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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

 赵一刀 2021-11-26

在我的家乡,玉米的叫法可不少,“玉米”是它,“棒子”是它、“玉蜀黍”是它、“玉米棒子”更是它。

玉米是家乡重要的秋季作物,麦子割罢打罢之后,乡亲们歇不了几天,就要埯玉米了。

“埯”(ǎn)这个字,家乡的人们实际生活中就发“ǎn”音,我本怀疑这是方言,有音无字,可查了一下,还真有,而且是古字。

“埯,用手拨土覆盖土坑”——一点不错,我们埯玉米,就是先用小铲子或者小铁耙挖个小坑,扔进去两三粒玉米籽籽,再把坑掩上,如此,从地的这头到地的那头,再从地的那头到地的这头。

真正的田间劳作不是诗意的,干过农活的人,才能真正地体会这种重复劳动的煎熬。

似乎用耧(见下图)耩(jiǎng)玉米也可以,我不大记得了。用耧的时候需要牛或者人拉,种子费得多些,但效率也高多了。这个“耩”也是古字,俺们生活中发的也是“jiǎng”这个音。

玉米种下几天,就会长出淡绿色的小苗,如果天公作美,及时来场小雨,那就更好了。玉米苗不要咋管它,让它长就是了。

等到玉米长到一人来高,就要给玉米lǎn化肥了。这个lǎn字,我查了下,没找到对应的字,期待方家指导。

lǎn化肥的时节似乎是在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记得曾随妈妈去干过这个活的。

半晚晌(下午三、四点钟),用架子车拉着化肥、农具来到地头,拂开玉米叶,钻进玉米地,铁锹斜立在两颗玉米之间,右脚踩在铁锹的右侧,一用力,咯吱一声,锹就下到了土里,然后往前一推锹把,土就开了个口子,抓一把尿素扔进入,拔出铁锹,掩好土,继续……

虽已经是初秋,天气还是有点热,青纱帐里不透风,玉米叶扫过胳膊和脸,让人刺挠得难受。

上过了化肥,再经两场秋雨,玉米秆抽到一人多高,玉米叶子变得墨绿墨绿的,玉米棒子从玉米杆的半腰处斜生出来,棒子头上垂下一蓬淡棕色或深褐色的玉米须子,像外国人的胡子,我们叫它“玉米须子”。

终于,玉米棒子越长越大,玉米籽儿一粒粒饱满起来,可以掰下来吃嫩玉米了。

嫩玉米可以烀着吃。玉米棒子剥了皮,黄的、白的玉米粒儿真的是玉子儿一般,洗干净投到锅里去,等到锅里的水“嘟嘟嘟”一烧开,香气就散了出来,淡淡的,却又是缠绵的。那种新鲜和甜糯,相信你也曾品味过吧?

也可以放到灶堂里烤着吃,烤到有的玉米粒啪啪地炸开了,拿出来,热乎乎香喷喷的,与烀出来的风味大不相同。

掰掉嫩玉米的玉米秸,有时候孩子们会砍下来当“甘蔗”吃,所谓“甜黍秸”是也。贴着根子的、泛着些暗红的那两节似乎真的甜一些呢!那是贫瘠时代农村孩子们的一点聊胜于无的慰籍。

到了深秋,玉米地不再是一片绿,而是变成了丰收的金黄。乡亲们钻进玉米地里,把玉米棒子一个个掰下来,撂到筐里,再一筐一筐地拎出来,用架子车拉到家里去。

两天一过,剥去皮的玉米棒子就在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堆成了一座小金山。

之后这段时间,白天晚上,一家人一有空,就围坐在大竹笾旁边抠玉米籽。大人们用起子或一截装着木柄的锥子,在玉米棒子上推出几道口子,这样就可以用右手去抠籽儿了,玉米粒从指缝间“索索”漏下,最后剩下个光光的棒瓤子。不过,这样剥玉米,一双手不久就都磨得绯红。

人们还是有办法,那就是拿一支棒瓤子握在右手里,代替手指去擦动一列列的玉米粒,这样就轻松多了。晚上的时候,灯火昏黄,家人围着竹笾,边抠玉米边拉呱,如今回忆起来,真是美好的时光。

玉米籽终于都剥下来了,晒在院子里或晒场上,泛着金色的光。棒瓤子也堆在墙角晒干,那是烧锅的好材料:耐烧、火大、烟少,谁烧谁知道! 

玉米、豆子、绿豆、芝麻匆匆忙忙地收罢,再把麦子耩(jiǎng)好,乡亲们终于闲下来了。

“嘭——”、“嘭——”的声音响起,爆玉米花的机子在村子里圆圆滚滚地摇动起来了。

孩子们或是用茶缸子,或是用洗脸盆,或是用竹篮子,盛着玉米排队。大家围着爆米花的锅子,看着呼呼燃烧的煤块,笑眯眯的。突然,那师傅摇动锅子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停下来了,他弯腰站起来,孩子们紧张地捂住耳朵,退后几步。

这时,有调皮的家伙,会把身边某个小孩子的帽子突然摘下来,扔在盛爆米花的长布袋上。

只听“嘭——”的一声,帽子被炸得老高,除了那个忙着捡帽子的孩子,大家都大笑起来,笑声和着刚爆出的米花那热烘烘、甜丝丝的香味,弥散开来,传出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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