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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戈壁沙漠

 唐白甫grpj8q5p 2021-12-01

  穿过戈壁沙漠

 /易恭美

不到敦煌,你无法想象戈壁滩的宽广无垠,辽阔浩瀚;无法领略塞外沙漠的雄奇苍茫,神秘莫测。
在嘉峪关开完中国散文诗研究会年会,我和全体与会者驱车向敦煌进发。透过车窗,祁连雪山已渐渐溶入天空,方圆百里,无依无拦,极是旷远,任你望穿双眼,也难看到一点遮挡你视野的屏障,坦坦荡荡一个裸露无遗的辽阔世界。数万年以前,这里原是汪洋一片的传说已无从考证,见到的只是一片无边的沙滩。沙滩上的石头,或乳白、奶油、鹅黄;或翠绿、赭石、黝黑;也有红黄、黄绿、黑白相间的。视其形也觉稀罕,若人若物,若禽若兽。更有许多不可名状者,形态各异,不一而定。并且条纹逼真如练,脉络变幻莫测,非人工之所及。因此,这个“遍地皆白草,风吹石头跑”,满目荒凉尽石砾的戈壁滩上,石头也有些贵气。当嘉峪关人把拣回的几颗石头,放入鱼缸参加鱼展时,旅游的外国人的眼睛瞪直了,如同发现了精妙绝伦的稀世珍宝,惊呼着询问起品名产地,哪家贵行经销,要出高价收买。

当然,更有从戈壁石头中开发出来的夜光杯,天然的质地,神奇的功用,无不令人惊叹。当嘉峪关市委领导把赠送的礼品——夜光杯放在我手里时,心中立即想起那千古绝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打开盒盖,审视抚摸这千古珍品,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这不是现实。温润如玉的薄胎,黑里透亮的颜色,仿佛眼前挂起一幅别致的银幕,远古戍边的壮士,日夜征战的狼烟,激烈搏斗的金戈铁马,纷纷在我眼前放映——
我如获至宝,悉心珍藏。然几年后,为求印刷厂领导帮忙印书时,一时性急,竟把它送人。后悔了好多年,见所教大学生中有来自嘉峪关的,便托他买来一对夜光杯。改革开放,经济发展,给夜光杯的开发制造带来很大改进。包装上了几个档次,精致,大气,人文气息浓厚。里外均印有唐代王翰的千古绝句《凉州词》,赏杯读诗,睹物思情,怀远抚今,增添壮志。矮矮的碗形杯,已变成高高的高脚杯,顺应社会,与时俱进。倒入美酒,映揉月光,与友共饮,举杯骋怀,何其乐也!
我们的旅游车在无边无际的戈壁滩沙漠上奔驰。我带着初来乍到的满心惊奇,带着第一次见到雄阔苍茫景色的满心喜悦,极力睁大眼睛,观赏着车窗外的景色,尽管景色一览无余,尽管景色很少有点变化。脑海里回响着王维的名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欲努力寻找这诗中的壮观景象,神奇意境。

      定睛细看,茫茫砂石中竟有植物生长。这些可怜的小草,在卵石的缝隙里寥若晨星地吐着淡淡的绿。同行的文友告诉我,那是骆驼刺,又叫骆驼草,也叫刺果子,一种生命力最为顽强的小草。在任何其他植物难以存身的地方,它们倔强地活着。那些长满了刺的绿色枝条,像一些不屈的手臂,在风中挥动,向世人昭示生命的存在。这些坚韧强悍的小草,居然是骆驼的食物。为了让那些“戈壁之舟”能完成艰难的长途跋涉,它们慷慨地奉献了拼搏而得的生命。在严酷无情的大自然中,生命和生命互相体贴着。牺牲者的成就,就在于他以自己的牺牲,完成了他人的成就。而成就者的再牺牲,又将完成另一个成就者。

