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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史·袁粲传》

 风云际会2009 2021-11-29

​  译文

  袁粲字景倩,是袁洵弟弟的儿子。父亲袁濯,是扬州秀才,早死。袁粲幼年是孤儿,祖父可怜他,给他起名叫愍孙。伯伯叔叔都是当世的显要人物,而愍孙则饥寒贫困。母亲为琅笽王氏,是太尉长史王诞的女儿,从事纺织,来供给每天的花销。

  袁愍孙少年好学,有清妙的才能,伯父袁洵为吴郡太守,他跟随到吴郡,裹着破衣服读书,脚不出门户。他的堂兄袁靑出游,邀请他同去,他说是有病不去。叔父袁淑很推重他,告诉子弟说:“我们家族不乏贤人,愍孙必定会又成为三公。”有的人家想和袁靑结婚,袁靑的父亲袁洵说:“袁靑的条件不好,正可以和愍孙结婚哩。”袁愍孙在座,流着眼泪起身出去了。他很早就以操行高尚被赏识,宋孝武帝即位,渐渐升为尚书吏部郎、太子右卫率、侍中。孝建元年(454),文帝去世的纪念日,群臣都在中兴寺八关斋,吃过中饭,袁愍孙另外与黄门郎张淹又去吃鱼和肉。尚书令何尚之一向守法谨严,秘密地告诉了孝武帝,孝武帝让御史中丞王谦之上表弹劾,两人都被免官。

  大明元年(457),重新做了侍中,兼射声校尉,封为兴平县子。三年,因为受了山阴人丁承文的贿赂,把他举为会稽郡孝廉,而被免官。五年,封为左卫将军,担任给事中。七年,转为吏部尚书,左卫将军依旧。这一年,皇太子加冠,皇上到东宫赴宴,与颜师伯、柳元景、沈庆之等一齐掷色子,袁愍孙劝颜师伯饮酒,颜师伯不饮,袁愍孙于是侮辱他说:“不能和佞人周旋。”颜师伯被皇上所宠爱,皇上常常讨厌袁愍孙以寒素出身而欺凌他,因此发怒说:“袁濯的儿子要不是遇上朕,连员外郎也当不上,却敢以寒士来傲视别人!”要亲手把他杀死,命令把他拉下宴席。袁愍孙脸色不变,沈、柳一同起身劝阻,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结果让他出京去当海陵太守。

  废帝即位,袁愍孙在郡上,梦见太阳落在了他胸上,很吃惊。不久被征调管理机密,历任吏部尚书、侍中、骁卫将军。袁愍孙严格遵守礼仪规范,废帝让他赤裸着身体,迫使他走路,袁愍孙像平常那样迈着文雅的步子,回过头来说:“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明帝泰始元年(465),他担任司徒左长史、南东海太守。

  袁愍孙清高严谨很有风节,自视甚高,曾经著有《妙德先生传》,接续在嵇康的《高士传》后面来自比,说:“有一个妙德先生,是陈国人。气概志向深邃博大,姿态神情清澈照人,性格孝敬,行为温顺,生活素淡,家业简朴,有虞舜的遗风。先生自幼年起平时多病,性格懒惰,无所经营;然而对于九流百家的言论,雕龙谈天的艺术,都基本懂得它们的大致,却不以此成名。家中贫寒,出来做官不是他的爱好。遮掩他的声迹,隐藏他的用心,席门常常关闭,家园刚刚可通。即使是扬雄的寂寞,严光的沉隐,也不超过这里。修道遂心,终于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又曾经对和打交道的人说:“从前有一个国家,国中有一片水叫做狂泉,国人喝了这里的水无不发狂,只有国君打有一口井,从里面打水喝,独自能够无事。国人既然都发了狂,反而说国主的不狂为狂,于是相聚在一起谋划共同捉住国主,治疗他的狂病。火艾针药,无不使用,国主受不了那些痛苦,于是到了泉水那里去舀水喝,喝罢便狂了,君臣大小其狂如一,众人才高兴了。我既然不狂,难以独自支持,近来也想试着去喝这种泉水了。”

  他幼年羡慕荀奉倩的为人,孝武帝时请求改名为袁粲,没有获准许,到了明帝登基,才请求改成了袁粲,字景倩。他的外孙王筠又说:“明帝有很多忌讳,反语袁愍为'殒门’,明帝很厌恶,便命令他改掉。”泰始二年,调任领军将军,卫士三十人可以进入六门。当年,调为中书令,兼太子詹事。三年,转为尚书仆射,不久兼掌吏部。五年,担任中书令,又兼丹阳尹。

