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实笔下的冷秋月,有一个声望极高的父亲冷先生,嫁了最有才华的鹿兆鹏,可她却是全书中最惨的人物。 冷秋月疯了,她对着自己的公公鹿子霖说:“爸,你喝醉了,我来扶你上炕。” 这个时候,她的丈夫和白灵在一起了,想要解决问题的鹿子霖也寻不到鹿兆鹏的踪影,只得求助于冷先生。 冷先生不动声色,交给鹿子霖一包药,只说:“你把药底子下重。” 这服药灌下去后,冷秋月醒来就哑了,张嘴发不出一丝声音。鹿子霖低声沉吟着对自己的妻子鹿贺氏说:“只有冷大哥才敢下这样重的药底子”
冷秋月的死,没能成为敲响旧社会思想的一记警钟,也许是像冷秋月这样的女性人物太多了,也许人心真的太冷漠。 相比于事件本身,村民更在意冷秋月和鹿子霖之间传言,而事情的始作俑者冷先生,冷秋月的父亲,杀害冷秋月的真正凶手,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自己的女儿? 在陈忠实的书中,冷秋月、田小娥和白灵是新一代最具代表性的女性人物,在她们身上映射出男权之下女性人物命运的悲惨。 但悲惨之下也有温情,陈忠实老先生在极力还原现实的时候,也在字里行间写出了深沉的父爱,虽然男权时代塑就了三个女性人物冷漠的父亲形象,但仔细品读,就能读出其中深意。 一、鹿兆鹏思想的觉醒,注定冷秋月的悲剧 鹿兆鹏是被鹿子霖三个巴掌打进洞房的,在鹿兆鹏眼中,冷秋月就是传统思想的邪恶力量,接受新式思想洗礼之后的他,远远的离开了冷秋月。 冷秋月对这一切是毫无所知的,她像是守活寡一样待在鹿家的深宅大院,偶尔回到娘家。冷先生会对她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在屋里好好侍奉公婆,早起早眠。” 那个时代对于女性的要求也大致如此,冷秋月是冷先生教养出来的好女儿,她愿意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只是这种思想反倒不被鹿兆鹏接受。 为了合理地掩饰鹿兆鹏不回乡的理由,鹿子霖夫妇操碎了心。但在过年都没有回来的时候,冷秋月彻底失望了,她强颜欢笑地接待着每一个亲戚,晚上又陷入了反复的猜忌中。 鹿子霖看出了儿媳的伪装,他走了一趟西安之后,就自豪地向村里人宣布:“嘿呀,兆鹏到上海去了。”整个家庭立即腾起欢乐的气氛。 鹿子霖故意大声问回家来的二儿子兆海:“上海的路怎么走?听说还要坐火车?” 鹿子霖撒下弥天大谎,只是为了稳住冷秋月的心,可是冷秋月并不在意鹿兆鹏能多有出息,她只是希望鹿兆鹏可以陪在自己的身边,她愿意做一个传统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 鹿兆鹏不在身边的日子,冷秋月甚至开始妒忌起田小娥,这个女人没有好名声,但是她却可以和黑娃明目张胆地在一起。在这样的折磨当中,冷秋月晚上开始做各种奇怪的梦。 渐渐地,她不敢扬起脸看任何成年男人的眼睛,但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却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经历了洞房之后的她,越来越不能理解鹿兆鹏对自己的态度。 二、鹿兆鹏的归来,击垮了冷秋月 青稞和大麦黄熟时节,白鹿原的村舍全部完工,一个校长领着三四个先生迫不及待地住进了潮湿的房子,开始着手招收学生和开学地准备工作。 校长是鹿子霖的儿子鹿兆鹏,他的归来让鹿子霖觉得欣喜,他再也不用整天找理由来应付村子上的人,也不用在儿媳面前故作荣耀了,但鹿兆鹏刚一回来,就把鹿子霖的欣慰之情全部粉碎了。 鹿兆鹏像是家人一样彬彬有礼的和冷秋月打了招呼,两个人进了厢房,冷秋月是羞涩的,眼前这个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男人,她保持着自己的拘谨,可是对于鹿兆鹏来说,就是一种煎熬。 鹿兆鹏陪着冷秋月坐了一会,就出去看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长工了,在马厩里待的时间,远比和媳妇待的时间长。临到晚上的时候,兆鹏只留下一句话:“我得回学校去,晚上开会。” 