知名中医,中医研究生,成名代表作《医门推敲》五部,《攻癌救命录》,《张胜兵解读温病条辨》。 厥的含义有多种, 有指发病形式,“忽为眩仆脱绝”,“突然昏运,不省人事”; 有指病理机制,“厥者,尽也”,“厥者,逆也”,言其气血败乱,或气机上逆; 有指临床表现,四肢逆冷、手足不温者。 《内经》论厥甚多,含义、范围广泛, 有以暴死为厥,有以四末逆冷为厥, 有以气血逆乱病机为厥,有以病情严重为厥。 概括起来可分为两类表现: 一种是指突然昏倒,不知人事,如《素问·大奇论》说:“暴厥者,不知与人言。”; 另一种是指肢体和手足逆冷,如《素问·厥论》说:“寒厥之为寒热也,必从五指而上于膝”。 后世医家多在此基础上各有发挥和深化,《伤寒论》《金匮要略》论厥,继承《内经》中手足逆冷为厥的论点,而且重在感受外邪而发厥。 此类厥证在《伤寒论》中有大量深入的研究,属于外感病中的发厥,对于由外邪而致厥者有重要临床指导价值。 《伤寒论》中共提出八大厥证,包括寒厥、热厥、水厥、痰厥、气厥、血厥、蛔厥、脏厥等。其病机是阴阳之气不相顺接。 一、寒厥 寒厥是少阴阴寒内盛,阳气虚衰不能布达四肢,故手足厥逆。 本证多见于急、慢性疾病的危重阶段。 但随着阴寒之轻重,阳虚之微盛不同,临床上寒厥又有手足寒冷、手足厥冷、手足厥逆等程度上的差异。 故论中有“四逆恶寒而身倦,脉不至”,“吐利,手足厥冷”等多种论述。 一般而言,寒厥的临床特点是:手足厥冷,爪甲青紫,手足心冷,无热恶寒,或恶寒身倦,吐利,汗出,口不渴,舌淡苔白而润,脉沉微细等,治当以急温之,宜四逆汤主治。 四逆汤是回阳救逆的首选方:“甘草之甘温,温养阳气,姜附之辛温,助阳胜寒,甘草、姜、附,鼓肾阳,温中寒,有水中暖土之功;姜、附、甘草,通关节,走四肢,有逐阴回阳之功;肾阳鼓,寒阴消,则阳气外达,而脉自升,手足自温。” 同时,寒厥还可用灸法,助阳消阴,常用穴以关元、气海着肤灸,与姜、附之温相得益彰。但必须指出,由于寒厥为阴寒内盛,阳虚于里,肢厥于外,多为疾病临床之危候,论中提出手足逆冷,四逆头眩,时时自冒,烦躁者不治或死,此乃是告诫医者,阳有外越之势,审证应精确,当积极救治,不然则有稍纵即逝之虞。 二、热厥 热厥是阳气独亢,热邪深入,而致阳气郁结,不能通达于四肢所致。 《伤寒论》说:“伤寒脉滑而厥者,里有热,白虎汤主之。”此即热邪内伏,热深厥亦深的意思。 “脉滑而厥,滑为阳脉,里热可知,是热厥也。”尤在泾提出,脉微而厥为阴邪伤中,寒在里;脉滑而厥,阳邪所伤,热在里。 从临床实际来看,热厥四肢虽冷,而胸腹扪之灼手,或见扬手掷脚,恶寒口渴,烦躁不宁,甚或神昏谵语,小便赤涩,目合而赤脉灌睛,脉沉滑实有力,舌黄苔燥,或舌焦黑甚起刺等症,故用白虎汤达热出表,使之热去厥回。 但应注意,临床上出现热厥,多属病深日久,因热邪内伏,亦可见腹满拒按,不大便等里热结实证,则当用承气攻下腑实,釜底抽薪,泄热以治厥。故不能拘泥于用白虎汤的成规。 总之,热厥的热是本,厥是标,热是病机的着眼点,厥是外候假象,即可谓真热假寒,应当细辨。 三、水厥 因水致厥,是水邪内停,阳气被遏,所以四肢厥冷。 论中有"厥而心悸,宜先治水,当服茯苓甘草汤,却治其厥……" 由于水气内停心下,水气凌心,以致心悸。 与《金匮要略》"水停心下,甚者则悸",和伤寒太阳病篇"饮水多者,心不必悸"等合看,水厥是属水液不布,必停蓄心下,阻遏胸阳,故而心悸。 因而可以认为,水厥是厥由水致。 心悸原于水厥,二者互为因果。 仲景用茯苓甘草汤,以桂枝、甘草温通心阳,茯苓甘淡利水,生姜辛以散水,水去厥回,治水即所以治厥。 但从全论的水气病来看,本证虽因水而厥,其病因病机,又与水饮、痰厥密切相关,应互文见义。 临床上水饮停聚,痰阻胸阳,亦可见心悸、头眩、背恶寒、肢厥等症,用苓桂术甘汤合二陈汤调治,亦不失其治水之意。 四、痰厥 痰厥是有形之痰,壅聚于胸膈,郁遏阳气,不得外达以至作厥。 