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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幕府山迷案(一)

 冬歌文苑 2021-11-30

幕府山迷案(一)

潘新华||江苏

清朝雍正年间,一个冬天的凌晨,天刚朦朦亮,江宁府上元县万记米行的伙计范志良像往常一样,早早地穿起棉衣棉裤,穿过冰冷、寂静无人的街道,来到米行的门前。他打老远就看到有一个人倒在门槛上,那样子好像快要断气。他心想,这个人不是冻着的,就是饿着的。这么多年,这种暴死街头的人,他见多了。他俯下身体,用手指头探探那人的鼻孔,还有一些游丝般的气息。他赶紧打开大门,把这个人拖了进去,同时叫醒了里面的其他伙计。大伙七手八脚,把这人抬到坑上,在他身上盖了几床被子,又有人端来一碗热水,给他慢慢灌下。他的喉咙一骨碌,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他苏醒了过来。他还很虚弱,用感激的眼光环顾四周,忍不住泪光闪烁。

外面终于天色大亮,米行掌柜万冬迈着步子走进店里。他年近五十,高个子,四方脸,满嘴髭须,目光炯炯有神,颇令人畏惧。他一眼就看出今天的伙计有些散漫,好像没睡醒的样子,心头就感到不悦。他正准备叫范志良的名字,他已经从后屋快步跑了出来,嘴里呵着热气,冲万掌柜点头哈腰,一脸堆笑。

范志良今年二十七八岁,仍然光棍一个,在米行干了十多年,是资历最老的伙计,颇得万冬的喜欢和信任。但凡其他伙计出了差错,只要有他出来打圆场,万冬就不会再去计较什么。久而久之,其他人都把他当作靠山,一心巴结讨好他。此刻,他不等掌柜的开口,便把早上救活了一个人的事情告诉他。别看万冬相貌凶狠,内心却很善良。这些年,他不知救济过多少穷人。好人有好报,万记米行一年到头生意兴隆。他赚了许多钱,置办了诸多房产地产,谈不上富甲一方,但也小有名声。他府上共有两个孩子。儿子万连金是个及第的秀才,唯独女儿万连锁让他很不省心。连锁今年芳龄十八岁,正是女孩的黄金年龄,长得花儿似的十分漂亮俏丽。她性格外向,生而调皮好动,至今没有一点改变。她喜欢经常来米行玩耍,和伙计打闹,嘻嘻哈哈。她十来岁这个样子,万冬还可以忍受,长成大姑娘还不娴静,他就十分生气了。于是,他给女儿订下不得已不许来米行的规矩,米行一下子失去了许多快乐的笑声。

听完范志良的话,万冬背手走到里屋,看到那个人的脸色明显好转,便朝他笑笑。那人四十岁的样子,身形瘦削,留小一撮山羊胡子,脸上虽有浅浅的皱纹,倒很白净,像个读书人。他就恭敬地问道:“敢问先生姓甚名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那人看万冬的衣着,说话的口气,就猜到此人一定是这儿的主人,赶紧向床头挪动身体,想挣扎着坐起来。万冬按着他肩膀,示意他不要乱动。那人心头一酸,眼里又有泪珠滚动,然后长叹一声,对万冬讲起他的经历。原来此人名叫马步云,江西景德镇人,是个游医,走州过县到处替人医病为生。在南京生活将近一年,挣的一些钱只够住宿吃饭。这些天生意惨淡,身上连一文钱也掏不出来。他就在街上漫无目的乱走,一直走到深夜,又冷又饿,最后昏倒在米行门口。

万冬心中更生怜悯。他望着马步云说道:“先生既会行医,一定识文断字,能写会算了?”

马步云点点头,表示肯定。万冬接着说:“我这米行正缺一个管账先生,如果先生不嫌弃,就留下来,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马步云想到从此就有了安身之所,固定的收入,温热的饭菜,当然求之不得,又要挣扎着起来向万冬叩头言谢。万冬仍把他按住,吩咐他多静养一些日子,然后便去忙店里的生意了。不用两天,马步云精神焕发,在账台前认真地干起本职工作。他为人谦逊,斯文达礼,人缘越来越好。有时候,他还会为生病的人开具处方,治好了不少人,日长月久,万记米行的生意更加红火。大概过了两年,马步云用他的积蓄在一条老巷子里买了两间小屋,算是有了真正的固定住处。

两年光景,万连锁正二十岁,身材更加窈窕,脸蛋更加清秀迷人。万冬就和妻子徐氏商量,该为她在上元县找一个婆家,可是连锁却病倒了。万冬为她请过几位郎中,汤药也喝了不少,病情怎么也不见好转,夫妇俩心急如焚。有一天,徐氏提醒丈夫:“咱们米行的马步云不也是郎中吗?让他来试试吧。”

万冬摆摆手,说:“咱们请的都是上元最好的郎中,他们都医不好女儿,这个半吊子能管用吗?”

徐氏立刻反驳说:“俗话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万一他有这个本事呢?咱们可不能门缝里看人啊!”

