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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泾渭分明”处

 石榴花文艺 2021-12-03

红叶别泾渭
文/罗锦高

今年秋雨连绵,在家憋得慌,天一放晴,我们就相约到泾渭河岸。

“泾渭分明”自古以来就是自然地理清浊分流又交汇的景象,也是中国历史文化思想品德标杆式的专用词,所不同的是,前者流淌在关中八百里平川的大地上,后者流淌在中华民族道德水准的血脉里。我们本想来看看泾渭分明的景观,没想到两河浑浊如同黄泥浆,茫茫无语。只可见渭河河面宽,而泾河河面窄,两河携起手来共同负载洪流洪峰安然渡过。平时可以看清泾渭分明的河面,就是交汇处下延百十米,仍可见泾渭分流,浊者自浊、清者自清,都是大环境造就了河流的表情。

渭河流经八百里平川,不断冲击黄土地,泥沙俱下,既成就了关中平原,又弄脏了自己的衣裳,加之沿途污染,河流自然变得面目全非。前年冬,我去银川途径泾河的源头宁夏泾源县,其源流只是在宽宽的乱石荒草滩中流出一束清清亮亮的泉,小心翼翼地在乱石间绕来绕去。两岸树木很少,砂石地很荒凉,偶见几株或几排树,也病蔫蔫的样子,很少见村落人家。

不管渭水泾河清也罢,浊也罢,都沃泽了沿岸广袤的土地,养育了千秋万代的子民。这让我想起古代一孺子之言:"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自古以来泾渭清浊之水多是造福于人的。人们感恩渭河,敬为大地之母,又恐其突然变脸使性子生发洪流。

眼下,泾渭河岸,人们早已备好的护堤石块码成了长方形的石堤,随时可派上防洪的大用场。洪水尚未完全回落,但处处留下被洪流冲刷过的痕迹。河滩上的防护林地面暨沙洲岛上的农田庄稼,也已成平展展的沙滩,像被熨斗烫平的一般。株株白杨树挺立着。还有一片幼松林,也被白沙洪水淹泡的枝叶枯黄,有的已枯死。两岸早被浊浪冲击,裸露的沙土岸,被啃咬得犬牙交错,坑洼连连。大片倒伏的茅草蒿杆,如同梳篦梳理过一般,紧贴地面难以站立起来。黄汤般的河水在桥下追逐戏弄一串串漩涡儿。几枚红枫叶漂在水面,但浑浊的河面无法看清枫叶红艳。它漩着窝着,瞬间被漩涡囫囵下去,不见了踪影。

“今天白来一趟,没有看到泾渭河的真面目。”一自驾游的外地游客望河兴叹。河面的确没有好景象,但我们转身一望,河堤上方一片枫树林,在秋风中红艳欲燃,但枫叶的热情再高,也无法触动河流的冷漠与茫然。泾渭好象失明了,实在是负载了太多的沉疴:十几二十年前,人们的贪欲之手不断伸向渭河流域:挖沙取土、倾倒建筑垃圾、沿岸的多少化工厂、造纸厂、养猪场,白日里看似厂门紧闭,一到晚上却偷着排放污秽浊流。再说沿河两岸原本有无数沟壑山泉,源流多已干涸裸露,给渭河提供不了新鲜血液。如果说渭河是关中的大动脉,那么她的支流、支流的支流,支流的细流,就像无数毛细血管,毛细血管出了问题,大动脉怎能安然无恙?

可喜的是,经过治理,当下沿河两岸,护堤上的绿化树成排成行,既护堤又护路,给成群的飞禽带来了惬意栖息的乐园,河岸告别了荒滩。

其实,所有河流的源头都是童年,明眸晧齿清纯活泼,笑迎白云起,挥手晚霞归。然而流着流着就慢慢变浑了。人生的童年也正像河流的源头,走着走着就被世俗熏染得自私、狭隘、功利、虚伪、浮躁,以致失去许多真实的自我。正当我沉思生命之河时,几片红叶从我身旁摇落,仿佛挥别耳聋目盲的泾河渭水,又像在耐心地呼唤清流的回归。

2021.11.24




(作者简介:罗锦高,生于1956年底,祖籍福建上杭,客家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30多年间在《西安日报·晚报》《陕西工人报》《山西文学》《散文选刊》等报刊发表散文小说等作品200多篇,出版个人散文专集《星河》。1986——2019年,先后参与编纂《临潼县志》《临潼区志》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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