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解放

2019-06-24 22:42

“从人类对其他动物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们个个都是纳粹。”——艾塞克-巴舍维-辛格

《动物解放》是一本由澳大利亚籍作者彼得-辛格写成的呼吁物种平等的大众读物。全书通过描绘残忍的动物实验与家禽和牲畜的饲养，揭露了人类物种歧视的历史和现状，并呼吁读者成为素食主义者，抵制与抗议消费主义对动物间接施加的暴行。

“要想终止暴虐，必先认清暴虐。”辛格希望通过抨击人类对所谓“非理性动物”的悠久统治（歧视）历史，让人们认清当下这一主流价值观的误导性发展进程，从而动摇其根基。大量的历史资料证明，人类的物种优越感贯穿着历史的始终。从古希伯来著作到基督教教义，从柏拉图（及其弟子亚里士多德）学派到阿奎纳学派学说，人类对地球的统治被奉为真理。早在《圣经》，上帝便确定了人的主宰地位：“凡活着的动物都将是你们的食物，这一切我都赐给你们，如同果蔬一样。”这些古希伯来著作暗示西方人的先祖：果蔬与非人的动物都是神赐的，他们是从属于人类的、理所应当的被统治者；耶稣基督本身可以证明，“以自我克制来避免杀死动物或毁灭之物是极端的迷信。”（圣奥古斯丁）——基督教深深影响了罗马帝国时期人们对非人类动物的思想和态度，这一点从古罗马人对斗兽竞技的狂热和崇拜便可见得；宗教改革前基督教哲学代表性作家圣托马斯-阿奎纳曾说，“事物的秩序就是有缺陷者为完美者而存在……像仅有生命的植物是为动物而存在，而有的动物又是为人类而存在。”（《神学大全》）；又如圣贤亚里士多德所言：“人类为了动物的利益使用植物，以及为了人类的利益使用动物，都不违法（《政治学》I，3）。”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如今被大众所熟知并接受的主流价值观与动物权益维护者所信奉的道德主义格格不入了。实验室申报所需时，活体动物与实验材料一同被下分入“工具”一栏。实验室所进行的活体动物实验残忍至极——如著名的“绝望之井”实验与“露华浓兔眼”实验等——许多实验全然不顾实验动物福利，违法进行操作。更令人义愤的是，许多浅尝辄止的动物实验被科学家们当成了博取业界内外认可与政府赞助金的手段，而实验研究的课题本身早已被反复验证后得出可靠结论。再者，在对人体新药的研制与推动对人体生理机能的学习与优化等方面，动物实验并非有想象中那样拥有较高的效率与较大的成效。美国医学会的一位代表作在国会的药物试验听证会上说：“动物研究似乎经常没有什么用处，作用与动物身上的结果很难与人的情况一致。”实验表明，胰岛素可使家兔和小鼠产生胎儿畸形，但对人不会，吗啡对人有明显的镇静作用，但会引其小鼠狂躁。毒理学家G.F.萨默斯说：“如果当年用豚鼠来测定青霉素的毒性，现在人们很可能还没有用上这种抗生素。”

作者又通过论述当今西方工业化国家流行的集约式家禽/牲畜饲养模式，深刻展现出饲养场内动物解放的急切性、必要性和正当性。日益增强的竞争性和对肉类、奶类制品的需求量迫使现代饲养企业无限缩小投入、产出比，用最低的成本和最“优化”的饲养流程与同行竞争。肉鸡、母鸡、猪、小肉牛、奶牛、肉牛等动物沦为生产的机器，在痛苦与惊恐中出生、成长、被运输、被宰杀。好在目前全球政府（尤其是欧洲各国与澳大利亚）正在逐步加大对养殖动物生长、运输环境的管控，并在努力制定相关法规保障动物的五项基本自由（食物饮水，栖息场所，卫生防疫，足够的空间与良好的处置）。

不过，我不能赞同作者所说的：“动物实验可基本被计算机建模，招收人类志愿患者等方式替代”与“动物实验所促使的医疗措施的改进对人类健康状况的改善成效不佳”两个分论点。对于前者而言，我一贯赞同大众及政府加强对科学界的监管和惩罚力度，尽可能地去除原则性错误的动物实验。但是我仍然表示对必要的、操作合法合规的活体动物实验的支持与拥护。计算机建模、招收人类志愿患者等方法都有其各自更大的局限性。对于后者而言，作者列举的论据是：“死亡率下降的因素中，主要针对传染病的医学措施或许只占3.5%。”（J.B.麦金利，S.M.麦金利）我个人认为这不是一个可靠的数据。19世纪中叶以后人类死亡率的下降，社会环境的变化和（动物实验所促使的）医疗措施的改进相比，哪一个贡献更大？这二者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所以单独讨论某一者作出贡献的所占比例显然是不合理的。

谈及人类与动物的平等议题，首先要明确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平等以及怎样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平等。潜意识里，人类普遍喜欢运用智力或者理性等特征与非人类动物划界。但作者提出了一个十分新颖的论点：“唯有感知力（sentience）的界限才是关怀他者利益的正当合理的划界。”的确，从根本上来说，若一个生命能够感知痛苦，道德上便没有理由拒绝考虑其痛苦。平等的原则要求把它的痛苦与任何其他生命相似的痛苦平等地加以考虑。“要是应用其他特征——如智力或理性——来划界，则是武断专横的。如果这样划界，为什么不选择某一个别的特征，如肤色呢？” 实现平等的方式十分多样化，但是原则只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平等是相互道德上的认同，而非实质上的完全统一。人与非人动物之间巨大的实质性差异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是人类对其他物种的道德认同将成为促进动物解放与动物平等的基础及推动力量。

本书被誉为“素食主义者的圣经”。在全书接近尾声之时，作者大力呼吁人们成为素食主义者，抵制与抗议消费主义对动物间接施加的暴行。作者表示，素食主义更环保、节能；从经济学的角度可以极大程度上增加能量与蛋白质的投入、产出比；缓解全球变暖、饥荒等世界问题。“只要美国人每年的肉类消费减少10%，就可以节省1200万吨以上的谷物供人类食用，或者足够养活6000万人。”（莱斯特-布朗，美国海外发展委员会）“仅就美国的农业而言，种植谷物的能源利用效率一般至少是牧场养牛的5倍，是养鸡的20倍，饲育场养牛的50倍。”美国《新闻周刊》对养牛用水量的生动描述是，“一头1000磅肉牛所消耗的水可以托起一艘驱逐舰。”同时值得一提的是，现代医学研究表明，素食主义并不会导致蛋白质等营养物质的摄入不足（或许除去维生素B12）——相反，只要合理搭配膳食，素食主义者反而更加长寿、健康。

动物实验所涉及的伦理道德问题并不能因为动物实验对人类有益而被忽视。也许正如露丝-哈里森所说，“只有在不牟利图财的地方才会承认残忍吧。”

文/ 小豌豆

引用/ 《动物解放》

图/ 百度图片 & 谷歌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