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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书法绘画作品如何钤印】系列文章的第六篇，我们来说说“闲章”。 严格意义上来说，“闲章”并不包括地名印、合称印、吉语印、肖形印等，但是为了减少我们系列文章的长度，我们把这些分类的章统统放到“闲章”这个范畴来讨论。 “闲章”最早应该起源于战国古玺，因为现存的战国古玺里，我们可以看到大量的“吉语印”，比如“千秋”、“万岁”、“去疾”、“福寿”等等；也可以看到大量的“格言印”，比如“敬事”、“中精外诚”、“可以正下”等等，实际上，这些所谓的“成语印”，都属于“闲章”。如图： （战国古玺中的闲章） 到了秦汉印阶段，有名的“巨蔡千万”、“高堂八千万”等印，实际上也应当划归“闲章”。如图： （汉印里的闲章） 但我们这里讨论的“闲章”，主要指文人篆刻的“闲章”，即自元代王冕“会稽佳山水”闲章（有记载最早的文人闲章）之后的带有“文人”属性的“闲章”，比如文彭的“琴罢倚松玩鹤”、“七十二峰深处”…… （文彭的“琴罢倚松玩鹤”） 又比如何震的“笑谈间气吐霓虹”、“山高月小水落石出”、“云中白鹤”等等…… (何震的闲章） 这些都带有明显的“文人味”，也即，它们一般有着深刻的人文内蕴，或者反映主人的人生理想，或者表达主人的人生追求，又或者反映主人的人文品格及艺术趣味，总之，带有浓烈的文化气息。又依其印面内容大致分为以下六类： （闲章的分类） 1、艺术见解或艺术追求类。比如：“以分为隶”、“带燥方润”、“意与古会”、“以古为徒”、“师造化”、“画奴”、“金石刻画臣能为”、“不薄今人爱古人”等等…… （邓石如“意与古会”） 2、抒发主人情感，表达意趣类。比如“晴窗一日看几回”、“安贫乐道”、“折芳馨兮遗所思”等等…… (梁袠与邓石如《楚辞》印） 3、表达美好愿望，吉祥语类。比如“美意延年”、“花好月圆人寿”、”寿如金石“、“长年大利”、“人长寿”等等…… （齐白石“人长寿”） 4、座右铭、立志自勉类。比如“自强不息”、“乐此不疲”、“恨不十年读书”、“好学为福”、“锲而不舍”、“画梅乞米”等等……。 （钱松“恨不十年读书”） 5、记述生平、爱好类。比如“末技游食之民”“三百石印富翁”、“光绪二十一年进士”、“家在扬州廿四桥”、“一月安东令”等等…… （黄牧甫“末技游食之民”） 6、哲理类。比如“花香不在多”、“厚积薄发”、“非法非非法”、“无可无不可”、“草木未必无情”、“观海者难为水”等等……
(吴让之“非法非非法”） 还有一些艺术家，他们所用的闲章，往往有额外特别的含义，比如钱君匋曾经刻过一方“嫌其铜臭”的闲章，理由很简单，他姓了一辈子“钱”，但却并不是爱“钱”之人。清代艺术家高凤翰曾自刻数方“左手”闲章，这是因为他在丁巳年（1737）之后，因故右手残废，其后的所有作品都是用左手完成的。比如：
（高凤翰《荷花》，左手完成） 邓散木在晚年，因病刖一足，于是自号“一足”，自己刻了一方“夔一足”印，用典故记录自己的人生状况并自我调侃；大画家傅抱石自己的绘画作品里常常钤有一方“不及万一”闲章，据载，这是他自谦绘画不及他所见山水的“万一”；大篆刻家齐白石刻过一方“不知有汉”的闲章，典故出自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本来形容因长期脱离现实，对社会状况特别是新鲜事物一无所知，也指习惯了自给自足的生活，不理会尘世的利益纷争，但他刻这方闲章的目的，却在于反击那些诟病他的篆刻“不师古法”的评论家，因为篆刻传统的理论是“印宗秦汉”的。
(齐白石的“不知有汉”） 闲章还有“地名印”，比如经亨颐“南阳”，来楚生“太原”，钱瘦铁的“梁溪三里桥人”，诸乐三所刻“鄣南人”，齐白石所刻“中国长沙湘潭人也”等等。此外还有“合称印”，比如齐白石所刻“前生鄜县女道士沈霞君”，“老手齐白石”，来楚生所刻“吴郡岂斋张永恺印”、“初升年七十后作”，又比如画家陶一清的“一清古稀年后作”等，“合称印”是因为一方印中所包含的“关键”内容较多，因此称为“合称印”。
(陶一清画作） 显然，这幅画没有落款，这方足够大的“合称印”既表明了作者，又表明了作者作画的时间段，看似只是一方“压角章”，实际上起的作用很大。 值得一提的是，文人层面的“闲章”还包括“肖形印”，“肖形印”始于古玺，印面没有文字，只有图画，或某种形态的动物，或某种有特别含义的图形，都可以用为“肖形印，甚至近现代还有很多印人专心精攻“肖形印”，比如来楚生。“肖形印”在现当代文人书法绘画作品中也常常出现，成为不可忽视的一类“闲章”。
（战国时肖形印） “闲章”之所以叫“闲章”，是因为它游离于“正”式印章（姓印、名印、字印、斋号印）之外，它所表达的内容是“闲事”，它更多内容是作者信奉的格言，或者作者所秉持的审美观点，又或者表达的是自己的个人追求，因此，闲章很少跟随“名章”钤盖，它更多出现在“引首章”（也叫“起首章”）位置、“压角章”（也叫“押脚印”“画角章”）位置、“拦边章”（也叫“边印”）位置。下面我们举例来说闲章的用法：先看钱松岩的这幅画：
（钱松岩《青岛鲁迅公园一角》） 这幅画右上落款：“青岛鲁迅公园一角，钱松岩旅鲁途中作。”钤朱文印一方“钱”（姓印），白文印一方“松岩”（名印）。左右不均衡，于是左下角钤一方稍大点的白文“大好河山”闲章用以“压角”。 再比如董寿平的这幅《墨竹图》：
（董寿平《墨竹图》） 这幅画右侧下部落款：“乙丑仲夏之月董寿平写”，钤白文“董寿平”（姓名印），左上角钤朱文“师造化”闲章以平衡章法，左边又钤朱文古玺印式印“寿平八十以后作”闲章（也是一方“合称印”），用以拦边（即边章），画面不稳，又在左下角补以白文闲章“丹青不知老将至”压角。一幅画，用了三方闲章，各得其用，各尽其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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