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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杯”第二届文学征文大赛/散文】陈开心:旱烟袋及火镰包(73)

 龙溪文学驿站 2021-12-09

   龙  溪  文  学      

第 45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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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烟袋及火镰包

陈开心/彝族

  在祖辈的遗物中,那套一代传一代的旱烟具是很有一些特色的。一排长的烟锅杆用细腻而多节的竹做成,共有二十一个竹节。竹节上的丁丁点点早已失去了它刺手的轮廓,但丁丁点点的痕迹又是那么的清晰可见。竹节很密很光滑,紫红紫红的颜色发着亮光。烟锅杆的一端镶嵌着玉石嘴儿,另一端则穿斗着一只用土烧制而成的烟袋锅。那烟袋锅的边缘已经凸凹不平,内空儿也已很浅很浅。从玉石嘴儿往下数的第六节上拴系着一只火镰包。火镰包已经分辨不清是用什么皮子缝制而成,其外表已经光滑透亮。火镰包内装着一截月牙形的黑不溜秋的门扣儿和一块三尖八角的马牙石,还有毛绒绒的一团火草。据说老祖宗们都吸旱烟,旱烟袋就随时别在腰间。那时还没有洋火,或者说老祖宗们还用不上洋火,那火镰包也就很自然地随时系在老祖宗们用破布条或是麻绳做的裤腰带上。如今,这火镰包就系在旱烟袋上置放于老祖宗们的灵位前,跟灵台下的汽体液体电子打火机和过滤嘴烟卷相映生辉。

  童稚时,常见祖父将灵位前的烟具取下,坐在草鼓墩上背靠泥巴糊的篱笆墙,把烟丝装进烟袋锅里,尔后就从烟袋锅儿上的第一个竹节开始,轻轻地抚摸着烟锅杆上的一个又一个竹节,口里“生苦老病死生苦老病死生……”地反复念叨着,直至数到念到最后一个竹节为止。那年头,只是觉得好奇,随便问了一声:“爷爷,您在念什么呀?”爷爷也没有把我的问题当作问题,随口应一声:“你娃娃家说了也不懂”。之后,便见他取出火镰包里的马牙石,将毛绒绒的火草取下一小撮安放在马牙石的边缘,用左手握着,右手拿着那半截门扣儿向马牙石擦去。随着“咔嚓、咔嚓”地声声擦响,那火星就四下里飞溅,燃着了火草。爷爷把点着了的火草放进烟袋锅的烟丝上,然后伸长烟锅杆悠然地让那清烟经过口腔经过呼吸道经过肺管然后再循环回复从鼻腔里喷出。那神态,实实地是赛过活神仙了。当时我便想,那本色墨绿的烟锅杆,之所以能够变成紫红紫红的颜色,大概就是那一股又一股的带有温度的轻烟一次又一次地经过烟锅杆内部的缘故了。当时甚至还想,如果一代又一代的祖辈们从鼻中喷出的烟雾不扩散不消失,就那么枭枭地升上天空层层重叠起来,至少也能形成一方厚厚的云彩。

  后来才知道,老祖宗们制作烟锅杆是很有那么一些规矩讲究的。烟锅杆的节数得按照“生苦老病死生”这六个字的循环次数来决定。起节从“生”,终节也落“生”。这就是说最短的烟锅杆也少不了六个竹节。我家老祖宗的那根是二十一个竹节,这就说明“生苦老病死生”这六个字在烟锅杆上循环回复了四次。“生”始“生”落,始始落落都取一个“生”字,这其中的奥妙没有问过祖辈,也没有问过别人。就从这六个字的排列顺序来看,它概括了人的一生历程。“生”是生育,“生”是生长,“生”是生命,“生”是生机,“生”是生活。“生”是开始,“生”是过程,“生”是希望,“生”是结果,“生”是一切生的极限。试想,先人钻木取火不是为了生活得更好,是为什么?后人努力生产创造不是为了生活得更好,又是为什么?老祖宗们连制作一根烟锅杆都忘不了这个“生”字,并把它列为至关重要的地位,可见“生”的意义是何等地崇高,何等地伟大,何等的重要了。作为子子孙孙的我们,不管挫折有多大,无论阻力有多少,都应该不辜负“生”,都应该让“生”有份量,让“生”闪光,使“生”发热,就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轻“生”的理由和权利的。

