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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情人没有名字,只叫211号

 昵称zWojhGnh 2021-12-02

梦之中,尽是称心如意。乍惊,不知人间何世,天不再冷了,夜不再昏了,人也不再年少。一觉醒来,人间原来暗换了芳华。

——李碧华



朴先生有女朋友?

不,是未婚妻了。

但他还是喜欢去外面找女人,而且是那种需要付钱的女人。

当他把这些秘密说给在酒吧萍水相逢的我听时,他们的婚礼已经在准备当中。

我是谁?我就是酒馆小老板。

咱们还是说朴先生。

外人看来,他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和未婚妻是同居状态,但女方常会出差),荷花开满池塘般无可挑剔,但私下有这种爱好。

不正常、不道德。

但朴先生说他很可能还要继续这种生活。

毕竟他的未婚妻一次都没有发现过,毕竟他手里的闲钱越来越多,又毕竟他从没害怕过婚姻或是家庭就此完结崩塌。

近几年来,乏善可陈的生活使他不担心生活带来的任何后果。

相反,他一直在期待新的东西,哪怕是常理认为的“悲剧”。

30岁的他想要一点不分好坏的刺激。

我本以为他就是个唠叨且大嘴巴的酒鬼。

眼看就是晚上十二点,店里已经不剩几个人,我这儿是清水吧,最近又是淡季,就想回去睡觉。

但他接下来的话让我来了兴趣:

他说自己是个作家,找女人是他“体验生活”的有效手段,接着用认定我的可以感同身受的眼神朝我挑起下巴示意。

我见他带了一个小圆顶礼帽,衬衫皮鞋相当得体,想必收入不菲。

容貌还算中上,头发也竖得一丝不苟,且在一个周二的晚上可以随意这样饮酒而不担心明天的工作,便相信他说的话,也给他加满酒,意思我请,让他继续。

截止到目前,他研究的课题有:

第一,那些女人如何看待男人?

第二,那些女人会对某个男人产生特别的兴趣吗?

第三,灵与肉是否可以分开而论?




他第一次去那种地方时是去年底,是被两个朋友一起拉着去的。

尽管年纪不小,但朴先生除了未婚妻外还没有碰过其她女人,因此十分羞涩拘谨。

女人样貌不足25岁,小粉灯下也看不清是黑是白,只觉得轮廓还可以,听朴先生这么问一下就笑了。

但别误会,那只是轻蔑的笑,随即转为职业的笑。

朴先生说他后知后觉。

“您叫我211就行。”

女人的声音很哑,抽烟很凶的那种结果,和面孔的反差很大。

女人在狭小的通道里带路,七拐八拐迈进一个位于走廊尽头的屋子。

虽然皮肤要比未婚妻的年轻太多,使他不禁想起高中时的恋爱对象。

当然,彼时的记忆中没有这种劣质香水的味道,且“211”的腰腹有相当多的赘肉,这让多年来酷爱健身的朴先生有点扫兴。

说到这儿,朴先生那喝红了的脸不好意思起来,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继续说。

尽管诸多不满意,但朴先生的魂儿还是被勾了去。

朴先生因为这一反应,回想起自己研修生物学的朋友跟他讲过“男人本能”的问题。

男人确实比女人更容易分割灵与肉,就算脑袋不很喜欢,身体也可以配合。

造物主究竟是何居心?你能想通么?

反正朴先生没有想通,他已无暇顾及。

因为女人已经开始,朴先生摘了眼镜放在枕头边。

短短几分钟,他睁眼也不是,闭眼也不是,一度想到在浴场第一次请搓澡师傅的尴尬场景。

那多少还是同性,而这次不同。

朴先生没有料想过,人体还会有如此奇妙的接触方式,爱欲是可以突破一切的吗?

他沉思着自己该做点什么呢?朴先生很温柔地摸了摸女人的头。

那毕竟是去年底的冬天,他的手指冻得冰凉,看她露着就问,“冷吗?”

女人并不抬头,只含糊说,“没事儿”,然后继续完成任务。

她示意朴先生上来。

朴先生本以为自己按照以往的经验不会太难堪。

但“211”表示不能接吻。

这让朴先生感到诧异,毕竟其他地方都可以,嘴唇却不行?