万冬觉得妻子的话不无道理,就答应了她,把马步云请到府上来。这还是管账先生第一次跨进东家的大门,立刻被他家深宅大院震撼住了。他走在东家的后面,穿过一条走廊来到后院。这里长满了花花草草,高高的院墙有一扇漆红的小门,正对着连锁的闺房。闺房挂着竹帘,门关着,缕缕檀香从缝里飘出来,沁人心脾。万冬轻轻地敲了敲门,侍女赶紧走过来开门,把二人请进去。趁东家与侍女说话的空儿,马步云偷偷地斜睨躺在床上的连琐,一阵目眩神迷,被她的美惊住了。直到东家允许他可以给连锁看病,他才忐忑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按住纹帐里伸出的胳膊,仔细地搭脉。这时,连锁抬眼看了他一下,心里竟然莫名地慌乱,病情似乎一下子好了许多。她忍不住又朝他看,发现他的额角在微微渗汗,情不自禁想笑。世上有一种情叫一见钟情,谁也说不清道不明。马步云明显感觉到连锁的脉搏在变快,似乎能听到她心脏地怦怦乱跳。那只手冰清玉洁,玲珑可爱,他不能自控,偷偷地握住了手,还略微使了一点劲。奇怪,连锁一声不吭,更没有把手缩回去,甚至在回握他。他读懂了这意思。

马步云起身走到万冬跟前,说:“小姐的病并不严重,只需吃我开的几副中药即可。只是还需要……”

马步云欲言又止,万冬紧张地盯着他脸,问:“请先生直言,还需要什么?”

马步云说:“药只是辅助,还需要我为小姐做几次针灸,才能完全康复。”

万冬点点头,还说:“那就请先生多用心了!”

这天以后,马步云就每隔两天来到连锁闺房给她针灸。还别说,连锁的病情一天好似一天,脸色也逐渐红润。半个月过去,她就恢复得像没病时一样精神。万冬夫妇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给马步云赠了许多银子,表示感谢。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就这么短短半个月里,连锁已经和马步云数次媾合,行鱼水之欢。他就是从那扇小门偷偷地进来出去。一切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侍女早就被连锁买通,起着红娘一样的作用。

一天半夜,万冬在朋友家多喝了几杯,踉踉跄跄忘记了从正大门回家,而是走到了花园那儿的小院门,发现门竟然半掩着。他满腹狐疑,酒顿时醒了一半,心想家里一定进贼了,便轻轻地推开门,向院子里走去。他看到女儿的闺房里面还亮着蜡烛,更加觉得奇怪,就轻手蹑脚地走到那边去,竖着耳朵聆听里面的动静,不时有轻微的男女嬉戏声传出来。他紧张地屏气凝听,一股怒气向心口横冲直撞。他已听清楚,男人的声音是米行管账的马步云,真想一脚踹开屋门,抓个现行。可是,他又不忍心那样冲动,只好等马步云走出来,再狠狠地揍他。又过了半个时辰,屋门才吱地一声打开,马步云正向院子里走,万冬一步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马步云还想反抗,脸上已经重重地挨了两耳光,血从嘴角流出来。他拼命求饶,连锁也出来抱着万冬的腿哀求:“爹,你放他走吧!”

万冬转身看看身后的女儿,心又软了下来,长叹了一口气,把马步云使劲一堆,这家伙一骨碌跌出很远。他忍着疼痛站起来,慌慌张张从院门夺路而逃,比狗还要仓皇。万冬怒目瞋视着连锁,气得说不出半句话,老半天才挤出几个字:“看我不打死你。”说完,他就向厨房走去。连锁心想,父亲不是去拿刀就是取棍棒了,吓得连奔带跑找母亲去。徐氏还未入睡,今晚不知怎地,她总感觉心悬着一样,好像总有事要发生。正当她胡思乱想,门突然被猛地撞开,她大吃一惊,看到女儿扑到她身上,嘴里喊道:“母亲救我!”

望着梨花带雨的连锁,徐氏紧紧地抱着她,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连锁不再隐瞒,就把自己和马步云私会的事和盘托出。徐氏对女儿又怜又恨。她知道丈夫的脾气,他的怒火十天半月是不会消的。她把女儿藏了起来,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静静地躺着。半晌工夫,他听到丈夫气呼呼地走了进来,把木棍子住地上一扔,合衣倒头就睡。他一定又累又困,一觉居然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他还蒙在鼓里,这半天时间,徐氏带着连锁悄悄地来到米行,叫出范志良,塞给他一些银子,托他为连锁找一家客栈躲上几天。她还不知道,范志良和马步云早就成了好友,马步云也曾把自己和连锁的事偷偷地告诉过他。于是他就问连锁,想不想和马步云一起生活?连锁当然点头称想。他就领着她来到了马步云的住处。这家伙半天惊魂未定,看到连锁出现在眼前,真是喜出望外。两个人便言正名顺地生活在了一块。

仅仅过去几天,万冬就开始后悔,十分想念连锁,托人在县城四处寻找马步云的住处。范志良知道了东家的行动,连忙把消息告诉了马步云,还添油加醋恫吓连锁。连锁内心更加惶恐不安,恶梦连连。马步云一边安慰她,一边决定搬走,找个更安全的地方。万冬仍然找不到女儿,更加心急如焚,只好去县衙报官。衙役找遍了大街小巷,也无结果,吴知县只好命黄师爷记入案册。

(未完待续)

插图/网络

 

作 者 简 介

潘新华,江苏宝应人,笔名:巴尔扎克的粉丝,普通工人,喜欢写故事,小说,叙事散文,发表于诸文学网站,《怖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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