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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舟| 孔子去鲁时…… | 我读《论语》13——闲着读点书系列

 木舟u2497sll0j 2021-12-03

孔子去鲁时……

    孔子在鲁国入仕,真正掌有权力,按自己的理想行政,亦有几年光景。

当鲁国执政季氏在经历了阳虎叛乱之后,由于前面孔子与阳虎的不合作态度,在季桓子的授意下,鲁定公任孔子为中都宰,中都大治,一年后由中都宰为司空,又升为大司寇。鲁定公10年,当时孔子52岁,相定公在夹谷与齐国会盟,显示了高超的政治才能和变通艺术,其声望在鲁国一时骤显。

鲁定公十二年(前498年),孔子为鲁国的大司寇兼摄相事,为削弱三桓、加强君权,派子路隳三都。三都即季孙氏的费邑(今山东费县)、孟孙氏的成邑(今山东宁阳)和叔孙氏的郈邑(今山东东平)。起初,季孙氏和叔孙州仇、仲孙何忌想要抑制家臣势力,也支持隳三都。叔孙氏先隳郈邑。季氏的费邑宰公山弗扰起兵反鲁,率军攻入鲁国国都曲阜,逼得鲁定公和季孙氏(季桓子)、仲孙何忌(孟懿子)和叔孙州仇(叔孙武叔)躲在季氏之宫、武子之台。在孔子派弟子率军击败弗扰后,弗扰逃到了齐国。之后,成邑宰公敛处父反对隳成邑,并向三桓点明了孔子隳三都的目的,使三桓也开始反对隳三都。

隳三都虽然以失败而告终,但孔子“削三桓、强君权”的主张犹如在当时的鲁国政坛丢下了一枚炸弹,并且其爆炸声远惊四邻。在当时,鲁国和齐国作为东方大国,相互接壤。特别是对于齐国来说,西面为强晋、北面、东面皆为大海,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南面鲁国的崛起。历史上,齐鲁两国在边界上就时有争执,定公10年的夹谷会盟前车之鉴刚去不远,对于鲁国政治的大变革,自然感觉不安。

齐人闻而惧,曰:“孔子为政必霸,霸则吾地近焉,我之为先并矣。”——《史记·孔子世家》

当时的齐国人都说,如果孔子在鲁国当政,鲁国必将强大,而我们国家距离鲁国最近,鲁国强大必定会先吞并我们的国家。此时,齐国大夫黎鉏出了个主意。在齐国选了80名美女,个个能歌善舞、花容月貌,又配了30辆套着四匹马的车,一齐送到了鲁国,试图以“美人计”来扰乱鲁国君臣。

齐国的“美人计”奏效了。起初迫于脸面,鲁君并没有直接将这些香车美女纳入后宫,而是假惺惺地阻挡在鲁国国都南门外。先是季桓子穿着便服,偷偷摸摸混杂在民众之中,去观看了三次。然后又邀定公,以郊游为借口,君臣双双前往“验货”。按司马公的说法:“往观终日,骀于政事。”

率真而正直的子路看不下去了,对孔子说:“老师,你可以走了……”

于是,空有一番报国之志的孔子无奈,决定离开鲁国政坛。

有时候,对于理想主义者而言,对于自己想做之事,不成功往往不是能力不足,却也可能是因为能力太强,或者太过努力。因为你想做成之事往往是别人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这犹如我以前听到的一个老木匠的故事:有一个木匠做箱子,别人打一只箱子花三天的时间,他花六天才完成,于是周边的木匠都说他毒,但他从未改变。

