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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原创]•王作林长篇小说连载:带着初心返乡(五)

 晓岸瘦风 2021-11-27

带着初心返乡
作者 王作林

第五章

一天,高三(一)班出了件大事,雷大烈还蒙在鼓里。白跃进被工宣队队长带进了校长办公室,雷大烈也被传唤进来。

校长、工宣队长黑着脸坐在椅子上,气氛相当严峻。

白跃进站在那儿一脸茫然,雷大烈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雷大烈问:“校长,白跃进又惹祸了吗?”

校长答:“这个祸可惹的不小,工宣队长,你把情况告诉他吧。”

工宣队长一脸严肃地说:“雷老师,你班的白跃进在宿舍里传唱黄色歌曲,散布资产阶级靡靡之音,这可是阶级斗争新动向啊。”

雷大烈问:“白跃进,你唱了什么样的黄色歌?”

白跃进答:“我,我,唱了'月亮代表我的心’、'小城故事多’。”

工宣队长将手中的手抄歌本展示给雷大烈:“林老师,你这个班主任严重失职啊!这是从白跃进书包里搜出来的手抄本,全是台湾反动女歌手邓丽君的歌曲。”

校长插话:“白跃进,你是怎么得到这些歌词的?”

“是我堂姐在广东打工带回来的。”

工宣队长看看雷大烈说:“雷老师,说你失职不冤枉吧?白跃进已经教会许多学生传唱这些反动黄色歌曲,这是亡国之音,攻击社会主义制度的靡靡之音,资产阶级的思想正在侵害我们的同学,你要写出书面检查,白跃进更要写出深刻的检查。”

白跃进惶恐起来:“我不知道这是黄色歌曲,听我堂姐唱得好听,我就抄下来了。”

工宣队长一拍桌子:“胡说!革命歌曲多得很,不好听吗?!你已经是高中学生,毛主席语录是怎么学的?说严重些,你这是反革命行为,你要把后台交代出来,不然要开大会批判你,通知公安局把你抓起来。”

“哇……”白跃进吓得哭起来。

雷大烈说:“队长,别发火嘛,不要吓着孩子,对学生的错误还是教育为主,不要上纲上线。他是我的学生,我负主要责任,要批判就批判我吧。”

“他唱反革命歌曲,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队长,这已经不是'四人帮’时代,不要扣帽子,打棍子。”

工宣队长:“我看你这个民办教师不想当了,严重的右倾思想。”

雷大烈突然一拍桌子,大声说:“老子还就不干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说完,扬长而去。

校长大声说:“雷老师,你回来,有话好好说。”

雷大烈回到宿舍,背起行李回家了。

白跃进的一千份检讨书张贴在章华市大街小巷,尤其在几个中学和小学附近的墙壁上张贴得更多,许多学生们围上去看:
 
检讨书
 
我叫白跃进,是龙潭镇中学高三(一)班学生,由于平时不认真学习毛主席语录,资产阶级自由主义思想在脑海中泛滥起来。我从不正当渠道学会了台湾反动歌手的黄色歌曲《月亮代表我的心》、《小城故事多》,并在同学中传唱,造成极恶劣的影响,败坏了学校的无产阶级政治气氛。在工宣队长的教育下,我认识到了错误的严重性,决心痛改前非,努力学习毛主席著作,加强世界观改造,争取做一个又红又专的进步学生。
 
“检讨书”不仅没使白跃进成为“坏学生”,反而使他成为学生们心目中的“小英雄”。《月亮代表我的心》、《小城故事多》竟然在几日内到处传唱起来,一些音乐女老师开始只在暗中哼唱,后来在光天化日下也大胆唱起来。龙潭镇中学工宣队长的名声反而一落千丈,不久灰溜溜地离开了学校。
 
雷大烈回家后向王秋虎队长汇报了自己的事,王秋虎说:“还是干你的老本行,到大队砖瓦厂去吧。”

新竹大队砖瓦厂设在三小队附近,占地几十亩。场子内一架架砖坯、瓦坯在太阳下晒着,地上是一排排稻草帘子。砖瓦厂靠近一条小河岸处矗立着一座砖瓦窑,窑顶冒着浓浓的黑烟。几个社员从河里挑水往窑顶爬,把水倒进中部用泥巴围成的漏水档,漏水档底部有许多用筷子插出的小洞洞直通窑内,水慢慢向窑内漏,就可以烧出一块块的青砖青瓦。

雷大烈和一个社员在窑洞里烧掌火。掌火是烧窑最后阶段的猛火,连续烧三昼夜就可以停烧了。他们穿着短裤,赤裸着上身,全身被黑灰、稻草屑涂满,各拿一杆铁叉,轮流着叉起一捆捆稻草向熊熊燃烧的窑灶里使劲塞。然后拨一拨灶洞,烈火、热浪直往外扑。一两分钟后,两个人必须轮流奔出窑洞外透口气,头、脸、身上流着一道道汗痕,看上去像黑鬼一般。

雷大烈叉起一捆稻草又一次冲向灶口,一个挑水走过来的窑工高喊:“雷大烈!有个女知青找你!”

