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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况译 // 约翰·阿什贝利诗十二首

 置身于宁静 2021-11-30

约翰·阿什贝利(1927---2017)无疑是二十世纪后半叶,乃至本世纪前十几年,美国诗坛最重要和最有影响力的诗人之一。他一生创作颇丰。美国国家图书馆为他出版了厚厚两卷本的诗集,收录了从1956年的《一些树》到2000年的《在此留名》近千首作品,其中有著名的长诗《凸透镜里的自画像》、海伦·文德勒激赏的散文诗集子《三首诗》以及阿什贝利本人喜欢的两百多页的长诗《流程图》。 这是美国国家图书馆第一次为一个在世的诗人出合集。在新的世纪,阿什贝利又创作出版了七八本诗集,《传话游戏》(2002)、《我将去何处游荡》(2005)、《尘世之国》(2007)、《星座图》(2009)、《简单问题》(2012)、《通风廊》(2015)和《群鸟的骚动》(2016)。

哈罗德·布鲁姆认为,阿什贝利的诗歌创作与惠特曼、狄金森、史蒂文斯和哈特·克莱恩一脉相承,当代美国诗人中,极少有人像他那样会经得起时间的考验。阿什贝利自己承认早期受奥登的影响。他旅居法国十年,又做了许多年艺术评论,超现实主义和抽象绘画可以从他梦境似的语言意识流中窥见。在后二十年的晚期创作中,阿什贝利一直在吸收着新的语汇,让自己保持开放状态;互联网的时髦词语巧妙地进入到他的作品中,早期的美国电影、流行歌曲和卡通人物,在他对时间、死亡和艺术的吟咏中俯拾即是,诗中的语调也更为轻松,句子如格言般简洁,像一位绘画大师,随意地往画面上泼洒色块。

不是第一个
 
 
我猜是那些日子中的一个------
我的全部谈话就像一部不得不打开的小说。
然后天使们穿着旧衣服
出现了,大声吼叫
按很久以前教我们大家的方式。
但一声低语绕过了它。一个人只是走开了。
季节抛了锚
没有人真的知道下一个在哪里。
 
它不是一个诚实的门脸。
街道治理完善,
但灯光已经灭了。要过得愉快,
一个人必须想象一种他性,如此严厉,
让他闭了嘴。然后,
也许从灌木中来,一个声音又产生了兴趣,
计划制订好,目的地按日程里
印的时间抵达,
生活又一次被视作某种永不暂停的东西,
当风弯下腰,它就在冷杉枝间,
发光,没有痛苦,它的狂热
现在是一件想象的东西,
越来越被路面上闪烁的
微光搅乱;那种“是的,
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但他们把那些
其它的放在了哪里?他们乏味的鞋
他们微笑和啼哭的样子?
那么这难道不是真的,
生活是一部小说或一出歌剧?
不存在第三个地方?”
 
你只需要一个粗略的概要。斜接的角
现在挖了槽,天空中涌动着
肥皂一样的光。在空地里,
生活变窄去适应。在城市旧规划中
没有给柑橘留有余地。
 
不管怎么,现在一切都撕裂了。
但是我们的爱和它们的领域
保留下来,弥漫着它们的陈旧气息,
车里一个温暖的声音。
 
(译自《四月大帆船》)
 
 
考文垂
 
 
有一个人被赶出了他的房子,
另一个在池边玩耍
天色渐晚
 
一个烫伤了手的人。
 
而现在,他说,请否认曾经有过一座房子。
但是是有过一座,你是我在它里面的镜子。
这些线条传递了它的舒适,
一切如何恰到好处。
但它滑稽,我们离开了它-------
她的住址,她的红衣服。
 
那就经常住到乡下去。
你没有房子。树木挺立,没有遮蔽,
大理石地板在流汗……
也是一种错觉。
 
好东西。好运气。
你必须留在考文垂。
但我已经在那里,我抗议道。
另外,难道没有任何树叶或火车想要我,
为了我在那里,真正在那里时,会停下
做的事情?而我又是谁,要让任何东西,
任何人等待?所以我们分手,
当我们接近城市时。
 