连续一个月,鹿兆鹏从来没有回过家一次,他宁愿住在学校潮湿的房子里,也不愿意跟冷秋月同住在一起,他甚至不愿意做做样子,也不想掩住村里人的议论。 鹿子霖一直想要瞒住的家庭隐患,像是一阵风一样在白鹿原上吹过,成为继鹿兆鹏当校长之后的第二大热议话题。可面对已经完全独立的鹿兆鹏,鹿子霖无力再举起手来抽出第四个耳光。 冷秋月苦熬了很久,终于等来了丈夫,可是兆鹏没有带给她想要的幸福,反倒让她明白了一个现实,那就是鹿兆鹏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太忙回不了家。 与此同时,冷秋月还需要面对村里人的风言风语,她不敢出鹿家大门一步。庭院深深,从她嫁到鹿家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被牢牢地锁进这个院子里。 三、冷先生的父爱,深沉而伟大 剧中的冷秋月真的爱上了鹿兆鹏,愿意主动大胆地陪在他身边,可是书中并没有爱情,冷秋月就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她想要做一个正常的妻子。 当了校长的鹿兆鹏是鹿家的骄傲,可是冷秋月的存在,成为了鹿家难以言出的苦楚,鹿兆鹏的倔强,也让所有鹿家人为难。 破局的关键,在于冷秋月的父亲冷先生,就像他的姓氏一样,他不多说话,看起来格外的冷漠。但他从来不怠慢每一个患者,不管门楼高矮更不因人废诊。 财东人用轿子抬他或用垫了垫子的牛车拉他他去,穷人拉一头毛驴拉他他也去,连毛驴都没有的人,他就步行去了。富人封金赏银他照收不误,穷人一时拿不出钱他也不逼不问。 陈忠实笔下的冷先生是一个有声望的好男人,这份大义延续在他对女儿的爱上。面对鹿兆鹏的不理不问,冷先生并没有完全放弃自己的女儿冷秋月。 他托人找到鹿子霖,依旧是那副冷面孔,声音却很平实,开口就不转弯:“兄弟,你甭费心了,你给兆鹏说一句,让他写一封休书,算咧,那没啥。” 面对鹿子霖的拒绝,冷先生依旧不动声色,只说:
作为男权时代下的父亲,冷先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好父亲,愿意主动提出让对方休掉自己的女儿,并不结仇怨。如果一切可以顺着冷先生的安排走下去,也许可以避免冷秋月悲剧的发生。 可惜,冷先生的名望也成了鹿子霖的顾虑,如果真的让鹿兆鹏休了冷秋月,那么鹿家就成了对不起冷先生的人,他就要面对白鹿原上所有人的嘲讽,所以他坚决没有同意冷先生的提议。 冷先生爱女儿的方式,藏在他的大义中。 鹿兆鹏被抓住了,就要被处置,他的父亲鹿子霖不愿意救他,对冷先生说:“活该,死得!把这孽子处治了,我倒好说话好做人了。” 鹿子霖说的并不是气话,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觉得鹿家好端端的日子,都被鹿兆鹏毁了。面对鹿兆鹏的处置结果,他没有想过营救,只有冷先生愿意救:“我准备倾家荡产,只要能救回我的女婿。” 鹿子霖即使想要救自己的儿子,也没有倾家荡产的决心,但是冷先生可以。因为他很清楚,只要鹿兆鹏活着,冷秋月就有希望,只要鹿兆鹏给女儿一个孩子,女儿就可以在鹿家站稳脚跟。 冷先生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田福贤,整整十麻包银元,救回了鹿兆鹏,并让朱先生带给他一句话:“给女人个娃娃,给个孩子,她女子就能在你屋活下去,她自己在白鹿原也能撑一张人脸。” 冷先生很清楚,如果冷秋月一直一个人,并且没有孩子,那么她一定是活不下去的。所以他用毕生积蓄救回了鹿兆鹏,想要换女儿下半辈子的安稳和幸福,只是没能得偿所愿。 鹿兆鹏宁愿死也不愿意和冷秋月在一起,更不要说给她一个孩子了。 冷先生毒哑了女儿,让她再也开不了口,也让她屈辱地死在了鹿家的深宅大院。 可即使没有他,冷秋月也难以在鹿家活下去了,鹿子霖是一个何其爱面子的人,如果冷先生一直不出手,那么冷秋月的结局只会更悲惨。 面对冷秋月的悲剧,冷先生是无奈的,他做出过尝试,甚至为此倾家荡产,但没能挽救冷秋月,这是时代的悲哀,也是他做父亲最深沉的痛。 但不能否认的是,他是一个好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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