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文其实是说树，无太多宋朝，太多村庄。看《水浒》多是看绿林好汉，看自然生态的倒也独居眼光，也饶有趣味。可惜此文只是剪了“九牛一毛”，若能尽薅羊毛，到更有学术价值了。如今国家重生态，“树”的退化是其中原因之一。此文再次显露作者的文章特点，展示自己“饱学”所得。其实，更诱人的是她自己的生活、环境、感想。小情绪。 宋朝的村庄（西窗） 重翻水浒，不重情节，专注细节。 史进所在的史家庄，“田园广野，一周遭青缕如烟，四下里绿茵似染。转屋角牛羊满地，打麦场鹅鸭成群……”如果这还有些文学虚描，那这一句量化后的就有了视觉震憾： “一周遭都是土墙，（元 高文秀 《黑旋风》第三折：“哦！高墙儿，矮门儿，一週遭棘针屯着的便是。” 元 无名氏 《谇范叔》第四折：“捧玉液金杯，一週遭绣履珠衣。”《水浒传》第二回：“转入林子里来看时，却是一所大庄院，一週遭都是土墙。”张峻 《山边》：“今早爷俩一在这荒山场落脚，她就借着看羊的空儿，满山洼转了一周遭。”按：《正字通·人部》：“方言一周曰一傮，俗通用遭。”）墙外却有二三百株大柳树。”（ “当时转入林子里来看时，却是一所大庄院，一周遭都是土墙，墙外却有二三百株大柳树。”（第二回王教头私走延安府九纹龙大闹史家村）。“杨雄看时，真个好大庄院。外面周迥一遭港；粉墙傍岸，有数百株合抱不交的大柳树。”（第四十六回扑天雕两修生死书宋公明一打祝家庄）。“林子里有所大庄院，一周遭都是土墙，墙外有二三百株大柳树。”（第一百零二回王庆因奸吃官司龚端被打师军犯）。《水浒传》中提到最多的树种就是柳树了。） 二三百株大柳树合围的村庄只是宋朝一个普通的村庄。（也不普通，《水浒》多次提到。） 晁盖的东溪村、阮氏三兄弟的石碣村，都是流水绿树绕孤村。 柴大官人的东庄，竟然可以“数千株槐柳疏林” 最奇的是祝家庄，村中尽是盘陀路径，进得去出不来，但有白杨树的转弯便是活路，否则是死路。 难怪景阳冈养得了大老虎，景阳冈不是远离人烟的深山老林，山下有酒家，行四五里地，就到老虎出没的冈子下。 景阳冈的林子不是一般的密。 宋朝的树林也不是一般的密，藏兽藏人，还藏村庄，江湖好汉在惩恶扬善。 真是山明水秀的宋朝，连糙莽汉子鲁智深一路行来，都要贪恋山水。书里随着他的行脚尽是这样描写：远远地杏花深处，一家挑出个草帚儿，傍村小酒店，斜插桑麻古道边，矮篱笆用棘荆编。 每家酒肆，都是“杨柳岸晓垂锦旆，杏花村风拂青帘。” 每个村庄都是“茅檐傍涧，古木成林。” 地名也是望得见林木森然的样子：野猪林、桃花村、快活林、飞云浦、赤松林……十字坡前也有一株四五个人抱不交的大树。 仿佛觉得，有了这些气势磅礴的树，就天人合一，符合心跳舒缓入定，进入一种同草木共呼吸的状态，做什么事都是适宜的，连杀人也该当。（英雄起于草莽，奇景掩入深山。） 宋代的柳永写了《望海潮·东南形胜》：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传说此诗传到大漠蒙古人，因垂涎江南美景，竟挥戈而来，宋朝灭国。 （以下平分大宋秋色）“树木是神物。谁能同他们交谈，谁能倾听他们的语言，谁就能获悉真理。”黑塞在《树木》里说。 原来我们的古人早已意会。 诗经不必说，完全是草木葱茏的年代。 古诗十九首，郁郁园中柳，青青陵上柏。 汉乐府，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 魏晋狂人在柳树下打铁，竹林里弹琴吟酒复长啸。 孟浩然的这首《过故人庄》：“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以及杜甫的“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简直成了古人村庄的模板，正是这些古诗里的自然意境，为我们不自觉地启蒙了美学趣味。 聊斋里的王子服去访婴宁，“约上余里，乱山合沓，空翠爽肌，寂无行人，止有鸟道。遥望谷底丛花乱树中，隐隐有小里落。下山入村，见舍宇无多，皆茅屋，而意甚修雅。北向一家，门前皆丝柳，墙内桃李尤繁。间以修竹，野鸟格磔其中。” 这就是婴宁所生活的世外桃源般的环境，脱俗得不食人间烟火，难怪婴宁一直在笑。 桃源，若没有桃林，只是一处贫民窟啊，成不了人心所向的理想国。 曾经的村庄，未见村舍，先见树。树是村庄的标志，衣裳，脸面。树比老房子更能代表村庄的精气神。无论是村边河沿，路旁道边，还是房前屋后，都有树。 我老家村中央有几十株百千年参天古木，它收藏风雨、鸟鸣、村庄的呼吸、兴衰，完整地保存了我的童年。村子正在衰老，但这些树仍然好好的活着。每次回家，我都不忘去探望这些树，就像看一位亲人。 树比人老，见证着，迎来往着，也护佑着。（千年树偶见，千年龟无影）（我的老家有棵也只有一棵古老的大枫树，至少百年以上年龄了，高入云天，就是太阳也常躲在它的绿荫里。它已失去很多粗壮的肢体，留下处处空洞和伤疤。但新枝初拥茁壮向上，忘年之交和谐共生。乡亲们在年尾自发地集聚焚香祭奠，视作祖先。枫树朝则鹊噪，夕则鸦叫，晚则呜咽，春华冬裸，悲喜交替。游子归乡，五里十里，即可仰望，找到方向。） 海子对故乡说： 我要扶住你，大地。我醉了，我是醉了。 我称山为兄弟，水为姐妹，树林是情人。 从生态的角度说，最适合人类生活的好时代已过去。（我是生态建设者。以为不必如此悲观，任何风景不可重复，但会更好） 那些正在不断消失的乡村，要么变得丑陋，要么被整容而毁容，村庄一步步走向尴尬的境地，唐诗宋词像一则则谎言----你如何向现在的孩子们描绘茅檐、牧童、炊烟、雁叫、乌啼，还有那些被树林环抱的村庄？ 村庄还在，树不见了。树还在，树上的鸟鸣不见了。鸟还在，风不见了。 风不见了，鸟不见了，再也没有衔来草木的种子。 树就不见了。 村庄也消失了。（作者是山里妹子，对树，对山，对乡村，对自然有特别的情结。） 附：植树节里感怀树 树木为春天带来摇曳生机 为夏天带来阴翳清凉 为秋天带来丰收的果实 它代表着勃勃生机 代表着旺盛的生命力 植树节，城里的我们不易在户外亲自种下小树，那么就欣赏一下艺术家笔下那些充满希望与美好愿景的树吧！ 元代 钱选《王羲之观鹅图全卷》局部，元代 倪瓒《六君子图》，明代 仇英《桃源图卷》局部，明代 沈周《青山红树图》，清代 董邦达《苏堤春晓图》，清代 沈源 唐岱《茹古涵今》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