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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志远:苏轼和他的三场爱情

 原鄉書院 2021-12-11


苏轼和他的三场爱情

潘志远

苏子一生有过三场爱情,燃烧在他青年、中年和晚年。这三场爱情足以豁亮他人生的暗夜,温暖他人生的冬季,使他不仅没垮掉,反而愈挫愈勇,使他精神之火一次次烧旺,灵感之泉一次次潮涌,进而给我们留下辉煌之作,汪洋之作。

苏子的爱情有一个漂亮的开头。许是巴山蜀水的灵秀温润了王弗,王弗的温柔敦厚,蕙质兰心,伴苏子攻读,并踏入官场,相守于京城。这一段爱情不算长,但如一股清泉,使苏子有一个澄澈的心态,这对苏子当初的成功,是扶上马又送一程。王弗早逝,十年之后,苏子那首著名的《江城子 乙卯正月记梦》,可以算是一扇窗扉,让我们窥到了他们当年心灵挽手精神搀扶的情景。

我不知苏子何时续娶了王弗的堂妹王闰,但乌台诗案之后,苏子被放逐到黄冈,被安置于城外,于东坡之地营田耕种、卧榻茅棚时,王闰已伴在他身边。在那暗无天日的岁月里,没有爱情的支撑,一个人极容易垮掉。即使勉强撑住了,也会歪歪倒倒,成一种醉状,或忧忧郁郁,成一种阴状。那种风雨之后,绚烂的虹霓,怕是难以见到;那种阴霾之中,豁亮的闪电,也难以仰望。而苏子却一反常态,能其乐融融于东坡,甘之如饴,我是一次次看到王闰爱情伺卧在他身边的。苏子能挺立于石壁之上,临江豪吟;能泛舟于滔滔江上,洗盏更酌;能于寒霜凛冽,夜阑更深,攀上荆棘丛生的乱崖,爱的理解和支撑,肯定是一种动力。而游罢归来,没有丝毫数落和埋怨,而是几碟小菜,一壶美酒,它在软化苏子内心的板结,愈合苏子精神创痍,煨亮苏子诗文灵感,到底起到了多大铺垫,难以找到痕迹,但导引、顺推、助燃之功,占几分?我常冥思。在苏子那三篇最辉煌的作品中,我似乎总看见王闰的影子,或不眠于窗下,等待深夜未归的苏子;或倚门蹙额,翘望伫立于江岸的苏子;或端坐于桌旁,一边看苏子把盏一边与苏子温语。那时王闰的爱情,是苏子避风的港湾,是苏子诗文灵感一次次摆舟的码头。

在苏子汪洋捭阖的文字里,我怎么闭眼,都赶不走她陪苏子一起站立于涛头的倩影。尽管她不伟岸,不峻拔,但那也是一座山,是苏子主峰绵亘的余脉。

后来苏子还朝,后来苏子再贬,那时王闰也已长眠于九泉,又是长期侍奉在苏子之侧的婢女朝云,毅然站出来,在苏子花甲之年,伴他远走蛮荒。朝云虽出身卑微,但文心却能与苏子灵犀相通,精神却如高大的木棉,与苏子共担风雨。她用自己年轻而伟大的爱情,又一次给了苏子强有力的支撑。一月三贬,身投蛮荒,苏子却欣然赋诗“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他是真的陶醉于荔枝的甜蜜之中了吗?不,那显然是有朝云的爱情!在封建社会,一个官员放逐岭南,再贬海南,那是一条不归之路,其绝望和悲痛,非有幸福爱情陪伴和滋润,是不能抹去的。

绍圣三年,朝云不服蛮荒水土,先苏子而去,享年三十四岁。苏子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至哀,是霜盖于心灵的冻土;是盐,撒在流血的伤口;是飓风,扫在摇摇欲倾的老树。绍圣七年,暮年苏子,终于北还,可赦免还朝的诏书,并没有在他心里掀起欢喜的波澜,历经一生大难大劫之后,苏子的心早已随那一场爱情埋到了地下。

苏子北还到常州玉局观,他长眠了。或许是一场场摧残,终于使他伤痕累累的躯体难支;或许是一场场爱情离他而去,终于带走了他生命的元气;或许是他到了该陪伟大爱情,悠然于另一个世界的时辰。

苏子一生苦难,但他赢得了三场真正的爱情。这三场爱情,是三座巍峨的山峰,随苏子辉煌的诗文,永远挺拔于中国古典文学袤远的地平线上。

作者简介

潘志远,安徽宣城人。作品散见《文苑》《青春美文》《青年博览》《辽河》《作文新天地》等,收入《被照亮的世界》《中国网络文学精品年选》《中国人文地理散文精选集》,获行走天下全国美文大赛三等奖,出版诗文集《鸟鸣是一种修辞》《心灵的风景》《槐花正和衣而眠》。参加第十四届全国散文诗笔会,中国好散文诗主持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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