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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季，康梁变法，废科举，兴学堂。 光绪三十一年（1905）金华郡守爱新觉罗·继良（字绍庭，清光绪帝族叔）将金华长山书院改为官立长山两等小学堂。学堂地址在县学处（原西市街金华剧院、第二百货公司附近。） 长山小学堂是金华当时最著名的两等（初等、高等）小学堂。规定7岁儿童入初等，13岁入高等。初等学制5年，设修身、读经讲经、中国文学、算术、历史、地理、格致、体操8科，并另外视情况，加设图画、手工、乐歌等随意科。高等学制4年，设修身、读经讲经、中国文学、算术、格致、中国历史、地理、图画、体育9科，视情况增设手工、农业、商业等随意科。初等、高等小学共九年。民国元年（1912）学堂改称小学校，监督改为校长。 赵宝铭先生 ，字仲文。金华城区人，住酒坊巷北段（即原太史第）。在长山小学任教十多年，精于语文教学，擅长书法，并曾任监督（校长）。章锡智、施梦九、宋文秉、江振堂、邵飘萍（振青）等名师都先后曾在这里当过教员。生物学家胡步蟾、水稻专家周拾禄、史学名师胡不归（胡传楷）、赵鑑光（情之，赵宝铭之子）等先生都是长山小学最早一批学生。尔后，如，社会活动家施存统、中医师许永茂、大数学家樊畿（加土旁）、生物学家胡步青、老地下党员方祥烈等等，都相继在这里上过学。长山小学还办过补习班，诗人艾青（蒋海澄）就在补习班学习过。赵宝铭小儿子赵镜元（景园）还曾在长山小学任教二年。先母樊墀在浙江第七中学师范科毕业后，也曾在长山小学教过书。当时学校还在雅堂街有分校。 一百多年前的金华乃至全国小学究竟办得如何，学些什么，读什么样的书，如何教授？ 当时的课本多是上海广益书局、商务印书馆编撰。以语文为例，广益书局编有《初学论说精华》，商务印书馆编有教科书《新国文》等。如，初等小学第一课：《人》，就一个“人”字，涵盖量却很大。教师讲授：人是生活中的人，有着极平常的情感，人不能离开父母兄弟，亦不能不先立定自己。课文并附上一幅画，画中一家七个人，爷爷、奶奶、父母、兄弟姐妹，和睦温馨。又如，第十七课《曰祖孙伯叔姑侄妻嫂》：“父之父曰祖父，父之母曰祖母，我为其孙。父之兄曰伯父，父之弟曰叔父，父之姐妹曰姑，我为其侄，兄之妻曰嫂”。家庭人际称谓清清楚楚，十分富有人情味。又如《吃草》:“三只牛吃草，一只羊也吃草，一只羊不吃草，它看着花。”最后一句突然一转，那只羊好像成了哲学家，生活的审美和情趣一下子流淌了出来。《东方月出》：“东方月出，庭前散步，明月在天，人影在地。”“天初晚，月光明，窗前远望，月在东方。”简简单单，平平常常，不显孤清，却呈现内心的安详。描写大自然如，春天《窗前阶下》：“窗前阶下，红花绿叶”《竹帘外》：“竹帘外，两燕子，忽飞来，忽飞去”《庭前树》：“庭前树，有鸟巢，小鸟一群，树间飞鸣”。夏天《虹》:“黑云起，大雨下。云开雨止，虹冠天空，其形如弓，色甚美丽”。又如复兴国语课本第四册有描写秋天的《秋天的虫声》：“秋天多秋虫，鸣声都不同。有的在墙角，有的在林中。蟋蟀的声音，唧唧居、唧唧居，好像银笛吹小曲。纺织娘声音大，梭拉拉、梭拉拉，好像布厂里纺棉纱。金铃子声音清，丁令令、丁令令，好像学校里摇小铃。唧唧唧、铃铃铃，秋虫的叫声，多么好听”。冬天《大雪》：“寒天大雪，推窗一望，屋瓦皆白”。《梅花开》：“梅花盛开，我折两枝，插瓶中，置案上，瓶中花香，时时入鼻”。几乎都是白描，却显现自然美丽。又如第二十课《爱国》：“儿习手工，编纸为中华二字。告其弟曰，我等中华人，同爱中华国”，简单，明白，爱国情绪自然流露。第廿四课《勿贪多》：“瓶中有果。儿伸手入瓶，取之满握。拳不能出。手痛心急，大哭。母曰：“汝勿贪多，则拳可出矣。”言简意赅，事小理大。课本没有空洞说教，没有口号，家国之源、江山之远、永恒之义，多在平白明净的故事中，文字清新质朴，却极具意象之美，让学生感受到母语的自然和张力。配上简明的图画，十分温润儒雅。 修身课学什么？宣统元年（1909）商务印书馆初等小学二年级《简明修身教科书》第四册，有一课为《不拾遗》。师生互动，讨论儿童王华捡到一囊，囊内藏金子该如何处理？“他人之物非己所有，虽一千亦不可取”，这表示不贪婪。“己不取，亦不告人，以其金投诸水，不即归。”