我的路是沿着笔直的林荫大道,
它变成通衢,一桶桶垃圾在某个角落
燃烧。天空昏暗,但里面的蓝光
让我鼓起勇气,直到手表的发条
断裂。你看,有人把它上得太紧。
然后我只好咯咯笑,对着奇数砖,
廉价公寓的边角,那些要出租的楼房。
我晕倒了,宝贝。
 
我再也没有看见你,
除了有一次,快步
走过维多利亚车站,
节日灯光耀眼,
却又奇怪地沉闷寡言,
像所有把我们困在这里的睡眠和游戏。
 
 
(译自《而星辰曾经在闪耀》)
 
 
猎物
  
 
我正在躺,躺下,
读着莎士比亚最后几个剧。
一个小破孩走过来,两眼尖叫,
兴奋极了。直到我把二和二加到一起。
 
我从来没有跨过水湾
也没有明白支流的意思。
啊,我们都在春天
 
有过美好的时光,她说道。
 
我估计没有人需要
对那个态度了解多少,
但是会有骑手,还有谜,很快
在日子漫长的尽头烘烤,
一片残云丈量它的影子,
所有那些已然消逝的意图所在。
 
 
随时马上离开
 
 
我将在梦中见你她说了
然后他们放下大门
拔了咖啡插头
到了我每年去威斯巴登的疗养期
 
规则到底有什么用
它们只适用于本身和其它规则
这条规则排除了这条其它规则的可能性
 
玻璃尺子,线条流畅,深色,
正在研读我的自动自传
像一个极其隐秘的人
有一双榛子眼
 
到了发明的时候,投资某个人或某样东西
你朝迫切坠落的花瓣看去
每一片都在吸收它那一份生命的神秘
如同猫舔一口水,转过脸,然后又舔了几口
 
小小的神秘你到底有什么用?
没用她说我出门赶去上学
然后回到屋里抵抗睡意
但睡意还是来了,随着我缺席的岁月来了
 
时间语速越慢,它的塔越不雄伟
蝙蝠就越少,尖叫着打断
我们相信我们给自己安排的家务活
处理一个通常在地下的真相
 
固定的节奏复活了古老的意图
出去时我想到什么
从未有一个细小随意的音符爬回来
但一颗星辰独自哭泣,望着蒙蒙细雨
 
然后四个变戏法的坠落。
一个坐火车去了宾夕法尼亚。
 
一个摘掉他的金发
拿起一个靠垫,说道
 
你回到现在的地方后怎么样?
多少条虫子到一打
剩下的有多少又撒了多久谎,当真
把这个窗台上的胳膊肘看成
 
阴天里的鹀鸟
哪些古老的礼仪改变了?
因为当早晨尚且离得很远,起皱的迷雾
垃圾般覆盖了菱形药片般狂喜的山丘
 
 
 
 
如同一条鱼在休战中
变质,这些橡胶套鞋蹦着
跳过人行道和雪堆,不是真的知道
我们被召唤向谁的命运
或者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如同时间变质,
它也许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决定不做任何事情,一切都丢失了,
裹在填埋废物里。它可以是鱼子酱
或纽约《每日新闻》。
 
毕竟我下一个来,
他说,是一个残忍的物体,像所有你在前世
解开扣子的躯干,不足以和这一个
比较,而我说,去吧,别再扮作小丑
如果你喜欢那个游戏,还是
 
让我自己呆着吧,
像一个小孩靠着灯柱子。欧啦,不回答
有什么好处吗?你认为这是什么样的资本主义制度?它
肯定是晚期资本主义,我的意思是还不要
离开,和平削弱了
 
我们关于它制造的
所有喧嚣,你又一次断然
搁置了。我喜欢这片混乱中的老鼠,不是在完全熟练地
发出呼噜声,好像不是在聚集
雪崩式的恐惧。
 
现在当古代挪威人
(或某些替代者) 从北方滚落,筛下来,
带着亚速尔群岛的暗示落到我们繁忙、门窗紧闭和有尊严的大街上,
不需要解开那些结,我们以前放在那里,
停下来去辨认,
当四面来风
涌入,净化合伙之地,
在头顶上扇动,布满小玩意,摩擦来自每一个诚恳的塔尖的
每一击钟声,发出太多的咳嗽声。
那个小家伙
 