雷大烈从窑洞里跑出来,大口喘着粗气,露出一口白牙,笑着骂:“他妈的!又寻老子开心,什么女知青找我?”

推着小推车向窑洞门口运送稻草的王二愣,在二十多步外也高声说:“没错,好像公社的肖干事,你救过的那个肖梓橦。哦!过来了,雷大烈,快去,我替你烧一会儿。”

雷大烈光着黑鬼般的身子,迎着青年女子走过去,越走越近,雷大烈忽然怔住了:“梓橦!怎么是你?”

肖梓橦肩上的挎包一下子掉在地上,在离雷大烈十多步远的地方站住了,惊愕得半晌说不出话。喜?忧?惊?苦?百感交集……肖梓橦奔过来,用手捶打着雷大烈的胸部:“你为什么赌气离开学校?怎么弄成这样子?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雷大烈苦笑着,亲切地说:“橦,这没什么,我毕业后就在这儿干,很好,很自在的。你在这等一小会儿,我到河里去洗一下。”

窑工和过路的社员们就活动在周围,看到雷大烈和肖梓橦那股亲热劲,感到很惊讶。

雷大烈走到河边,一头扎进水里……

雷大烈走上岸,去窑洞换上干净裤褂走过来,远远看去,高大帅气的雷大烈更壮实更英俊了,肖梓橦笑了,心里甜丝丝的,两个人并肩向家里走去。

进了雷大烈的家,肖梓橦发觉雷大烈的生存状态比她最坏的想象还要坏。三间三托的木板房已经很陈旧,还是雷木匠给他们留下来的,堂屋一张旧木桌,几把竹椅子,东厢房一张旧木床,西厢房两张旧木床,再就是几样农具,其它就什么也没有了。雷大烈在住房对面用木棍和谷草做了个简易小厨房,一口土灶支起一口铁锅。肖梓橦的心一下子像掉进冰窟里,浑身发抖。她暗暗流泪,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敢说。  

肖梓橦在公社听到镇中学校长汇报,说雷大烈和工宣队长吵架一赌气回家种田去了的消息,已是事情发生后一个多星期了,肖梓橦很觉不妥,也顾不了恋爱要保密的事了,立即请了假跑到新竹大队砖瓦厂,想劝说雷大烈返回学校。

听说公社干部肖梓橦是儿子的女朋友,杨淑贤笑得合不扰嘴,忙里忙外杀了只鸡,烧了几样好菜,雷正月更是嘴巴甜得左一声“肖姐姐”右一声“大姐姐”,几个人吃了最高兴的一顿饭。

肖梓橦又批评又劝说雷大烈不该离开学校,务必回学校,向校领导作个检讨,她再向校长说几句好话,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又说,雷大烈再坚持几年,民办教师就可以转正了,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干部身份了。

“我宁肯给君子牵马坠蹬,也不给小人当祖宗,那个工宣队长什么也不懂,只会打小报告,在他手下干,很窝囊。”

肖梓橦耐心地说:“听公社书记讲,各学校的工宣队长都要撤回了。”

雷大烈又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不回去了。”

“你真是个固执己见的人。”

“橦,现在报纸上展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大讨论,我感觉中国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农村,也可以干出点名堂出来。再说,当民办教师仍然在队里记工分,成天窝在学校,家里的很多事我帮不上忙,别看我妈妈外表上身体还好,她吐过血,一身的病,是在坚持着做家务 。”雷大烈对肖梓橦讲起了大队没收母猪,妈妈吐血病倒的事情。

肖梓橦叹口气说:“你的选择对不对,只能等待将来看结果了。”

雷大烈又说:“我妹妹今年十五岁了,眼看要出嫁了,我继续在镇中学当民办教师,住在学校宿舍,你说这个家只有一老一小两个女人,能行吗?”

