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心 机 | 朱利生

《文学百花苑》《奔流》联合发布
2021年1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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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机

朱利生

王大爷的四个子女都是人中龙凤，早早都去了国外发展。生活过得风生水起。

但王大爷过不惯国外的生活，死活不愿出国跟子女一起过，宁愿一个人在国内呆着。

子女们没办法，只好依着老人的意见来。但老人已经八十有余，如何把老人照顾好成了几个子女放不下的心病。

四个子女都不差钱，也经常大把给王大爷钱。但有些事光有钱还是解决不了。老人的一日三餐，日常护理，外出活动，这些还可以请保姆代劳，但无论哪个保姆，总不能做到像子女一样上心。特别是陪老人贴心贴肺地聊天，和老人回忆旧时光，安慰老人日渐失落的心，一般的保姆根本做不到。有时候老人生病，吃喝拉撒不能自理，需要更多的耐心细致，保姆往往做得很嫌弃，虽然工价开得高，但一年不到还是换了三四个保姆。而换保姆也很麻烦，子女不在身边，还得委托亲戚帮忙物色，帮忙把关。而亲戚也担心找得不合适，渐渐不太愿意插手。

由此四个子女很头疼。甚至提出每个人轮值一个季度回国照顾老人。但毕竟每个人在国外都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这个想法有些不现实。

正当子女们夙夜焦虑、一筹莫展之际，有个大学生出现了。大学生是社区义工服务队的志愿者，在一次关爱老人的志愿活动中，被社区安排结对帮扶王大爷。王大爷对这个大学生很是喜欢，大学生对王大爷也是关爱有加，甚至活动结束了还经常来看望王大爷，帮王大爷忙这忙那。

人生的机缘总是会催生出很多神奇的故事。大学生渐渐成了王大爷家的常客，经常和老人一起探讨棋艺，研究字画，回忆过往，畅聊人生；抑或陪老人外出散步，给老人捶背按摩；甚至一些连保姆都不愿意干的活，大学生只要来了就乐呵呵地抢着干。俨然把王大爷当成了自己的爷爷，只差没有搬过来一起住了。

有了大学生无微不至的照顾，王大爷的生活越来越滋润，气色也越来越好。四个子女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后来连换保姆这样的活，也委托大学生代为审核把关。大学生也是非常负责地挑选和面试，如同是给自家亲人请保姆一样尽心尽力。   

王大爷每次和子女通话，对大学生都是赞赏有加，称自己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老来还能遇到这样一个好孩子。四个子女也是一边感谢大学生的帮忙，一边惭愧自己还不如大学生照顾老人多。

时间久了，子女们心里都忍不住蹦出一个疑问：大学生这么做，图的是啥？

子女们分析来讨论去，觉得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大学生看中了老人有钱。托人到大学生的学校一调查，大学生果然来自穷地方。

四个子女内心的感谢和愧疚突然少了很多。这些年给老爷子的钱有多少，好像也没个数，但至少也有几十上百万吧。如果老爷子把这些钱都给大学生，那也太便宜他了。但子女们都知道老爷子脾气倔，他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只能随他去。再说大学生这样贴心贴肺地照顾老爷子，拿一些钱本身也是理所应当的。

老人的生活滋润以后，果然隔三差五地问子女要钱，说是爱上了字画收藏。

答案似乎不言自明，但子女们也不好说破。

子女们内心的感谢慢慢变成了鄙夷。现在的大学生，真的好有心机啊。但子女们又知道老爷子现在离不开大学生，只有尽量少给钱，以减少“损失”。

子女们慢慢也找到了心理平衡：如果我们自己回去照顾老人，付出的代价肯定比现在更多。大学生的心机虽然有些阴，但他毕竟把老人照顾得这么好，免了我们的后顾之忧，多给他一些钱就当是做公益了。

如此两三年过去，老人与大学生的感情日久弥深，经常流露出自家子女还不如大学生亲的意思。子女们眼看着大学生的心机一步步得逞，也是没法---大学生拿住了老人的心，就等于拿住了一切。

担心什么往往就来什么。有一天老人果然郑重其事地向子女们宣布了一个决定：这些年我用你们给的钱，收藏了一批字画，这是我平生的最爱，待我百年后这些字画全部归大学生所有，你们不得有异议。并手写遗嘱拍照给子女们看，让子女一个个表态。

子女们知道老爷子的性格，也不敢不同意。这些钱反正他们也没有算数，对大学生可能是大钱，对他们不过是小钱。只是觉得大学生的心机够值钱的，两三年课余时间就赚了不下百万。

再好的照顾都挡不住生命的老去，老人在微笑中寿终正寝。最后守在老人身边的，只有大学生。

子女们纷纷从国外赶回来办理后事。一个个哭得很伤心，愧疚没有送老人最后一程。

大学生哭得好像比他们还伤心，好像老人也是他的亲人。

子女们都觉得他演得有些过分，就提醒他说，你可以拿着老爷子收藏的字画走了。这些年，呵呵，感谢你。

大学生说，这些字画是老人的命根子，待老人入土后我是要烧在老人家坟上的。

一百多万，烧掉？子女们觉得大学生是不是穷疯了。敢情不是他自己的钱？

大学生说，其实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老人家生前最喜欢收藏字画，也多次表示百年后要把这些字画送给我，还特意手写了一个遗嘱给我看。但我早就知道，这些字画都是假的，这些所谓的藏品专家专门骗老人家的钱，不信你们可以拿出来看看。

子女们这回不仅是诧异，甚至有些愤怒了。假的，你为什么不告诉老人呢！

大学生说，我有提醒过老人，但老人不相信是假的。再说老人一辈子，到老了就靠这些东西陪着他，我也不忍心打破他的念想。

大学生说，可能你们一直觉得我对老人好是贪图老人的钱，但我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复杂。我只是觉得老人需要照顾，而我正好可以。

子女们面面相觑，突然觉得大脑有点短路。

作者简介

朱利生，男，70后，江西省萍乡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