几个小时过去了,汽车依然在走,窗外依旧是满目荒凉:大大小小的卵石,寥若晨星的小草,烈日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突然赶来的大风卷起一片片黄云。初时的惊奇慢慢消失,原先的喜悦被枯燥、闷热与不安慢慢替代。一切都凝滞了,无形的热浪和热风,在地面上升腾奔突,使得那凝滞的一切都仿佛微微颤抖晃动起来。突然,远方天地相接之处,出现一片绿洲:一片粼粼水波,一排葱郁的绿树,隐约还有房舍、村镇。我的心头顿生一点愉悦,犹如绝望的跋涉者在焦渴的心中升起一线生的希望。可是,汽车再往前跑一会儿,却什么都看不见了。当地同行的作家老李告诉我,这是戈壁滩上流动的热浪和热风中,常常出现的奇妙的海市蜃楼。还说,这是无数倒毙在大戈壁中的探求者灵魂不散,为后来者幻化出他生前所追寻的景象。然而这是残酷的,当虚幻的希望消失,广袤荒凉的大戈壁就变得更加广袤,更加荒凉。

作者当年在戈壁沙漠

安西,世界著名的风库,对于首次到此的客人,它毫不吝啬地打开了大门。一阵紧一阵的风,就像耍尽威风的皇帝一样,朝着一个方向猛刮。路旁的大叶杨、小叶杨,都朝着一个方向,匍匐在风王的脚下,想抬的头总是抬不起来。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路边的行人,每走一步就像逆水行舟,一张口就定有成吨的风沙漱过,牙齿定会嚼得嘣嘣响。我们的汽车在那里不敢停留,把车窗关得紧紧的,也难免有砂石挤进来,灌满了我们一身。
下午,我们赶到了鸣沙山。敦煌城南,三百里方圆内,遍地细沙,并不平铺,堆积起伏,高低错落,低的十米八米不等,高的两百米三百米直指蓝天。这些沙山不是固定,在风力作用下,当风面的沙子向山顶流动,到山顶流向背风面。沙流山移,游峰回旋,天造地设,变幻无穷。据说,一人登山,沙随足坠落;十人登山,半山就会软软泻流;千人万人登山,那高耸的骤然挫低,肥雍的骤然减瘦。且沙山形变之时,能出奇地轰隆鸣响,有闷雷滚过之势,有铁骑奔驰之威。这就是鸣沙山,沙鸣过后,万山平平,一夜风吹过,平堆竟变丘,小丘竟成峰。

更为神奇的是,几座沙山围住一眼泉水,周围方才百十米,其水清澈,深不可测,弯环形如半月,取名月牙泉。月牙泉千百年来不溢,不涸,沙漏不掉,沙掩不灭,明明净净地在沙中长居。当年的月牙泉纯自然景观,一弯碧水,生长有些许芦苇,添加一点葱绿。试想,当戈壁滩的长途跋涉者,在漫漫黄沙中见到这碧水青翠,该是何等的慰藉和喜悦!如今的月牙泉经旅游开发,重建了原有的庙宇及楼阁殿堂,新植了树木与青草,已变得更加美丽,吸引着成千上万的中外游客。
在紧挨月牙泉的沙山脚下,我怀着好奇的兴奋,冲出人群,迫不及待地扑向黄沙的怀抱。一脚踏进沙山,立即陷入沙中,鞋袜中灌满沙子。我索性脱掉鞋袜,赤脚登山。沙子是那么细,那么纯净,那么柔和,那么光润,真不忍心踩破那么洁净的沙地。沙子从脚趾缝里漏出来,痒酥酥的。走几步回头看,身后是一串脚印,一直往前走,脚印会一直跟着。一边走一边回顾,身后的脚印那么深,那么直,惊叹在城里的水泥街道上从未留过自己的脚印,而在这里才真正体会到人的存在和价值。然而,过一阵,便什么也没有了,一切平复如旧。沙漠,真是一块净土,只有单纯的沙,净是沙,净得可爱,净得可怜,但也美得让人心颤。我站在沙漠的腹地,想笑,想哭,想掉头跑开,又想拥抱沙漠。
人生有些东西以前你绝对没有见过,绝对是第一次看见,但是,好像你和它很熟,早就熟识。生命中有些东西,你不知道它是什么,但你在渴望。当它出现时,你明白你渴望的就是它。在沙漠中,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我想,在浩瀚的宇宙,我就是一颗沙,我的每一阵呼吸都如最细最弱的沙枣花。沙是渺小的,也是伟大的。在沙漠里,越往深处走,这种感觉越强烈,也越让人醒悟。