  袁粲自负才能,意气很盛,爱好虚远,虽然职位隆重,却不把政务放在心里。他独自在园林中散步,吟诗饮酒。自得安闲。他的家靠近城边,常常扶着手杖逍遥行走,当他高兴的时候,就悠然忘记回返。郡南有一家有很多竹子和石头,袁粲便随意地步行前往,也不通告主人,径直走到竹子那里去,啸咏自得。主人出来,说笑诚恳。不大一会儿,车骑仪仗一齐到了门前,才知道是袁尹。又曾经步行在种有白杨树的郊野当中,路上遇到了一个士大夫,便叫住和他一起尽情饮酒,第二天这个人认为是被赏识,便到他的门上去请求提升。袁粲说:“昨天饮酒没有伙伴,不过是姑且相邀罢了。”结果没有与他相见。他曾经作了一首五言诗,说“访迹虽中宇,循寄乃沧洲”。大概这就是他的志趣。

  泰始七年(471),他担任尚书令。起初,袁粲触犯了孝武帝,他的母亲等待皇帝的车驾出行的时候,身背砖块,磕头流血,砖碎扎伤了眼睛。从此以后,袁粲和别人说话,有人不小心误说了瞎眼的,他就哭泣半天。他曾经生病,母亲心里挂念,白天睡觉,梦见了袁粲的父亲,面容和生前一样,对她说:“愍孙不用发愁,将成为国家的栋梁,不担心沉沦。但是恐怕富贵后,终于还会破灭的。”他母亲不曾说起这事。袁粲显贵以后,她总是害怕破灭,便把这事告诉了儿子,袁粲所以注意约束自己。明帝临死时,袁粲与褚彦回、刘面力一起受到托付,赠给仪仗二十人,配给乐队一支。后废帝即位,拨给兵士五百人。元徽元年(473),遭到了母亲的丧事,埋葬以后,召他到职工作,封为卫将军,没有接受。他性格极为孝顺,守丧十分哀伤,祭祖神的日子呈现吉祥,诏令为卫将军,断绝客人来访。

  元徽二年,桂阳王刘休范叛乱,袁粲由人搀扶入殿,诏令增加兵士随从,府中设置佐官。当时兵难危急,贼军已经到了南掖门,诸将意志沮丧,都不敢奋起迎战。袁粲慷慨激昂地对各位将帅说:“贼寇已经逼来,而大家情绪涣散,我受先帝的顾托,本应当以死相报,今日一定要与褚护军一同为国家而死。”随即命令身边的人备马,神情哀壮。于是陈显达等人感激出战,贼军被平灭。事情安定下来,授职为中书监,以本官号开府仪同三司,兼任司徒。以扬州分解为府,他坚持不肯迁移。元徽三年,调任尚书令,卫军、开府依旧不变,他全都坚持推辞,服丧期满,才接受命令。担任侍中,晋升爵位为侯,又不接受。

  当时袁粲与齐高帝、褚彦回、刘彦节轮流入朝值班,平均地决断各种国家事务。袁粲沉默寡言,不肯担当大事,主书常常前往请示工作,他有时便高咏诗歌来作回答。有时打定了一个主意,则众人都不能改变。他平素很少和人往来,门上没有闲杂宾客,闲居高卧,一无所接。谈话的文士,所见到的不过一两个人。顺帝即位,调任中书监,司徒、侍中职位依旧。

  齐高帝已经住在东府,所以让袁粲镇守石头城。袁粲平素清静退让,每当有朝庭任命,都是迫不得已,然后才去就职。等诏令让他转移石头城,当即就顺承了圣旨。有和他打交道的人懂得望气,对袁粲说:“石头城的气很不吉祥,前往必定会有祸患。”袁粲并不回答。又配给他油络通阛车,可以带卫士五十人入殿。

