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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记】阿掖山汲泉记

 栖园散记 2021-11-30


    今天下名泉,皆枯秽不可饮,抑或圈之而绝人饮矣。茗人几无可饮之泉,更无汲泉之乐也。茗之善在水,水之善在泉,泉之善在山,山之善在草木。

    阿掖山不甚高,起伏五峰如笔架,谷生唐植千年银杏二株,粗可数人合抱,枝叶丰隆;更有卧佛寺,精蓝黄碧隐约山腰,如海市浮空,余地皆岩骨奇松。石岫耸秀,如镶如嵌,绝峭高百丈,烟云中密布万古波涛之痕。松直干曲干,虬鳞龙髯,茂则盖荫,疏则轩翥,独则诘曲苍古,丛则偃亚层叠,疏密皆入画意。更有悬崖垂飞,巨石孤倚等景致,奇巧殊绝。


    丙申清明,扪翠屏,攀危石,坐岗陵之巅,袖拂岩壑,手掬水天,气吞渤澥。足下松径幽曲,翠色掩映,见轻骑携囊,如蜂采蜜,不时往来,此汲泉人也。

    阿掖山多泉眼,或自山腰中出,细流穿巨岩而为瀑;或自石隙中泛起,涌急湍而为溪;或自乱石中汇聚,淘深窟而为井。此三者,唯井者最洁最便。

    是日,寻居高之井察之,旁岩谷中数枝桃花正好,开如桃坞,顿作世外想。俯身观井下,坳泓容一斗,井壁垒石,石皆苍润,底泉水汩汩而下,清波浸叶,秾光粼粼,盈而不涸,动而犹寂。出自携之桶绳,桶狭于井,侧缀以石,徐徐下放,缓缓汲之,不可大动,切忌击石。桶上则徐徐注入坛中,一弧白练。每汲一桶,则昂首倾余水而尝之,水无毫杂,极清冽而甘,入喉,则潮津从舌下齿间涌出,顷刻舌为松冈,齿为石,口腔竟如井焉。如此乃尔,四坛皆盈,回顾泉犹明静如初。


    口噙清泉,人各肩坛以下山,松径遇汲泉人,相视无言,如泉之遇人亦不言。“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今之视泉犹古之视桃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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