这是处理方法。“投之水中何为乎？”“欲取之则非己有，不取恐被他人持去，故投入水中”“独是此金既遗于地，我即不取，失者未必知之，我拾之而以问人，又恐非真失金者，投之水中一时之权宜也。”“必坐待失者。”“将为之指点”。认清失主，并归还金子，这是认真负责机智的处理。教师最后总结：“然则诸生无论在校在外，须知凡物莫不有主，即使无主而即非己物，亦不可取。勿谓微物不管大事，勿谓取之不害他人，时时存一不可苟取之习可也。否则徒明此义而临事茫然，则诚不若六龄之童矣。王华，人也，我亦人也，诸生勉乎哉！” 这样的修身课程，谆谆诱导，互动教育，切合实际，简单明瞭，可学可行，潜移默化影响着一代人。 至于格致课就是自然科学课（博物学、物理、化学）。“格致”一词出于《礼记大学》，所谓“格”即推究，“致”求得，“格物知致”就是推究事物的道理，从而获得知识。初小《蒙学格致教科书》第一课是《松》：“松叶如针，枝干高大，其根坚老深入土中”。得出“根、茎、叶”概念。第二课《梅》得出“瓣、萼、蕊”的概念。一册40课，动物、植物、矿物、物理、化学等等知识，强调培养学生观察和实验能力。如，学了《白菜》和《松》要求儿童能分辨草本和木本植物的不同。如学了风媒花和虫媒花的不同，就结合春秋旅游要儿童认辨柳、松、蒲公英、玉米和桃、李、杏、油菜、紫云英等等，哪些是风媒花植物抑或虫媒花植物。仔细观察不同的花形、香味、色彩、花粉、蜜腺等。 地理课本编得也非常有趣。如，上海世界书局的小学《初等地理读本》中向儿童阐释地球是圆的。课本上说：“王生不明地球的形状，他哥哥对他道；地球像皮球，所以我们叫它地球。试立在海岸，远望来船，必先见桅杆，后见船身，这便是地圆的实证”。再辅以配图佐证。通俗易懂，明白晓畅。各省形状的比喻，更是让人叫绝！“山东如跪倒的骆驼；陕西，如风中舞起的美女”，配图就是山东地图的轮廓和一只跪倒的骆驼；一幅陕西的地图轮廓和一位翩翩起舞的美女。惟妙惟肖，寓教于乐。这样的书读起来是不是充满趣味和想象力？ 经学和讲经就是传统的《孝经论语》《论语学庸》《孟子》《礼记节本》等。1911年，辛亥革命成功，随后学经讲经课取消。 当年，新学堂的教学活动如何安排？在宣统二年（1910）的《教育杂志》上有一份宣统二年学历，长山小学堂大致亦相同。招生、录取、开学、奖励、家长会、大扫除、旅游、春秋运动会、体检、毕业典礼、经费结算、教职大会、放假……和现代学校基本没有差别。其中有许多纪念日活动，如，皇太后万寿、皇帝万寿、戊戌国耻纪念日（光绪戊戌德国、占租胶州湾订约）、焚烟纪念日（道光戊戌焚鸦片于虎门外）、教育旨纪念日（光绪丙午宣布教育宗旨）、立宪纪念日（光绪丙午颁诏预备立宪）、庚子国耻纪念日（光绪庚子联军入京，两宫西狩）；割让香港国耻纪念日（道光壬寅与英国战败，订南京条约，割让香港开五口通商）；丙午禁烟纪念日（光绪丙午，谕禁吸食鸦片十年戒尽）；停科举纪念日（光绪乙巳停科举）；庚申纪念日（咸丰庚申英法军犯京师，文宗出狩热河）；甲午国耻纪念日（光绪甲午与日本战海陆军败绩）；孔子生日放假等等。其中颇有人性化的规定，如，何时换冬帽、戴夏帽，何时放假，假中须注意事项告之，送报告书于学生父兄，召开父兄谈话会等，都有统一安排。 学生学业负担并不重，长山小学堂每天只安排4-5节课，以算术、国文、修身、经学为主，历史、地理、格致课每周各一节。十分重视体育，每两天安排一节体操课，并适当安排若干图画、音乐课。女生还有女红课（缝纫、刺绣等手工）。除背诵、练字外没有什么家庭作业。 金华最早的小学堂是基督教美国浸礼会1989年办的作新小学堂。长山小学堂是中国人自己办的金华最早小学堂。尔后，又先后办起城东、明德、新安、养正、文德、萃英、女小等小学堂。到民国元年（1912）年金华本县就有小学116所。各地小学堂也如雨后春笋般兴起，如，武义壶山小学、毓秀小学，浦江通化育才小学，义乌稠城绣湖小学，兰溪云山小学、著存小学，东阳高等小学、广益小学，永康高等小学堂（大司巷小学），汤溪九峰小学堂等。新式学堂摆脱了私塾旧传统教育的束缚，吸收了新思想，增加了新知识，扩大了学生视野，为现代教育的新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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