《伤寒论》说:"病人手足厥冷,脉乍紧者,邪结在胸中,心下满而烦,饥不能食者,病在胸中,当须吐之,宜瓜蒂散"。此即论痰厥的证治。 对本证提出了脉证的鉴别,认为手足厥冷,脉微细者是虚寒,当温补治之,今脉紧劲,为寒实,是宜温吐。这种以脉论证的鉴别方法,可供临床参考。 不过,还应将水厥与痰饮的特征,详细审证以资区别,不能随意吐之。如李士材治秦景明素有痰饮案,先用补益,后用涌吐,竟七补七涌,痰之窠囊始尽,继之以六君、八味竣功。这样补其虚,涌其实,使攻补各建其功。 临床上用吐法者甚少,虽然说痰饮壅阻胸膈,因其高者可以越之,是因势利导的权宜大法,然此法毕竟攻伐伤正,尤以损伤胃气为甚,故具体运用必须十分慎重。 五、气厥 气厥是阳气郁结于里,不能通达四肢,所以逆冷。 《伤寒论》说:“少阴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 本条冠以少阴病,但实际病机是阳郁不伸,气机不宣。且条文中未有恶寒、脉微细、神疲嗜睡等阳虚里寒证。而是因其有四逆,并举诸或然证以示鉴别,故不能误认为少阴虚寒证。 李士材认为:“此证虽云四逆,必不甚冷,或指头微温,或脉不沉微,乃阴中涵阳之证,惟气不宣通,是以逆冷.” 《医宗金鉴》亦提出:“四逆而无诸寒热证,是既无可温之寒,又无可下之热,惟宜疏畅其阳,故用四逆散主之。” 此证之临床,其脉多弦而兼数.四逆散方是肝脾同治方,不仅阳郁肢厥可治,用于气机阻滞,肝脾不和的腹痛,每能获效。 六、血厥 血厥是寒凝血滞而厥。伤寒有手足厥寒,脉细欲绝,用当归四逆汤例。 本证只是手足厥冷、脉形细小两症,它既不同于阳微阴盛的四逆汤证的寒厥,亦不同于热深厥深的白虎汤证之热厥,而是属于血虚寒滞作厥。 其辨证要点是,脉细欲绝,细为血少,由于血虚寒滞,不能荣于脉中,四肢失于血的温养,故手足厥寒.临床常见的冻疮、脱疽、痛经,属于本证范围。 凡此类病者,又多平素血虚,复感外寒之邪,气血被寒邪所遏,血行不畅而罹患本病。故用当归四逆汤散寒行滞,温通血脉。血为肝所藏,血虚则肝寒,肝寒则血滞。 王晋三说:"本方寓有治肝四法,如桂枝之辛以温肝阳,细辛之辛以通肝阴,当归之辛以补肝,甘枣之甘以缓肝,白芍之酸以泻肝,复以通草,利阴阳之气,开厥阴之络。"此说对当归四逆汤之剖析,可谓尽善。 七、蛔厥 蛔厥是因蛔虫动扰而致厥。 一般情况下,蛔虫寄生体内,人体温度衡定,虫不动扰。若因内在环境不适,蛔上入膈而烦,或闻食臭而出,其人当吐蛔,所以吐蛔是蛔厥的临床标志之一。 其病机要点是:上热下寒,寒热夹杂。故有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主方乌梅丸,是一个苦酸辛寒热并用的复方。 尤在泾说:“蛔得甘则动,得苦则安”,“蛔闻酸则静,得辛热则止,故以乌梅之酸,连柏之苦,姜辛归附椒桂之辛,以安蛔温脏而止其厥逆。” 本方功效在于调和寒热,借其苦酸辛的寒热复合性能,起到安蛔定痛的作用。蛔既伏,厥自回。临床用于治蛔厥,俟其蛔静厥回,还须继以驱蛔。用于胃肠道疾患,出现寒热夹杂的病机,其效多验。 八、脏厥 脏厥是指内脏真阳极虚而引起的四肢厥冷。 本论“手足逆冷,烦躁欲死者,吴茱萸汤主之”,是肝寒及胃,手足厥冷,烦躁欲死,这是肝寒而致的脏厥,可用吴茱萸汤温肝散寒而止厥。 还有肾阳虚衰,手足厥冷,多有吐利、汗出(特别是鼻尖上出现汗珠)等心肾阳衰之证,其手足厥冷多过肘膝,烦躁则伴有无意识的动扰,故应大剂参附破阴救逆以回阳。 伤寒厥证,涉及病种多,病机复杂,变化速疾,应结合其它兼证,仔细审辨,务求立法遣方恰到好处,不然则后患无穷,难得化险为夷,以竞全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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