吃过晚饭,雷大烈说:“橦,天快黑了,我借辆自行车送你回公社吧。”

肖梓橦会说话的两眼一瞪:“你要赶我走?”

雷大烈不好意思地说:“天黑了,农村是土路,坑坑洼洼的,不好走,我担心你一个人走十里夜路,万一有个闪失,我不放心。”

肖梓橦当着杨淑贤和雷正月的面说:“我请了三天假,要在这儿住三天,你不欢迎?”

雷大烈脸上露出一脸惊诧:“这,这,你是公社干部,在这儿住三天,你不怕别人瞎说。”

“说什么?我和你是未婚夫妻,有什么怕的,我不怕,你怕什么?

杨淑贤喜得眉开眼笑,赶忙说:“梓橦在这儿住几天,怕什么,我到隔壁王大嫂家借宿几天,梓橦就睡在我床上,和正月床头挨床头,两个女孩肯定有说不完的话。”

雷正月一拍手,高声说:“行!和大姐姐住一块,我能学到许多知识。”

事情定下后,杨淑贤吩咐雷正月赶快给肖梓橦烧洗澡水,一家人欢欢喜喜忙了一阵。

天黑了,外面下起了秋雨,凉风一阵阵吹进屋,疲劳的人们可以睡个好觉喽。
 
肖梓橦到雷大烈屋去说话的功夫,杨淑贤走进西厢房对雷正月说:“他们在屋里说话,你不要过去,她不过来睡,你也不用去喊。”

雷正月说:“我知道,妈,这个心你不用操。”

杨淑贤用手指把雷正月的脑门一点说:“你成天傻里傻气的,能知道什么?”

雷正月用手把嘴一掩,格格笑了:“我当然知道了……”

雷大烈和肖梓橦坐在木床沿上说着悄悄话,沼气灯蓝蓝的火焰一跳一跳在夜空中欢笑,雷大烈说:“橦,我们进蚊帐说话吧,外面有蚊子。”

他们二人都穿着短裤短褂,蚊子不时飞上身攻击他们,肖梓橦立即钻进蚊帐,边钻边说:“你早不说,害得蚊子咬了我几口,你要赔偿损失。”

雷大烈也钻进蚊帐,笑着说,“怎么赔偿损失,蚊子咬你哪儿啦?”

肖梓橦在蓝色沼气灯的光亮下,指着自己雪白的大腿说:“蚊子咬在了最有肥肉的地方。”

雷大烈傻里傻气地伸手去抚摸肖梓橦被蚊子叮过的地方,说:“哟,这儿起了一个硬块呢!我去拿热毛巾给你敷一下就好了。”

雷大烈下了床。把暖水瓶里的开水倒在脸盆里,把毛巾浸了热水后,又钻进蚊帐把热毛巾放在肖梓橦被蚊子叮过的大腿上,说:“敷一会,就不痒了。”

肖梓橦与雷大烈三年来的恋爱几乎全部用书信进行的,镇中学距离公社办公大院有一里多路,又加上雷大烈每逢星期天要回家帮妈妈料理家务,同时,还要割柴、摸鱼,除了自家烧用外,大部分卖给大队窑厂。实际上,他一年到头,没有一天的休息时间。肖梓橦为了保密,更不好与雷大烈去约会。三年恋爱,上百封情书,尤其雷大烈的情书写得那么真诚、温暖,早就把肖梓橦那颗少女的心给溶化了。听说雷大烈赌气回生产队了,肖梓橦考虑再三,再说自己已经二十四岁了,虽说党员干部结婚的年龄还不到,但恋爱总可以的了,才横下一条心来找雷大烈。从大队窑厂与雷大烈见面起,直到进雷大烈家过夜,这一惊人的信息已经迅速传遍整个大队的家家户户。

几分钟后,肖梓橦的大腿不痒了,雷大烈下床放毛巾时,对西厢房喊了一声:

“正月,两只开水瓶都空了,你再烧两瓶。”

“知道了,大哥放心,不会让你和大姐渴着的。”

雷大烈又钻进蚊帐,窗外的风雨声越来越大了,雷大烈一掀蚊帐,一阵凉风吹进来,坐在里边的肖梓橦说:

“呀!好凉爽。”

雷大烈坐在肖梓橦旁边,又傻里傻气地摸了一下肖梓橦雪白的大腿说:

“橦,不痒了吧?”