没有耐心,但认真,
每次打击降临,都恳求另一位同谋,
所以,当天完全黑了,我们变成一次郊游,又一次
大家缝聚会灾难。如果尝试得太远,
总是有盐去擦
 
要舔的伤口
 
(译自《不眠》)
 
 
回忆帝国主义
 
 
杜威占领了马尼拉
不久就发明了十进制系统
它使图书馆到今天都没有崩溃,
许多母亲立刻给她们的男孩起名“杜威 ”,
这让他恶心。他已经对帝国主义有了新的想法。
在梦里他看见书脊上带着乳白色数字的
图书馆图书在马尼拉湾漂浮。
不久,即使像“香草”和“头纱”这样的词也会让他呕吐。
看见一个马尼拉信封会使他跑进
书房,在那里一整天放下窗帘,
用手指摁着太阳穴,不停咕哝着
“我干了什么?”。然后,渐渐地,他感到好受一点。
世界末日还没来。他会去老街区散步,
惊叹于那里发生的变化,或一成不变。“如果一个人
要载入史册,最好取得两项成就
而不是一项, ”他结结巴巴地说,毫无意义。
 
有一天,他妻子在卧室里
把他拉到一边,将黑蕾丝头纱从头上
拉到她赤裸的胸前,直到他被缠在里面。
“亲爱的,我应该说什么呢?”“什么也别说,你个大波。
你就念好吧,没有因此受到惩罚,还出了名。”“说到
大波……”“现在你明白了。去那里
把那些架子上的书归类。弄完了才回来。”
 
直到今天,学校的孩子们还在好奇于他后来
幸福的学究生活,对孩子们总是友好,对家长们
也体贴。他穿一身陶瓷的西服
遛狗,一条“牛头犬”,他会说明。
人们会从百叶窗后面警惕地端详他,
希望不会有新的灾祸降临,或者,就是
什么也别再发生,历史终结。
然而还没有,如海军上将本人
会第一个出来承认。
 
 
 
注:阿什贝利在诗里故意将发明图书分类十进分类法的梅尔威尔·杜威(1851-1931)和 占领马尼拉湾的海军上将乔治·杜威(1837-1917)混为一人。
 
(译自《在此留名》)
 

新的更高
 
 
你对我的意义大于生命。通过你
我活着却不知道,不知道我活着。
我了解到你需要我。我来到你
生活的地方,上了楼。那儿没人。
没人欣赏我。它的合法性
让一把椅子心烦。许多次庆祝
我们被召集到一起,我们
呆过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到处都没有什么。我们斜着通过
也不回首。当太阳嘟囔着,以一种乐观
方式结束,是时候把那个留在那里。
 
愉快地在哪里进进出出,看见大衣上的
标签害羞地脸红,它就在窗边,外面
从那里溜走,我把彼处和此刻放到一边。
现在是时候跌个新跟头,
当时间从窗户进来时两眼漆黑。
它没有剩下多少。
我笑出声,害羞地用手蒙住
你的眼睛。你现在能看见吗?
是的我可以看见我只是在哪里
那里绽放的溪流在你的窗下飞走。
现在走吧你说。离开我的窗口。
我爱上了你的窗口我无法瓦解它,我说。
 
 
不自愿的描述
  
 
那个他的风景可以是你所说的意味,
那个它对你有很多意味,我从未怀疑过,
即使在当时。你有多少个能指?
不错,我有两个。我带着我的担忧上路,
暂时地。我们回来时,小天使们在凉亭里
筑巢,在苹果树下。我们不敢相信,
吹起口哨。正当黑暗开始时,
道路回来找他们。
滑稽和假作悲伤是我们的内心。
我们不让整数靠近,事情结束后,
烤了一点奶酪,证明它从未发生过——
它已经反映在路旁的一根针里。
可爱的沙地是紫色或灰色的。
 
有时,我认为它整个是一种大情感。
四十个坛子,每一个都装着盗贼,靠拢
我,试图偷听。但唯一的声音是水
滴进上一个千年。我试着说它;
你很高兴它结束了,除了一吨睡眠,
和居住在里面的半个梦——你认识的人们,
但是他们不是那些人们,只是海滩上的身影。
 
