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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藏,在生命深处 (四)

 煮酒胡同 2021-11-30

药王山下刻经人
      从布达拉宫下来的时候,进布达拉宫朝圣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这条曲折的石板路也热闹起来,但在一个拐角处,也许是一家人,也许只是同行的伙伴,他们围坐一圈吃着干粮,我猜测,也只能猜测,他们又是远道而来朝圣的吧。
      天不够蓝,但依然阳光灿烂。下了布达拉宫,沿右侧的路慢慢走去。布达拉宫右前方不远处是一座不大的山,叫药王山,有寺院依山而建。之所以去药王山,不是为了山,也不是为了寺院,我甚至没有上山,也没有进寺,只是在药王山下伫立很久。
      药王山下仍然是一段石板路。路的右侧是几乎垂直的山体,路的左侧是广场边缘的草坪,草坪枯黄,草坪上挑着零落叶子的树杆生硬地指向天空,在草坪边上有卖饭的摊贩,一群身着藏服的大人小孩热热闹闹地挤着坐在各色塑料凳子上吃着当地的小吃。我的镜头只在他们身上扫了一眼便停在了路的另一侧,在那一侧,有一个人坐在山脚下,专注地在石板上刻着经文,他的身旁是堆成一剁比他的身高还高的石板经文,一片一片,层层叠叠,比书页还多,比日子还稠。

      记得央视曾经报道过药王山下刻经人,在那个时候,药王山脚下的刻经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有许多个,一字排开,各自专注地在石板上刻着经文,长年累月,一片接着一片。
      但我此时看到的,却只有一个中年男人。他戴着一顶破旧的帽子,穿着厚厚的棉衣,鼻梁上架着一幅眼镜,黑红的脸膛几乎接近石板的颜色。
      他盘腿坐在山脚下,面对着阳光,背对着山,一把刻刀,一个小锤子,那一块块同样黑红的石板被刻上了一行行规规整整的经文,那一片片刻上了经文的石板又被成年累月地堆成了“山”,在石板经文垒成的“山”顶之上,搁着许多个耗牛的角。这整个就是一幅画,令人肃然起敬的画面!那层层叠叠的已经不仅仅是石板,因为有了经文,便有了生命,有了信仰,有了我所触摸不及的东西。
       我呆立很久,看着他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敢去打扰。在他的脚边散落着零零碎碎的钱,一角、两角,一块、两块,我也不知道那钱是不是别人放下的,我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意义,一切的一切,我都不敢动,生怕做错了什么,亵渎了圣灵。
      我不知道他曾经的同伴都去了哪里,但是我知道他之所以能够一直坚持在这里刻着经文,一定因为他与信仰同在。而我没有信仰,只能空空地来,空空地去,那一刻,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药王山脚下的枯枝上挂着经幡,药王山石上画着各色佛像,药王山能搁得下东西的角落里都搁着石板经文,我从药王山下走过再走回,想了想不知道可不可以问刻经人要来一片石板经文,却不敢去问。罢了,一切的一切就让它留在它该留的地方,我带走的,只有我的记忆。

八廓街
        穿过广场,穿过宽敞的步行街,在步行街的尽头便是大昭寺,而大昭寺的后面,绕着大昭寺转的,便是八廓街,也有叫八角街的。这是我在书上读过无数遍的地方。
        我在大昭寺前,留下了唯一一张能证明我去过拉萨的照片。喜欢记录一路的风土人情,却唯独不喜欢“留此存照”。特别是在拉萨这样的地方,我宁愿把一切的一切,都写进记忆里,而唯独不写我自己。

       在大昭寺前,不再是几个人的顶礼膜拜,而是一个群体,一个无限大的群体。
       在大昭寺外的空地上,排满了磕着长头的男女老幼,在他们的身下铺着垫子,在他们的手上绑着防护的布,那样的磕首不是一时半会儿,不是一天两天,而是长期的,无止境的。我看着这些此起彼伏的人们,那种感觉已经不能用震憾来形容,而是无法表达。他们的表情是那么的一致,看不出任何的悲喜哀怨。
       在大昭寺前呆立片刻,便跟了人流顺八廓街逛去。这转街,也是从左往右,游人在这里闲转,而藏民转街,却是摇着转经桶,念着六字真言,要转上许多遍。在拉萨的街边,隔一段路就有高高的炉子样的东西,方方的底座,有烧得黑黑的炉门,上面是白色锥状尖顶。大昭寺前也有,听说是用来烧一种香草的,仍然是用来祈祷的吧。

         在八廓街的小摊上买得各式各样的藏族手镯一堆,准备带回去送人的。其实在内陆的各个城市,几乎都能买到完全雷同的藏饰。藏银的银含量很低,藏银手镯在拉萨几块钱便能买到。所有的首饰里唯一喜欢又肯戴的就是手镯、手链,不在乎贵重与否,戴在手腕上的,只是一种心情,一种感觉。除此之外,又买了一个小巧精致的转经桶,带着一种虔诚摇一摇。
        从另一边转出来的时候,见到一间唐卡店,店里的师傅正在专心致志一笔一画地画着唐卡。听说这画唐卡的店,也是上过央视的,只是如今如此画唐卡的,也已经很少了。