味道口感卫生,都不能解释这一问题。

于是那位朴先生将其解释为“最后的贞操”

他作为颇有智识的读书人,依然相信那些女人一定是如此认为的:

既然这一贞操无法保留,则必要选择另一象征取而代之。

人家想为自己的未来留下一点东西也不叫错,这份钱可以不计较。

不妨想象一个场景:一位退隐的女性工作者交了男朋友(她有选择权,他有知情权),女人还可以说“我为你留了一份礼物。”

我旁边的先生一直偷听得饶有兴味,此时噗嗤一声笑出声表达他的见解。

朴先生全无所谓,一边呷酒一边继续:

临走前,女人扶在门口用冷得发抖的声音说,“亲爱的,下次还来报我的号211。”

朴先生跟我说:其实那次完全不成功,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在专业人士面前暴露短板。

我听着觉得好笑,男人最好面子的时刻竟然是在小姐面前。

从那儿以后,朴先生每次想去找女人,都会先仔细清洗又换上得体的衣服。

就像赴一场约会。

朴先生找回了久违的“新鲜感”,他没有收集癖,所以一次两次三次都是211,于是可以闲聊。

211有点含糊,他说自己其实在老家有男友,是老实人,懒都懒得老实。

父辈的地不种,学校的书不读,费脑子的事儿不干,就做点够自己抽烟的小买卖。

相比之下,211觉得,有钱来找她的男人比自己的男人更可靠,喜欢听他们讲现在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在这里,她虽然落伍,但还听得到这个社会现在的样子。

211也主动告白,说挺喜欢朴先生。

她要的价钱低,像朴先生这样相貌堂堂,还一直对她说“谢谢”的人很少,当然不只是谢谢。

只是她绝对不会主动表达,除非对方问,问也不一定说。

211解释,她分不清男人心的真假:太多看着那么好的人,还是会想做这种事,但这事儿她理解,不理解的是另一些人,跟她套近乎就是想不花钱,简直无耻。

朴先生后来没怎么再联系她,因为他已对爱自己的人没兴趣。

这算打开朴先生的大门,经验丰富起来,课题研究的进度也很快,其他的问题也很快有了答案:

无论这些女人当时的反应如何热烈,甚至在朴先生状态极好时一边发抖一边说一些深情的话,都会在朴先生结束动作的一刹那恢复到冷冰冰的表情,仿佛刚刚那个殷切配合的人并非她们自己,无一例外。

吃完饭菜后的餐具,看起来就格外冷。

朴先生提醒自己:只是交易,但他也承认自己,曾在某些时刻对几个尤其对自己胃口的女人动了心。




从那以后,朴先生看女人的眼光变了。

朴先生说:他现在看所有女人都一样,漂亮的意思无非是贵,丑的意思是便宜或干脆无人问津,最终变成一道再也不开张的旧车库门。

他不再觉得哪个姑娘是高不可攀的,只是价钱的问题。

这让我讲不出话,厌恶也说不上。

别看我是开酒吧,私底下除了制酒和弹吉他没有其他爱好,依然会看着酒吧里各色的姑娘心动。

异性的不可预知、求而不得在我看来才是魅力所在。

随后,他对灵与肉这一课题有了更深入的研究,并认定自己不算出轨。

真正一定会带来麻烦的是精神出轨,而非肉体。

他竖起一根手指对我说:

“你睡了别的女人,只要不被发现一切都不受影响。”

“你可以一边享受家庭一边缓解疲劳。但你如果爱上别的女人,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你的行为举止一切都会发生变化,只要你拒绝你的正式一次,火就会烧开纸的一角。”

“但已婚女士不必惶惶不安,对于已婚男人来说,基本不可能出现确凿的精神出轨的情况,但凡与外面的女人日久生情的都是蠢蛋。”

“成年人哪有力气重新喜欢一个人?”

“喜欢又怎么样呢?以后呢?你想想以后?无非又重复。”

“短短一个小时,再怎么可爱乖巧激情的姑娘,也会在此后的一两年里变得乏善可陈。脸蛋如此,身材如此,那种事也差不多,特别是女生一旦有了归宿,就常常不再顾及自己的形象。”

那天,朴先生的妻子又问这个他看来很愚蠢的问题:"如果有一天我容颜衰老,体态发福,你还会喜欢我吗?"

朴先生说当时自己一边摸着女友日渐肥硕的赘肉,一边说“不会的”,但心里却想:如果我变成一个烟鬼酒鬼、虐杀动物、面目可憎、气味恶心,她会爱我吗?

“她肯定不会”我说,他用眼神给我心照不宣的回答。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依托在某些事情上的,如果那些事情都不在了,且自己从未做出挽救的举措,那为什么还天真地要求别人喜欢自己?

我问他,把这些东西写进书里合适吗?