满腔兴奋马蹄疾,浑身舒畅脚步急。不知不觉间,三四百米高的沙山,独自一人已经爬过大半。回头望,大队伍落在后面很远。是他们大多为各大报刊杂志的老编辑老作家,年事已高体力有限?还是在细细考察细细琢磨,为日后谋篇精彩文章打着腹稿?起风了,黄色的、干燥的、散漫飞舞的能行的沙子,扑打着我的头、脸和身子。越到山顶风越大,表面的沙纷纷跟着我往上走,在山顶形成一条流动的沙脊线,蜿蜒变化,绝世奇观。转身右看,月牙泉就在山底,向我忽闪着明亮的皓眸。我在陡峭的沙山坡面仰身一趟,就能像滑滑梯般溜下好远,再调整调整方向,很快就到了月牙泉旁。扑向月牙泉,双脚踏进泉水中,凉津津,温乎乎。掬几捧泉水解渴,好凉好甜哦,润人肺腑,沁人心脾。
在祁连山雪水的滋哺下,敦煌古城成了镶嵌在戈壁滩的一颗绿宝石。而这颗宝石上最闪光的一点,应该是闻名中外的莫高窟壁画艺术。一到敦煌,我们就赶往莫高窟,去饱览我国古代石窟壁画的高超艺术,这种观赏确是一次极为丰富的艺术享受。一座高耸的砂质沉积崖壁上,出现了一片蜂窝似的大小窟龛,巍峨屹立的492个洞窟,玄妙异常,雄伟壮观。

洞窟中琳琅满目的壁画,人物形象生动,优美多姿,色彩鲜艳,构图别致,吸引着大量的中外人士前来考察、观赏游览、著文作画。这些石窟建筑及壁画艺术,不但是我们今天了解和研究我国古代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及宗教信仰等方面的重要形象史料,也是追溯古代中西文化交流和友好往来的实物例证。
洞窟壁画的题材,尽管内容多是宗教的或是外来的,包括释迦牟尼诸菩萨、本主、佛传众故事,以及会乐、飞天、供养人等等,但这些生动的各式各样的画面,都是当时现实生活中人的喜怒哀乐和事物的反映。把佛教内容世俗化,把神佛人格化了。而且画风也是东西方融汇贯通,结为一体。这些艺术珍品,是我国古代各族人民共同创造的财富,充分体现了我国民族合作的精神,也展现了东西方文化的汇合,是文化交流创造出来的灿烂和光明。
几乎每个洞窟内都有菩萨的坐像,塑得或雍容端庄,温文慈祥,或婀娜多姿,生动感人,充满着世间的人情味,恰是现实生活中活生生的善良女性形象。洞窟顶部一般画有姿态多样的人物,形象生动,栩栩如生。
看着这些珠玑满目的石窟艺术,我真佩服我国古代艺术师的丰富想象,浪漫夸张,细致描绘,艳丽诗情,和淳朴气质。他们的抱负插上幻想的彩翼,翱翔在理想、浪漫的天国,真是千古奇笔。这千千万万不同的神奇、俊秀的画面,无不给我们以强烈的魅力,令我们胸襟开阔,心驰神往——

作者(右)当年和文友在敦煌莫高窟

       穿过戈壁沙漠,我的身体受到一次锤炼。从湿润到干旱,身体经受了特殊的淬火,生铁变成了钢。记得刚到嘉峪关开会的前几天,住在宾馆里,总得不停地喝水跑厕所。此后身体变得更强壮,更结实,更能耐受艰难困苦,至今无痛无病。

穿过戈壁沙漠,我的心胸受到一次洗礼。辽阔浩瀚拓宽了我的心胸,变得宽宏大量,不再小肚鸡肠;雄奇神秘扩展了我的视野,变得目光远大,异想天开。我想,任何形容与表述都苍白无力,只能借用一首词结束此文:   
沙掩前人足迹,勇趟新路无疲。纵使焚身埋骨,坚持方向莫移。莫道前程遥远,践行终不逾期。” 

作者简介:易恭美,湖南邵阳人,湖北咸宁职业技术学院退休。爱好写作,出版有《横笛轻轻吹》等文学作品集多部,《硬笔书法教程》等教学用书多部。传略和成果被载入《中国教育界名人辞典》《中国当代艺术界名人录》《中国散文诗作家辞典》等多部大型辞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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