这一摸,肖梓橦心中一颤,她嘟着小嘴说:“你只会摸人家的大腿,这样赔偿可不行。”

雷大烈有点不知所措:“橦,怎样赔偿才行呢?”

肖梓橦低低地说:“你每次和我在一起时,就像个傻瓜?”

雷大烈又傻起来:“我和你在一起,总得你先下指示呀!”

“我不是没跟你说过,要你把我当一个女人看。”

“好啊,我越看越觉得你美,美得像观音菩萨,美得让我敬畏。”其实,雷大烈也会幽默,也会开玩笑。

肖梓橦笑着把他的手一拧:“你只会写诗,只会说好听的,假心假意,甜言蜜语。”

“我都是真心真意写的啊!”

“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就这样想?”

“这还不行吗?这都是我的真实感受,为了你我可以放弃生命。”

“你这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我怎么碰到你这么个书呆子?”

“我欣赏保尔对待丽达的那种深情和毅力,当他走下楼梯,两条腿像铅一样沉重时,多么想回去向丽达倾诉一切啊,可是他还是离开了丽达。”

“那种结果不好,我不希望那样,保尔后来悔之晚矣。”

“我也不希望我们是那种结果,我只是表明你就是我眼中的丽达,我爱你,环境又不允许咱们接近,天天要克制,真难受。”

“你呀,就像梁山伯,又呆又傻。”

“梁山伯有什么不好?爱就要爱得纯洁,爱得真诚,爱得永久,爱得眼中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代替你。”

“你真是这样爱我吗?”

“是的,只要天天能看你几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肖梓橦激动了,头一歪,靠在雷大烈胸脯上,乌黑清香的秀发撒落在雷大烈的胸前。一种奇异的感觉震撼着雷大烈,他轻轻“啊”了一声,鬼使神差地将肖梓橦推倒,而后挣扎着,寻找着……四片热唇慢慢地碰到了一起,每一个部位的瞬间接触都使他感受到一种冲击心灵的永恒享受,他紧紧地抱着肖梓橦,热烈地吻着,吻着……

肖梓橦躺在雷大烈怀里,全身像疾风中的杨树叶抖个不停,她忘记了一切,忘记了整个世界,沉醉在爱的海洋里。

雷大烈凑在肖梓橦耳边,悄悄地说:“橦,到了洞房花烛的那一刻,我会把我的童贞美美地献给你。”

肖梓橦甜甜地笑了:这个世界上,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玉一般感情的男人,让她得到了,从此以后,她的心永远属于他了。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雨停了。雷大烈估摸着已经下半夜了,他在肖梓橦的耳边说:“你该去西厢房睡觉了,总不能让正月对我俩有看法,平时我对她要求严着呢,从不准她晚上去串门。”

肖梓橦不情不愿地下了床,抬脚前,又把香唇凑过来,悄声说:“再亲一下。”

雷大烈微笑着抱紧她,长长地热烈地吻了一阵。肖梓橦才乐滋滋地走了出去。
 
雷大烈第二天一大早去砖瓦厂向厂长请假,厂长笑眯眯地说:“小雷,你看咱们砖瓦厂,十几个社员,一个萝卜一个坑,只能批你一天假,还是看在肖干事的面子上批准的。”

“哈哈……”十几名社员乐开了花。

一个说:“小雷,你真有本事,把公社干部弄到手了。”

又一个说:“昨晚一夜,肯定很幸福啦!”

王二楞替雷大烈圆场:“你们胡说什么?肖干事可是与坏蛋英勇搏斗一个多小时的女英雄,如今又是党员干部,怎能做那种事呢。”

雷大烈发觉再站下去没意思,转身摆摆手:“明天见!”
 
第三天,雷大烈去大队窑厂干活去了。肖梓橦在他枕头下翻出一本《资本论》和一个笔记本。笔记本上有一段话让她刻骨铭心:“我看完《资本论》后,有一种认识,马克思阐述了旧世界的罪恶根源和教导世人如何去粉碎这个旧世界,这没有错。但是,如何去建设一个新世界,《资本论》没有答案。”“马克思对巴尔扎克、狄更斯有很高的评价,说他们提供了比政治家、道德家和新闻记者还要多的东西。”雷大烈又写道:“那个'还要多的东西’其实就是社会中的真实,我要做一个真实的有良知的作家。”“中国向何处去?中国的贫弱苦难何时才能终结?这是每个有头脑的中国人都在暗中思考的问题。”

