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看到王大瓜兄在【爱尚自贡】发表的《火(huō)儿》(其实自贡话里“火”的发音不发“u”音,应拼为hō,但拼音里没这种拼法),我觉得我也应该写一篇,他写时代的变迁,我写童年的温暖。 炭火儿,我们平常喊火儿,我的阿婆(奶奶)却总是喊灰笼子。竹编的提篮,下密上疏,里面放一个碗状的粗陶瓦罐,里面装上烧红的木炭,再盖上细细的柴灰,用于取暖。在我儿时的农村里,火儿是冬天里非常重要的取暖工具,家家户户总有那么三两个。 火儿的功用挺多的,日常的烤火当然是最主要的用途。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农村的气温更低,冬天里,我们的小手冻得都是红彤彤的,大人小孩很多都长上了冻胞儿(冻疮),或是手脚开裂得能看到鲜红的肉,很是吓人。烤一烤火,驱除寒冷,是多么舒服的事情。 通常是大人一早起来烧火煮饭,将未烧尽的一些大块树枝木棍用火钳夹到火儿的陶碗里,放上几块木炭(木炭是金贵东西,很多时候是没有的),再在柴灶炉腔里铲上细细的柴灰盖在木炭上,用火儿专用的可爱的小铁铲压成圆圆的“小山包”,火儿就弄好了。一早弄成的火儿,先是会用来烤娃儿的衣服袜子,等娃儿起床时就能穿得暖暖的了。 小时候常穿的基本上是布鞋,最冷的时候穿上布里镶了棉花的棉鞋,我们叫鸡婆鞋(hái)。由于四处乱跑脚出汗,或者地面潮湿,布鞋常是潮的。早上大人放火儿上烤,看得见水气从鞋里冒出来。穿上烤过的鞋,那叫一个舒服。 我还记得寒假里做作业,坐在吃饭的八仙桌边,高高的长条凳,脚吊在半空,有个火儿,正好踩在提篮两边,烤得两脚出汗,偶尔用手摸一摸烤得发烫的硬硬的布鞋底,手也温暖了。 火儿还可以暖被窝。晚上睡前,把火儿放到床上,拿铺盖(被子)盖上,一会儿被窝就烤热了,小孩子脱得光光的钻进被窝,暖和得想来尿(尿床)。是的,小孩子尿了床,火儿就是最快捷的烘干工具。 火儿上有个专用工具小火铲,铁制的,主要用于翻动陶碗里的灰。因为燃烧的原因,火儿里面散发的热气是递减的,觉得不热了就用小铁铲把底部没燃尽的炭给搅到上面来,增加热度。而我们小时候经常干的,是在火儿里埋上胡豆,等听到了爆响,就用小铁铲把胡豆挑出来吃,有时也烤花生,还烧过鸡蛋。有朋友说在火儿里烤红苕,这是基本没有的,烧红苕主要还是在柴灶里,火儿太小,火力也有限,烧不熟的。 我记得我小时候不止打烂过一个火儿里的陶碗,小孩做事没轻没重的,疯玩的时候可能就踢翻了放在一边的火儿。好像我还打翻过放在床上的火儿,大概是不知道就去牵铺盖,火儿就被顺着掀倒了,弄得一床的柴灰,床单烧几个大洞。当然,大人也有弄败仗的时候,比如放火儿上烤的衣服,忙其他事忘了,等闻着糊味才知道糟了,衣服被烤焦了。 自贡乡土里还有个词叫“火儿湾”,与“帽子坡”配套用。小孩儿喜欢刨根问底,问到什么在哪里,有多远,大人被问烦了,说:“帽子坡浪远,火儿湾湾头!”想必那帽子坡一定是个极远的去处,而火儿湾是非常不好找寻的所在。幼小的心灵里,还对那个地方心生向往。 在我的记忆里,火儿主要还是老人和小孩在用,大人难道就不冷吗? 冬天里,我阿婆总是火儿不离手的。我阿婆是小脚,就坐在老屋门里的竹编矮板凳上,借着天光做针线,穿个深蓝色已洗得泛白的长围腰(围裙)盖着腿脚,火儿就放在两腿之间。手僵了后,就把手放火儿上向(烤)一会儿。幼小的我从山间野玩了回来,阿婆看我冻得通红的小手,拉我靠在她的腿边,在火儿上烤手。我就看她将碎布头一针一线的拼接成一块一块的花样,再缝制带棉的坐垫、小铺盖,度过那些暖暖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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