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皇帝的悲歌：苦命的哥儿俩：安帝与恭帝（上）

1、又一位白痴皇帝司马德宗

晋安帝司马德宗是孝武帝司马曜的长子，他6岁时就被立为皇太子，15岁时父皇被谋害而死，他就即位当上了皇帝。史书上说这位仁兄“不惠”，不惠到什么程度呢？据说“自少及长，口不能言”，显然是个哑巴；这还罢了，偏偏还“寒暑饥饱亦不能辨，饮食寝兴皆非己出”（《晋书·安帝纪》），这就糟了，连季节变化、一冷一暖都不知道，甚至连吃饭穿衣、睡觉起床等日常生活也不能自理，这不就与晋“惠”帝司马衷差不多了，也是个白痴？好在这位白痴皇帝一则没有闹出“公鸣”、“私鸣”与“何不食肉糜”的笑话，因此“名声”显然比不上晋惠帝司马衷；二则他有个好帮手——同母弟弟司马德文，虽然比他小4岁，却不但聪明伶俐，而且谦恭谨慎，经常服侍于傻哥哥的左右，替他安排调度，才算没有闹出太大的笑话。或许有人会问：这样一个智力低下的皇帝，又没有成年，如何治理天下？不要紧，有他的亲叔父、会稽王司马道子摄政嘛。司马道子这位仁兄前面已经介绍过，岂是个能好好治理天下的主儿？他自己加上宝贝儿子司马元显的种种劣行姑且不论，摄政时又宠信佞臣王国宝等，使朝政日益败坏，社会矛盾愈加尖锐，不但导致了南兖州刺史王恭与荆州刺史殷仲堪两次联兵反晋，还激起了一场孙恩领导的农民大起义。在这种情况下，桓温之子桓玄乘机收编了在淝水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北府军的精锐，并于元兴元年（公元402年）攻入建康，杀掉了司马道子父子，控制了东晋政权，不消说，皇帝司马德宗也落入桓玄手中。第二年，桓玄又逼着司马德宗“禅位”，自己做起了皇帝，却封司马德宗为“平固王”。不久，建威将军刘裕等率兵勤王，打败桓玄，攻克建康，司马德宗又被桓玄挟持到寻阳（今江西九江）。由于刘裕节节胜利，桓玄又西逃至江陵（今湖北江陵），自然也不会忘了带上人质司马德宗。再往后，司马德宗被桓玄挟持着乘船东下，与勤王军抗衡，即使在被杀得七零八落之后，桓玄尚且挟持着这位已经被逼禅位的皇帝“单舸西走”（《资治通鉴》卷一百一十三）。直到元兴三年（公元404年）五月，众叛亲离的桓玄被杀的前一天，落难皇帝司马德宗才在一片混乱中，被荆州别驾王康产、南郡太守王腾之等发现并保护起来。皇帝终究还是皇帝，一旦获得自由，立即在江陵以皇帝的身份发布圣旨，大赦天下，即使因受桓玄裹胁而“附逆”者，也一概不予追究——当然，这圣旨明显不是出自皇帝本人之手，还有，大赦之前，桓家宗族的那班人，如桓石康、桓濬、桓昇等已经被杀掉了。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天，桓玄的余党桓振、桓谦等并不买“圣旨”的账，又搜罗败残人马，乘隙攻下了江陵，王康产、王腾之都被杀死，桓振并“跃马奋戈”，直抵“行宫”的台阶之下，怒目圆睁，厉声斥责司马德宗道：“我们桓家有什么对不起国家的地方，竟然被杀得这样惨？”哑巴皇帝自然不能辩白一句，幸亏司马德文走上前去，反问道：“桓家遇难，这难道是我们兄弟的意思么？”所谓“国家”，不过是指你皇帝本人、至多司马氏家族罢了，聪明的司马德文当然不能历数桓氏家族的种种罪行：你们桓家竟然把咱司马家的皇帝废了，还有比这更大的“对不起”么？他的反问倒也是实话，当时与桓玄等对阵的勤王军将领，除建威将军刘裕外，还有冠军将军刘毅等，哪里容得刚刚从敌营中被解救出来的司马兄弟作主？尽管他们哥儿俩一个是皇帝，另一个是琅邪王。桓振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却仍然不依，要把这哥儿俩都杀掉，桓谦一再劝说，桓振的怒气才平息了些；怒气一平息，就得给过去的皇帝一点面子，于是桓振下了马，并向司马兄弟行礼致意后离去——好险！虽然保全了性命，可是仍然被桓振挟持于军中，经常与勤王军作战，吃尽了颠沛流离之苦。直到义熙元年（公元405年）三月，桓振等兵败被杀，司马德宗兄弟才被迎回都城建康，结束了三年的囚徒生涯。

司马德宗（382年~419年1月28日）

又是一场内乱平定了，对于东晋王朝、东晋皇室来说，自然是一桩幸事。可是这场桓玄之乱与前面的王敦之乱、苏峻之乱可不同了，虽然同样地攻破了京城，同样地几乎囚禁乃至挟持了皇帝，不同的是，前两次内乱，司马家都能恢复统治，延续“国祚”，这一次就没这么容易了：军政大权都被刘裕牢牢掌控，司马氏家族完全成了傀儡，虽然还延续了十来年，并大展神威：对外，先后灭掉北方两个割据政权——南燕与后秦，一度收复故都洛阳与长安；对内，镇压了继孙恩之后的卢循起义。然而所有这一切，不过是为一个新王朝的崛起准备了条件而已，对于行将就木的旧王朝来说，又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

（《高处不胜寒——皇帝与他的后妃儿女们》系列之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