所以,一个理想主义者,必定会有三种敌对势力:一种是反对他的人,一种是不理解他的人,一种是他自己深深的疲倦和失望。

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论语·微子》

我想将行的孔子是疲倦和失望的,疲倦于鲁国政坛的龌蹉,失望于季桓子的变心。按照钱穆先生在《孔子传》中的分析,齐归女乐在鲁定公十二年之冬,正与当时隳三都中的合围成邑之事先后同时。季桓子受齐女乐,三日不上朝,只是其内心冲突与政治态势之表现。孔子前面政治上的成功,与当时作为鲁国实际的掌权者季氏的信任有莫大的关系,包括隳三都的前期,季氏由于阳虎之乱,也是大力支持的。若此时的季桓子不变心,继续支持,则隳三都一事尚可继续努力,最后成功也未可知。正因为季桓子的变心,所以不再理会围成邑之事,而只不过是借女乐来作为逃避孔子的姿态,这令孔子非常失望。

孔子欲行,但不即去,且待春祭。

按照春秋之礼,身为大司寇的孔子,作为大夫,在春祭中是要被送到祭肉的。

孔子为鲁司寇,不用,从而祭,燔肉不至,不税冕而行。不知者以为为肉也,其知者以为为无礼也。乃孔子则欲以微罪行,不欲为苟去。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识也。——《孟子·告子章句下》

没想到孔子的等待在当时就有了不同的声音。大约有三种态度,俗人(不知者)认为孔子没有得到祭肉,所以离开了鲁国。这当然是太低估了孔子;第二种说法,春祭中送燔肉给大夫,这正是春祭之礼,“燔肉不至”,就是失礼,而对于倡导以礼治国的孔子而言,当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离去;但孟子还给出了第三种,对于自己的父母之国(鲁国),虽然事不可为,但也不想让世人看到是因为君相的过失,所以前面的“女乐”之事,不即去。而在春祭中以得不到燔肉而方才离开。以这样的良苦用心,来表达自己对父母之国的情意,这当然是一般人所不能感觉到的。

其实,人人都有类似的感情。对于自己的故乡,哪怕是离开了很多年,即使当时在那里亦不如意,而一旦听到什么消息,其关注度也往往高于其它。即便是自己曾经待过一段时间的地方(单位),其实也有类似的感情,这大概就是人之常情吧。

所以,对于同一件事情,往往有不同的认识。当然,这些不同,有见识的高下之别,也有角度的不同。看来,任何对人、对事的判定都不可道听途说,亦不可臆断。

对鲁国政坛失望的孔子将离去,但他并不迷茫。

公伯寮诉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寮,吾力犹能肆诸市朝。”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论语·宪问》

《论语》中的这段对话应该就是出于孔子即将离鲁的期间。公伯寮其实也是孔子的弟子,曾任季氏的家臣。在隳三都中,子路作为孔子的主要助手,当时正值季氏宰阳虎叛乱而去,顶替了阳虎的季氏宰之位。公伯寮只是在当时季氏对孔子不再信任、于隳三都之事不再相助之后,乘机诋毁子路。对于落井下石之辈,世人往往反感,子服景伯其实是孟孙一族,亦出于公愤,想要通过进言季桓子而治公伯寮之罪,这时孔子制止了。并随之说出的一番话,值得玩味。

孔子曾在自我一生总结时说:“五十而知天命”。这时的孔子,已经54岁,其实早已看出隳三都之事的不成功,自鲁定公、季桓子以下,人人有责,作为鲁国主要负责人,他们的选择大概就是鲁国的时运,时运如此,在孔子看来就是天命,哪里是区区公伯寮的诋毁所能左右的。

三桓专政,臣强君弱,鲁国当时之情势,孔子应该很清楚。然而终于还是在五十多岁之时,挺身出仕,又尽力而为,这其实就是一种“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精神。

做事由己,成事由天。不仅仅是一种事败后的推卸责任,更应该是一种对待事情的态度。

人,总是要有点理想的,不然何异于猫狗。

有点想法,虽然外在环境对之,有不可为之处。坚持,可能陷入前面“老木匠”的困局,这是天命。对于自身,则有躬身必行之理。

孔子失望而去鲁,却因心怀希望而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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