“人”,仅就一撇一捺而已。可就是书法家也曾发出过“这'人’字的确不容易写好”的感叹。

  人,从呱呱坠地开始,就意味着要吃苦。受冷是苦,挨饿是苦,求学是苦,谋业是苦,表现、伪装、竞争、投机钻营样样是苦。

  人的每个组成细胞尤如一台机器的零部件,老化一只或损坏一个都不行。何况人不是机器,也绝不能等同于机器。人是难以随零部件更新手术的;像心脏移植手术之类的代价并非一般常人能够承受。作为常人,新陈代谢是有限度的。细胞老化了,再喝多少口服液,再吃多少海味山珍之类的补品也无济于事。人,注定是要老的。到了一定的年纪,你就得长鱼尾纹,你就得上老年斑,你就得驼背,就得眼花。到那时,你不得不行动迟缓,不得不记忆衰退,不得不力不从心,不得不惊叹后生可畏。人,是怕老的。因为老了,就意味着死亡。人,是怕死的,因为死亡就意味着要失去以往,现在乃至将来。许多人怕死,倒不是怕得不到虚无飘渺的将来,更重要的是怕失去实实在在的昨天和辉煌得登峰造极的今天。

  老祖宗们看重“生”,处处求“生”,连平平常常的烟锅杆也讲究“生”始“生”落。这“生”,在我看来,绝对不会是“贪生怕死”、“苟且偷生”的“生”。因为在我的家史上白纸黑字写着:曾祖父:陈由在抗日战争中被日本鬼子杀害;伯祖父:陈恩典在解放战争中被国民党反动派囚禁至死;叔祖父:陈恩宰在清匪扫霸战斗中壮烈牺牲。由此可见,祖宗们求“生”,求的是天下太平中的“生”,祖宗们重“生”,重的是毛泽东主席所说的伟大的“生”。“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他仍然还活着”。这名言道出了“生”与“死”的意义。与其死了一般地活着,倒不如死了以后还活着。那种“主观为自己,客观别人”的人活着,从表面看来,他也为别人做了一些好事,但最终还是谋私利,日久便见人心。活着就应该像孔繁森,像徐虎,像李国安那样,只求奉献,不计给予。如果人们都像过去的“人上人”或是当今的陈希同、王宝森那样,倾其国家的财力物力人力去遍寻长生不老之药或是建别墅养名妓的话,其“生”又有何意义呢?

  面对老祖宗留下的遗物,我仍然在思索着祖祖的祖祖就已思索过的“生苦老病死生苦老病死生……”这个问题。伸手取下旱烟袋及火镰包,想将带有海绵体过滤嘴儿的红塔山烟卷插入烟袋锅里,用电子打火机点燃香烟,像过去的爷爷那样现代化地“神仙”一回,可突然发觉自己的手没有烟锅杆长,口衔玉嘴儿手就点不着烟。手点着烟了,口又衔不着玉石嘴儿。于是只好规规矩矩地将旱烟袋及火镰包放归灵位前,默默地凝视着这祖辈们的遗物,历史的遗物。我仿佛看到“生苦老病死生苦老病死生……”这些循环往复的字眼就在那烟锅杆上跳动,并且鲜活成一种无法磨灭的风景,让后人观赏,让后人领略,让后人琢磨,让后人一代又一代地思考。

  

 (责任编辑:王炳祥)

作者简介

 陈开心,本名陈庆云,男,彝族,196211月出生于凤庆县诗礼乡。现在临沧市文化局艺术科工作,系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三级编剧,中国管理科学研究院特约研究员,10多年来,一直进行业余文学创作,先后在国内外发表作品上百万字,有散文集《情感别墅》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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