  当时齐高帝正在准备改朝,袁粲自以为身受宋朝皇帝顾托,不愿意侍奉二姓皇帝,秘密地别有图谋。刘彦节是宋氏宗室、前湘州刺史王蕴是太后哥哥的儿子,平素喜欢武事,都担忧会不被齐高帝所宽容,都与袁粲结合起来,军队将帅黄回、任候伯、孙昙馞、王宜兴、彭文之、卜伯兴等都与袁粲结合。升明元年(477),荆州刺史沈攸之起兵反叛,齐高帝亲自去找袁粲,袁粲声称有病不见。袁粲宗族的人袁达认为不应该表示出意见不同。袁粲说:“他如果强拉我入阁,便没有话拒绝,一旦这样,就无法再退出了。”当时齐高帝把军队屯驻在朝堂,刘彦节的堂弟领军将军刘韫进入门下省值勤,卜伯兴为直阁,黄回诸将都率军前往新亭。袁粲打算到时候假借太后的命令,让刘韫、卜伯兴率领宿卫兵在朝堂攻击齐高帝,黄回率领军队前来接应,刘彦节、任候伯等都去石头城。事情泄露。在这以前,齐高帝派遣将领薛深、苏烈、王天生等领兵守卫石头城,说是来帮助袁粲,实际上是防御他。又让心腹王敬则为直阁,与卜伯兴共同总领禁兵。王蕴听说刘彦节已经开往石头城,叹息说:“今年的事情要失败了。”于是只好窘迫地率领部下赶往石头城,薛深等人在城门上向他们射箭。王蕴认为袁粲已经失败,于是便分散逃走。齐高帝把消息告诉了王敬则,王敬则杀死了刘韫和卜伯兴,又派军主戴僧静开往石头城帮助薛深从仓门进入。当时袁粲与刘彦节等列兵登东门,戴僧静分兵进攻府西门,刘彦节与儿子从城墙上跳了出去。袁粲回来坐下,点燃蜡烛照着自己,对他的儿子袁最说:“本来就知道一根木头不能阻止大厦的崩溃,只是因为名义而到这一地步。”戴僧静挺身暗自前往,挥刀直前要把他杀死。他儿子袁最觉得情况异常,大声叫喊抱着父亲乞求让自己先死,兵士们无不落下眼泪。袁粲说:“我不失为忠臣,你不失为孝子。”便求拿笔来写道:“臣效忠大宋,计策声名都已完毕,现在就魂归于坟墓,永远地安葬在山丘。”戴僧静于是把他们一并杀死。

  起初,袁粲在大明年间(457~464)与萧惠开、周朗同车行走,遇到一条方形大船开动而把车停下,萧惠开自己照镜子说:“不用一两年就可以做官。”周朗拿着镜子过了好久说:“视死如归。”袁粲最后说:“应当是位至三公而不能到头。”到现在都正如所说的那样。

  袁最字文高,当时年龄十七岁,既然父子都死了,左右的人也都分散了,任候伯等人那天夜里都从新亭赶赴石头城,后来都被处死。

  袁粲的小儿子才几岁,乳母抱着他投到了袁粲的门生狄灵庆那里。狄灵庆说:“我听说交出这孩子的有厚赏,现在袁氏已经被灭,你藏他是为了谁呢?”于是抱着他出去告发。乳母大哭呼天说:“袁公以前对你有恩,所以冒险送到你这里来,怎么却要杀死郎君来求小利。如果天地鬼神有知,我将见到你家门破灭。”这孩子死后,狄灵庆常常看见这孩子骑着个多毛狗像平常一样玩游戏,经过了一年多,在斗场忽然看见有一只狗跑到他家,在庭院里遇到了狄灵庆把他咬死了,不久,他的妻子孩子都死去了。这条狗就是袁郎经常骑的那一只。

  齐朝永明元年(483),武帝下诏说:“袁粲、刘彦节都在前朝共同辅助宋皇室,沈攸之在景和年间也特别有此心,虽然最后气节不终,而开始的忠诚值得记载。岁月越来越久,应该加以优待。”于是下令都给予改葬。

  袁粲的手下官员莫嗣祖,袁粲经常加以委托信任,与刘彦节等人共同密谋。到现在齐武帝问他说:“你知道袁粲谋划叛乱,为什么不报告?”莫嗣祖说:“小人没有见识,却蒙受了袁公的厚恩,实在不能辜负了他,今日被处死也心甘。长官如果赏赐我性命,也不忍心背弃袁粲而独自生存。”戴僧静劝武帝杀掉他。武帝说:“他们是各为其主。”于是赦免了他,任用他做内阁中的办事官员。历朝都对他加以奖赏。梁朝的豫章王正值新出京任职,按皇帝的意旨聘用莫嗣祖为师傅。