朴先生说,文学无所谓道德不道德。

我不怎么读书,所以不好反驳他的观点。

还有一刻钟就是凌晨两点,他反复看了几次表,晃了晃酒杯把底下的一饮而尽,系上大衣的扣子推门出了去。

看着朴先生离开的背影,我反复回味他的话语。

不一会儿,一个女人从回廊的后门走了进来,神情有点恍惚,似乎是刚刚吐过,眼妆花得很厉害。

这可麻烦了,我这里虽然是个风情酒馆,不乏搞一些艳遇噱头,但捡尸那一套我完全不感兴趣。

一个女人愿意和谁睡觉那是她的自由,但前提是她自愿清醒地决定,而不是像眼前这位女士一样喝得酩酊大醉。

于是我走过去把她扶在椅子上,这里的保安都知道我的为人,也都是我亲自安排进来的,因此他们警觉地靠了过来,用眼神吓退了几个向女士偷瞄,神情猥琐的男人。

我把女人扶稳,给她调了一杯甜的,加了一点解酒的东西。我觉得酒是好的,只要不是太醉。

“小姐,需要安排人送您回家么?”




她醉眼迷离,看得我心痒,真是非常漂亮的女人,虽然眼角和脖颈的皱纹使她的年龄目测不会低于30岁,但也只有成熟女人才有如此的韵味。

我曾有一段较长的时候与一位比我大近十岁的已婚女人保持性关系。

那位姐姐并不隐藏对我的爱慕,除了外表与床上表现的因素,某天我还觉察出她有其他的想法,类似爱情,而那便是我从此消失在她眼前的原因。

任何时候,动情都很危险——这句应该写进朴先生的书里。

喝醉的人神经系统会延迟,在我沉思的当口,方才的话语才仿佛刚传进她的耳朵。

她大着舌头看着我说:谁?

我说我叫蒋牧。

她又拨开我的手说:谁?

我这才听清,她是说:水。

我递过去,她喝了几口,有点急,咳嗽了几下又继续,脸色似乎缓和了一点,眼神里有了焦点,眼眶却忽然湿起来。

又要听一个故事。

她描述:

自己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来这样的地方。

工作的原因,她一个月要出差两次,每次大概两天两夜不在家,但她一直都知道未婚夫出轨的事情。

第一次,是发现他的手机上有几千块的不明支出,他说是借朋友。

第二次,是回家时感觉床上有奇怪的香味,他说是公司女同事的香水味道太重。

第三次,是一次周末,她出差连夜提前回家,正好遇见他从外面回来,他说去楼下买包烟,但他的裤裆上有奇怪的白色痕迹。

那一次,她怀疑他刚刚和谁做过。

她跟我要酒,我递给她,但里面其实是解酒的东西。

她继续说:尽管已经发现对方出轨的痕迹,但她仍没有戳破。

她比未婚夫年长五岁,而她今年已经快35岁。

她需要一个婚姻,而那个男人已经把这个时间点确认在一个月后。

重头来过?她还有时间吗?还有机会吗?

我看着眼前的女人——如果是我,会很喜欢她,也会想和她做,但不会想娶她。

女人的脸色越来越缓和,瞳孔里有清醒的光,持续的眼泪似乎终于要流尽——泪腺中凝固的一条溪流。




她说:不知该开心还是难过,那个男人对自己的态度从没有改变过,永远冷静得温柔,甚至某些时候,她感到男人对自己比以前更好了。

——就像在弥补什么似的好。

她无数次说服自己——人没法因为规则埋没天性,也不应该。

只要男人给自己的爱没有减少,不就等于什么都没发生?

一辈子爱一个人,一辈子睡一个人,都是细想之下就会发现不合理的事情,即便这种事情她不会做。

“即便自己不那样做,甚至那样会让自己受伤,自己还是会认同那个观点。”

这让我开始有点佩服她。

如果无论男女,都进化到可以将灵与肉分开。

同A做、但爱着B,对比古早的猿类、类人,亦或对比动物,我们是进化还是倒退?

还是说,这才是常态。

再这么想下去,我觉得我也会成为作家。

“没什么吧……如果愿意,我也可以出去找男人,我也不差吧。”

她忽然收起把玩酒杯的手,撩起自己的长发,侧过一点脸颊问我,眼里似有星辰。

我心动了,眼前宛如一个初春的少女。

她直直地盯着我,浅浅咬着手指说:

她这次也是和未婚夫说要出差,但她只是住在离家比较远的地方休息两天,今晚是她最后的时间。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把手机静音,带她到楼上的客房,准备明早再回复女友的消息,并想好了一个妥善的借口。

火烧开了纸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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