这天中午,雷大烈回家带她去大队窑厂参观他干活的每一处劳动场所,又带她去参观六小队的小窑厂。她看见十几个男社员在那儿汗流浃背地和泥、搬砖,是那么地辛苦。到年底结算分红,一半以上的社员是负收入。这就是农民的悲哀。

傍晚吃饭时,雷大烈给她讲许许多多农村人的生活状况。雷大烈说,一个男劳力每日搬一千二百块砖坯才记十个工分。搬一千二百块砖坯是什么概念呢?肖梓橦亲眼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社员,用铁锹挖了一大堆黄土,又挑了十几担水倒进土堆里,然后打着赤脚在上面踩呀踩,一堆泥和好后,再一锹一锹铲起放到砖坯模盒里,用手抹平、倒出……一盒一盒干下去,每盒四块砖坯,要在平地上倒出三百盒,双手托起几十斤重的一盒砖坯要来回跑几十米。这些湿泥砖坯在炎热的太阳下,几个小时就可以半干上架了。托坯人要把一千二百块砖坯一个个码起来,搭上谷草,以防止雨淋,这才算完成十个工分的劳动定额。十个工分年底可以分多少钱呢?

雷大烈告诉她,这个大队有九个小队,每个小队的分配情况大不一样,有的小队管理得好,十个工分可以分到七八角钱,差的生产队只能分两三角钱。几亿中国农民把生产出来的粮食交了公粮后,还要把忍饥挨饿省下来的所谓“余粮”以最低的价格卖给国家,国家再把这些“余粮”分配给城里人,还要抽出一部份无偿地送给万里之外的阿尔巴尼人和越南人。城里人也吃不饱。工厂、企业、单位的人天天搞阶级斗争,如何能提高生产效率和社会效益?阶级斗争严重消耗着八亿人的精神和体力。

每个小队都有一个小窑厂,这是生产队副业收入的主要来源。六小队这个小窑厂就有很多名堂。烧窑需要谷草,干谷草每斤三至五厘钱。社员分得的谷草烧不完,可以卖给窑厂。窑厂厂长是小队长王秋虎的亲戚,这个亲戚能说会道,与大小队干部相处得很融洽,经常请队干部到家中吃饭、喝酒。去年,厂长家盖起了新房。社员背地里议论他收购谷草有灰色收入,但他的账目做得十分清楚,每一笔收购谷草的白条子,都有售草人的签名。小队大部分人都说这个厂长的好话。雷大烈也卖过几次谷草,过秤时,厂长把秤杆压得低低的,一百二十斤算一百二十二斤。雷大烈明白,厂长是个能人。得到好处的人,还能说他坏话吗?一年下来,小队窑厂的收入可以提高全队劳动力每十个工分五至六分钱的底值。一个整劳动力,一年至少能够多分一二十元。二十元钱对一个农村人来说,多么重要啊,是五口之家一个月的生活费。社员不但不责备这个厂长,还夸赞厂长会管理。至于他和王秋虎队长的新房为什么比一般社员盖的高大,那就无人深究了。雷大烈告诉她,一大二公的体制长期推行下去,中国是没有前途的。肖梓橦原来爱慕雷大烈只是认为他富有正义感,具有高尚的人格。如今,她对雷大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她认为,中国的未来,需要雷大烈这样长期生活在底层的人出来担当建设国家的大任,中国的希望寄托在这群人身上。

往期回顾:[文学原创]·王作林长篇小说连载:带着初心返乡(四)


作者简介:

王作林,徐州市人,在湖北工作数十年。湖北省作协会员,潜江市知识产权协会会长,高级经济师。曾求学于徐州市大马路小学、民主路小学、坝子街小学、第八中学。下乡多年,后招工进城,二零零七年于潜江市公路管理局办理干部退休手续。一九七零年十月一日于《荆州报》发表处女作《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诗歌)。其后数十年出版著作十二部。代表作有:纪实文学《情怀》(30万字),30集电视连续剧文学剧本《四十二年大学梦》(30万字),科技专著《发明创造未来》(50万字,获潜江市二零一二年科学技术进步奖一等奖),电影文学剧本《返乡》,长篇小说《黑哥与红妹》(30万字),长篇小说《冻土下的爱》(20万字),长篇小说《冰封的梦想》(26万字,获北京文化出版社2016年冬季图书展“优秀图书奖”),长篇小说《带着初心返乡》(12万字),杂文集《人生三道难解的题》(16万字),30集电视连续剧文学剧本《冰封的梦想》等等。

王作林原创长篇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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