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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书所最忌者位置等匀，且如一字中，须有收有放，有精神相挽处。王大令之书，从无左右并头者。右军如凤翥鸾翔，似奇反正。米元章谓大年《千文》，观其有偏侧之势，出二王外。此皆言布置不当平匀，当长短错综，疏密相间也。 【注释】精神相挽：指字的点画间有顾盼，在精神上达到呼应。王大令：王献之。凤翥鸾翔：凤凰高飞，原喻婚姻和谐美满，此处指书法笔势纵逸灵动。大年：北宋书画家赵令穰，字大年。 【解读】关于分间布白，董其昌主张“似奇反正”、“以奇为正”，这是他很重要的书学观点。《画禅室随笔》中，这两个观点出现的频率很高。
【原文】予学书三十年，悟得书法，而不能实证者，在自起自倒、自收自束处耳。过此关，即右军父子亦无奈何也。转左侧右，乃右军字势，所谓迹似奇而反正者，世人不能解也。 【注释】书法：古汉语指“书写技法”。 自起自倒、自收自束：指起笔、行笔和笔都能运笔自如、随心所欲。 【解读】“奇”，是要“有收有放”、无“左右并头”、“布置不当平匀，当长短错综，疏密相间”。“正”，又是怎样的状态，董其昌没有说明。我认为“有精神相挽处”，是字势“转左侧右”的默契呼应。所谓“凤翥鸾翔，似奇反正”，如鸟翱翔盘旋，无论怎样倾侧，都保持着平衡，不会从空中掉下来。董其昌在《跋自书·临〈官奴帖〉真迹》、《评旧帖·评子敬〈兰亭帖〉》等多处题跋中，都谈到“凤翥鸾翔，迹似奇而反正”、“字字骞翥，势奇而反正”，参照着看，意思更明确了。
【原文】书家好观《阁帖》，此正是病。盖王著辈绝不识晋、唐人笔意，专得其形，故多正局。字须奇宕潇洒，时出新致，以奇为正，不主故常。此赵吴兴所未尝梦见者，惟米痴能会其趣耳。今当以王僧虔、王徽之、陶隐居、大令帖几种为宗，余俱不必学。 【注释】《阁帖》：即《淳化阁帖》，宋淳化年间汇刻的一部丛帖，有“法帖之祖”之谓。王著：宋太宗侍书学士，奉旨选刻《阁帖》。正局：端正的形式。宕：通“荡”，放纵。不主故常：指不遵守陈旧、缺乏新意的法则。 【解读】“似奇反正”和“以奇为正”，其意无外乎要表达字的“势”要“奇”，字形不可“过正”。“正”是字“心”的正，字“神”的正。
【原文】古人作书，必不作正局。盖以奇为正，此赵吴兴所以不入晋、唐门室也。《兰亭》非不正，其纵宕用笔处，无迹可寻。若形模相似，转去转远。柳公权云“笔正”，须善学柳下惠者参之。余学书三十年，见此意耳。 【注释】形模相似，转去转远：形态模样虽相似，但却离原来的精神愈来愈远。柳公权云“笔正”，须善学柳下惠者参之：柳公权有“心正则笔正”的名言。学柳下惠坐怀不乱，要达到“心正”，应在精神上多加领会。 【解读】董其昌指出“古人书皆以奇宕为主，绝无平正等匀态，自元人遂失此法”（《容台别集·书品》）。在这一点上，董其昌对赵孟是颇有微词的，他早年认为赵字“不入晋、唐门室”，直到晚年才有改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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