  南史袁粲传原文

  粲,字景倩,洵弟子也。父濯,扬州秀才,早卒。粲幼孤,祖哀之,名之曰愍孙。伯叔并当世荣显,而愍孙饥寒不足。母琅邪王氏,太尉长史诞之女也。躬事绩纺,以供朝夕。愍孙少好学,有清才。随伯父洵为吴郡,拥弊衣读书,足不逾户。其从兄顗出游,要愍孙,愍孙辄称疾不动。叔父淑雅重之,语子弟曰:“我门不乏贤,愍孙必当复三公。”或有欲与顗婚,顗父洵曰:“顗不堪,政可与愍孙婚耳。”愍孙在坐,流涕起出。早以操行见知,宋孝武即位,稍迁尚书吏部郎,太子右卫率,侍中。孝建元年,文帝讳日,群臣并于中兴寺八关斋,中食竟,愍孙别与黄门郎张淹更进鱼肉食。尚书令何尚之奉法素谨,密以白孝武,孝武使御史中丞王谦之纠奏,并免官。大明元年,复为侍中,领射声校尉,封兴平县子。三年,坐纳山阴人丁承文货,举为会稽郡孝廉,免官。五年,为左卫将军,加给事中。七年,转吏部尚书,左卫如故。其年,皇太子冠,上临宴东宫,与颜师伯、柳元景、沈庆之等并摴蒱,愍孙劝师伯酒,师伯不饮,愍孙因相裁辱曰:“不能与佞人周旋。”师伯见宠于上,上常嫌愍孙寒素陵之,因此发怒曰:“袁濯儿不逢朕,员外郎未可得也,而敢以寒士遇物!”将手刃,命引下席。愍孙色不变,沈、柳并起谢,久之得释。出为海陵太守。

  废帝即位,愍孙在郡,梦日堕其胸上,因惊。寻被征管机密,历吏部尚书,侍中,骁卫将军。愍孙峻于仪范,废帝倮之迫使走,愍孙雅步如常,顾而言曰:“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明帝泰初元年,为司徒左长史、南东海太守。愍孙清整有风操,自遇甚高,尝著《妙德先生传》以续嵇康《高士传》,后以自况曰:“有妙德先生,陈国人也。气志深虚,姿神清映,性孝履顺,栖冲业简,有舜之遗风。先生幼夙多疾,性疏懒,无所营尚。然九流百氏之言,雕龙谈天之艺,皆泛识其大归,而不以成名。家贫尝仕,非其好也。混其声迹,晦其心用,席门常掩,三迳裁通。虽扬子寂寞,严叟沉冥,不是过也。修道遂志,终无得而称焉。”又尝谓周旋人曰:“昔有一国,国中一水,号曰狂泉,国人饮此水无不狂,唯国君穿井而汲,独得无恙。国人既并狂,反谓国主之不狂为狂,于是聚谋共执国主,疗其狂疾。水艾针药,莫不必具,国主不任其苦,于是到泉所酌水饮之,饮毕便狂,君臣大小其狂若一,众乃欢然。我既不狂,难以独立,比亦欲试饮此水矣。”

  幼慕荀奉倩为人,孝武时求改名粲,不许;至明帝立,乃请改为粲,字景倩。其外孙王筠又云:“明帝多忌讳,反语袁愍为'殒门’,帝意恶之,乃令改焉。”二年,迁领军将军,仗士三十人入六门。其年,徙中书令,领太子詹事。三年,转尚书仆射,寻领吏部。五年,加中书令,又领丹阳尹。粲负才尚气,爱好虚远,虽位任隆重,不以事务经怀。独步园林,诗酒自适。家居负郭,每杖策逍遥,当其意得,悠然忘反。郡南一家颇有竹石,粲率尔步往,亦不通主人,直造竹所,啸咏自得。主人出,语笑款然。俄而车骑羽仪并至门,方知是袁尹。又尝步屟白杨郊野间,道遇一士大夫,便呼与酣饮,明日此人谓被知顾,到门求进。粲曰:“昨饮酒无偶,聊相要耳。”竟不与相见。尝作五言诗,言“访迹虽中宇,循寄乃沧洲”。盖其志也。

  七年,为尚书令。初,粲忤于孝武,其母候乘舆出,负塼叩头流血,塼碎伤目。自此后,粲与人语,有误道眇目者,辄涕泣弥日。尝疾,母忧念,昼寝,梦见父容色如平生,与母语曰:“愍孙无忧,将为国家器,不患沉没。但恐富贵,终当倾灭耳。”母未尝言及。粲贵重,恒惧倾灭,乃以告之,粲故自挹损。明帝临崩,粲与褚彦回、刘勔并受顾命,加班剑二十人,给鼓吹一部。后废帝即位,加兵五百人。