 
失血的黄鼠狼
 
 
两只鞋对街上的
那个男人有作用。《大宪章》的拘留
是永久的,但现在已结束。
三个希腊青年路过。“祝你愉快。”
而我,如此扭曲的我.....
开始我去了救济院,
然后去了一家附近的酒厂。当然,如果不是
那个婴儿喜剧般的死亡,我们不会再来,
也不会承诺我们看见的一切。
 
直立在它的伞上,
毛毛虫预言会多三个月的昏暗。
叽叽喳喳的人们在暗中走动。谁也做
不了什么。我们在上面抹果酱
管用,但只是一点点。更多食人恶魔从对面
走过来找我们的。萤火虫在树下
转圈,得到呜咽的杜宾犬确认,然而
一切都是某种方式上的轻松和安逸。各国财富
飘入我们怀中,仿佛从未有过住房危机,
或者仿佛我们,我们所有人,发明了一种庇护,
光彩夺目的手册中没有提到过。
方舟是一类树,你说,而他把愤怒
呼吸进我的脸。那是在当时,无妨是
将是,已是,关于我们过去全部漂泊的观念
都在过期的庆典疯狂的被子里塌陷。
 
(译自《我将去何处游荡》)
 
 
凹室
  
 
春天是否可能再一次
降临?我们每次都忘记
它是一件多么没头脑的事,像睡眠一样透风,
在天际飘浮,拒绝站队, “ 最终时辰的
骑墙派” ,除非将一个议程-----恐怖!--------归咎于它,
它作为春天的全部意义坍塌,
像沙子里挖的洞。不过,它带着喘息声,
你必须替它说句话。
 
如果后面的季节凝固成
岁月,像溢出的干枯的漆,那么,
谁会说我们不是未雨绸缪?我们确实
防备着其他人,好像他们要紧,他们
领会了,和我们回家,在凹室里
过夜,喘息声从那里清晰传来。
但还没有结束。可怕的事故每天
发生。我们就是这样绕开障碍。
 
 
燃烧的蜡烛
 
 
这就是我为什么这么觉得。
短暂地告别真实,
然后在前方重新加入:没什么好说的,
真的。我们在里面长大。
 
关于它我完全弄错,
燃烧的蜡烛所知道的,仅向几个
密友吐露。然后它再次
熄灭,我是说点燃。可以说,在上州,
 
我们商业鼻子中的一个觉察到
那种天赋,立即意识到
后果如何,慢慢地采取了
必要的措施。然后我们
 
都知道那个可怕的东西结果怎样,
它如何只是轻快地停留,
没有留下太多纪念品。
每一张面孔都是晚宴客人的面孔。
 
你们这一代不会倾向于
去了解光。它需要它所拥有的-----
鲜艳的服饰,猪油三明治。一种“遗忘的
优雅”。后来不会变得更好。
 
 
十二月党人
 
 
他们在军队小卖部美丽地邂逅,
仿佛暂时又回到了
从前。然后,碰得不巧,
 
他们把他排除在外,赶进加拿大的洞里,
空气中布满蠓,
废物们幸灾乐祸。我想说糟糕,
 
但在某种意义上又是有趣的-----
地平线,大气干扰。到了傍晚,
我们感觉好像呼吸更顺畅了。
湖面围着码头扇形展开。远方
报道的高架桥,为许多人确认了
 
好消息。而我们,我们挺过来,像你在树上
生活,不用满脑子想着它。你不能编造出
这些东西,在上面贴个价签。在微观的,
据说完全不同的情况下,他做的
每一件事都会不错,窥探
给我们一个放松的机会。那得多么自信!
最近,感觉就像是今天,我们在交往,
大打出手,我一个阴沉的朋友称之为咂咂出声,
渴望向我们的领导人投掷导弹。
 
快速翻阅带我们到古怪的总部。
这难道不是一种迷人的生活
应该防止,却又暗自鼓励的?他喊道:
“到这里来。” 我们又扫了一眼
阅览桌上的书,在压印装订里散发着芬芳。
 
 
(译自《星座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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