        转过八廓街之后我又回到了大昭寺门前,这些顶礼膜拜的人群吸引着我,不舍得离开。我站在一旁,抓拍了一些照片,有老人,还有孩子。唯一有一些活动的、欢快的颜色的就是这些孩子的笑脸了。他们的确是已经习惯了被人拍照,而且眉开眼笑地在我的镜头面前窜来窜去,做着各种动作。他们讲着普通话,他们问着我,可不可以把照片给他们。我却不敢承诺,因为表兄已经在叫人给我定次日的机票,如果第二天走,是没有时间去冲晒照片的。我的身体虽然没有明显不适,但是没有胃口吃饭,连酥油茶都不能尝一口,因而表兄一直担心,希望我尽快出藏。如果患上感冒这样的小病,想出藏都出不去了。我还在跟他们争取能走青藏线回去,路线悬而未定,出藏的日子却定了,就在次日。

青藏线
        走一趟青藏线,一直都是我的一个梦想。
        我来的时候是飞来的,所以去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走一走青藏线。
        我的坚持有了结果。
        次日清早,退了房间,表兄的战友把我送到了长途汽车站。

       我离开的这一天,天气格外的好,我在拉萨逛了一天未能见到的蓝天,在我走的这个清晨,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了我。尽管是离别,可是我的心情格外明媚。天蓝,蓝到早上八九点钟的时候,还能清晰地看到远处悬在天空的一弯半月。感谢拉萨,用这样美丽的阳光和蓝天为我送行。感谢拉萨,感谢我的梦想之城。

      我的青藏线之行,不再用文字描述,就用我在大巴车上透过车窗所拍到的照片来诠释吧。走青藏线,用了两天一夜的时间,穿过西藏的这一整天,我都盯着玻璃窗外一路扫过的雪山、草地、玛尼堆、经幡、还有羊群。我希望把一路上的一点一滴都扫进我的脑海,加重记忆。恋上西藏,就恋上了西藏的一切,一草一木,一点一滴。
      天将黑之时经过一个小镇停车吃饭,那路边的一间小店,只做面条,极其简单的面条,我看着别人狼吞虎咽,却愣是把一碗面条浪费掉,一口都吃不下,开车的师傅看着我的样子说,高原反应了吧,回车上躺一躺,过了唐古拉山就没事了。

        经过唐古拉山的时候是深夜,车窗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我躺着,没有一点力气,头痛欲烈,那是一种平时体验不到的痛苦,在这个时候,红景天似乎不起任何作用。出藏,出藏,出藏之前,强烈的高原反应给了我深刻的记忆。
      大巴车在凌晨到来之前到达格尔木,难以想象,走出西藏的境地,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恢复正常,我终于感觉到饿,又可以吃东西了。可是从身边的行李袋里拿出苹果时才发现,靠着车窗的一边已经冻坏了。
        从格尔木到西宁的这一段路,走了整整一天,满眼的黄土、戈壁,漫无边际,从日出,到日落。在日落之前,远远的,我看到了青海湖,湖上已经结冰,天边的云和湖水已经成为一致的颜色,没有界限。

        过了青海湖之后不远,便是西宁。
       车坏在了到达西宁前的三十公里处,是刹车失灵。而这一路,我们都无人知晓。我就这样走完了我的青藏线。到达西宁已经是晚上八点,庆幸,买得第二天的卧铺票。

走出西藏
         记得谁说过,其实每一个终点,都是一个新的起点。
         每一个目的地到达之后,便是一个新目的地的起步。

        西藏没有留下我,哪怕是在刹车失灵走那段青藏公路,都没有出任何意外。我无缘把我的灵魂留在西藏,那么我的生命只能继续,或者说重新开始。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我重新回到了郑州。对我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对我来说,这也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因为不会再触及往日的伤。我将在这个城市里安定下来,会继续行走,但是不再流浪。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才得以在西藏之行即将满两年的时候写下这篇游记。15日是我从外地回到郑州满两年的日子,恰好也是我的29岁生日。我用这篇文字,纪念这个日子,是一种结束,也是一种新的开始。
       依稀记得那个晚上从上海到达郑州的情景,第一个感受就是冷,出奇的冷。接我的同学在安顿我住下后的第二天便离开了郑州,我一个人呆着,只去一间店吃饭,只走一条路出门,因为怕迷路。
       两年之后,我已经不再害怕迷路。两年之后,我在这里已经拥有了许多的朋友。两年之后的我快乐而坚强,两年之后的我阳光而明朗。
       日子在继续,我知道,我还会在路上,只是在路上的心情会不太一样。
       西藏依然是我的梦想,我依然希望能有一天,去达那个美丽的,和我的名字一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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