  元徽元年,丁母忧,葬竟,摄令亲职,加卫将军,不受。性至孝,居丧毁甚,祖日及祥,诏卫军断客。二年,桂阳王休范为逆,粲扶曳入殿,诏加兵自随,府置佐吏。时兵难危急,贼已至南掖门,诸将意沮,咸莫能奋。粲慷慨谓诸将帅曰:“寇贼已逼,而众情离阻,孤子受先帝顾托,本以死报,今日当与诸护军同死社稷。”因命左右被马,辞色哀壮。于是陈显达等感激出战,贼即平殄。事宁,授中书监,即本号开府仪同三司,领司徒。以扬州解为府,固不肯移。三年,徙尚书令,卫军、开府如故,并固辞,服终乃受命。加侍中,进爵为侯,又不受。

  时粲与齐高帝、褚彦回、刘彦节递日入直,平决万机。粲闲默寡言,不肯当事,主书每往谘决,或高咏对之。时立一意,则众莫能改。素寡往来,门无杂宾,闲居高卧,一无所接。谈客文士,所见不过一两人。顺帝即位,迁中书监,司徒、侍中如故。齐高帝既居东府,故使粲镇石头。粲素静退,每有朝命,逼切不得已,然后方就。及诏移石头,即便顺旨。有周旋人解望气,谓粲曰:“石头气甚凶,往必有祸。”粲不答。又给油络通幰车,仗士五十人入殿。

  时齐高帝方革命,粲自以身受顾托,不欲事二姓,密有异图。刘彦节宋氏宗室,前湘州刺史王蕴太后兄子,素好武事,并虑不见容于齐高帝,皆与粲结,诸将帅黄回、任候伯、孙昙瓘、王宜兴、彭文之、卜伯兴等并与粲合。升明元年,荆州刺史沈攸之举兵反,齐高帝自诣粲,粲称疾不见。粲宗人袁达以为不宜示异同。粲曰:“彼若劫我入台,便无辞以拒,一如此,不复得出矣。”时齐高帝入屯朝堂,彦节从父弟领军将军韫入直门下省,卜伯兴为直阁,黄回诸将皆率军出新亭。粲克日谋矫太后令,韫、伯兴率宿卫兵攻齐高帝于朝堂,回率军来应,彦节、候伯等并赴石头。事泄。先是,齐高帝遣将薛深、苏烈、王天生等领兵戍石头,云以助粲,实御之也。又令腹心王敬则为直阁,与伯兴共总禁兵。王蕴闻彦节已奔,叹曰:“今年事败矣。”乃狼狈率部曲向石头,薛深等据门射之。蕴谓粲已败,乃便散走。齐高帝以报敬则,敬则诛韫并伯兴,又遣军主戴僧静向石头助薛深自仓门入。时粲与彦节等列兵登东门,僧静分兵攻府西门,彦节与儿逾城出。粲还坐,列烛自照,谓其子最曰:“本知一木不能止大厦之崩,但以名义至此耳。”僧静挺身暗往,奋刀直前欲斩之。子最觉有异,大叫抱父乞先死。兵士人人莫不陨涕。粲曰:“我不失忠臣,汝不失孝子。”仍求笔作启云:“臣义奉大宋,策名两毕,今便归魂坟垅,永就山丘。”僧静乃并斩之。

  初,粲大明中与萧惠开、周朗同车行,逢大桁开驻车,惠开自照镜曰:“无年可仕。”朗执镜长久曰:“视死如归。”粲最后曰:“当至三公而不终。”至是如言。

  最,字文高,时年十七,既父子俱殒,左右分散,任候伯等其夜并自新亭赴石头,其后皆诛。粲小儿数岁,乳母将投粲门生狄灵庆。灵庆曰:“吾闻出郎君者有厚赏,今袁氏已灭,汝匿之尚谁为乎?”遂抱以首。乳母号泣呼天曰:“公昔于汝有恩,故冒难归汝,奈何欲杀郎君以求小利?若天地鬼神有知,我见汝灭门。”此儿死后,灵庆常见儿骑大鬡狗戏如平常。经年余,斗场忽见一狗走入其家,遇灵庆于庭噬杀之,少时妻子皆没。此狗即袁郎所常骑也。

  齐永明元年,武帝诏曰:“袁粲、刘彦节并与先朝同奖宋室,沈攸之于景和之世特有乃心,虽末节不终,而始诚可录。岁月弥往,宜沾优隆。”于是并命改葬。粲省事莫嗣祖,粲常所委信,与刘彦节等宣密谋。至是齐高帝问曰:“汝知袁粲谋逆,何不启?”嗣祖曰:“小人无识,曲蒙袁公厚恩,实不仰负,今日就死分甘。官若赐性命,亦不忍背粲而独生也。”戴僧静劝杀之。帝曰:“彼各为其主。”遂赦焉,用为省事。历朝所赏。梁豫章王直新出阁,中旨用嗣祖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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