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创作的新状态和定力,尊重内心的指引。“重回创作的根本规律,从生活、从感性出发,从实的地方出发,然后才能上升到理念”。 《亚欧大陆地史诗》是诗人曹谁创作的史诗作品。这本诗集是曹谁十年磨一剑的结晶,收录了从2007年到2017年精选的作品,是曹谁的代表作。诗集的序言《向没有远方的远方出发》由著名评论家霍俊明所写,这本诗集也将带读者走向别样的“远方”,一个融合历史和地理而成的遥远的“人类家园”。人类过去只有民族史诗,从来没有过人类共同的史诗,而曹谁在观照各民族的历史后,找到人类的共同的家园:亚欧大陆地,这本诗集正是曹谁创作的“人类的史诗”。 新华网 2018-04-14 诗集精选 我们的一个梦胜过十万种人生(组诗) 作者已授权 曹谁简介 曹谁,诗人、小说家、剧作家、翻译家,北京师范大学文学硕士,中国民主同盟盟员。原名曹宏波,字亚欧,号通天塔主。曾参加鲁迅文学院第14届作家高研班、中国文联第9届编剧高研班、中国作协第10次作代会、第8次青创会。1983年生于山西榆社,2008年去职远游,在西藏、新疆周游数月而返青海,开始职业写作生涯,现居北京。2007年发起大诗主义运动,2017年倡导剧小说运动,2018年发起曹伊之争。著有诗集《亚欧大陆地史诗》《通天塔之歌》《帝国之花》等十部,长篇小说《巴别塔尖》《昆仑秘史》(三部曲)《雪豹王子》等十部,文集《可可西里动物王国》《西藏新疆游历记》等三部,翻译《理想国的歌声》《透明的时间》等三部,电影剧本《昆仑决》、电视剧本《孔雀王》和舞台剧本《雪豹王子》等百余部集。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诗刊》《作家》等文学杂志,入选上百部权威选本。有多部长篇小说改编为影视剧、广播剧、舞台剧等。有作品翻译为英、法、德、俄、日、韩、意大利、西班牙、土耳其、阿拉伯等20余种文字,在国际诗坛有三十多位著名诗人写作评论,被印度杰出诗人拉蒂·萨克塞纳称为是“领导新世界的年轻一代”的代表诗人。曾获首届中国青年诗人奖、第5届青海青年文学奖之“文学之星”、第4届曹禺杯剧本奖、第8届意大利罗马当代国际诗歌艺术学院奖之阿波罗·狄奥尼索斯诗歌奖诗歌奖、第12届俄罗斯金骑士奖、第5届中国诗歌春晚十大新闻人物等50多项省级以上文艺奖。曾参加第30届麦德林国际诗歌节、第26届哈瓦那国际诗歌节、第14届印度Kritya国际诗歌节等多个国际诗歌节。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文学学会会员,世界诗歌运动成员,《大诗刊》主编,《世界诗歌》副主编,博鳌国际诗歌节常务副秘书长,丝绸之路国际联合会副主席,华语诗歌春晚副总导演。 大悲舞你站在舞台的中央 他们都在推你走向悲伤 有的人在舞台背后为你伴乐 有的人在你身后随哀乐起舞 站在舞台中央痛哭的只有你一个人 大舞台在亚欧大陆地中部 你站在帕米尔之巅痛哭 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 亚细亚人在为你奏哀乐 欧罗巴人在随音乐摇摆 唯有你一个人站在那里痛不欲生 你是世界中一个最普通的人 所有的人仍不会放过你 他们为你歌舞 一齐助你悲伤 直到你绝望 直到你离开这个世界 他们就会一哄而散 去为下一个人哀歌 2009-6-14于西宁 忧伤贝加尔谁把那一匹马骑走 谁把忧伤留下 蓝色的贝加尔 留下这空荡荡的蓝色贝加尔 谁把马匹骑向更北 让一个人牵肠挂肚 让所有的人日夜思念 谁驯服北方白色的猛犸 为什么他默默离去 留下北风日夜嘶吼 寂寞贝加尔 这北方空荡荡的贝加尔 2007-2-7于西宁 六味马在黄色的大地上 六匹马风一般驶向远方 朝六个方向散开 带着如火般的鬃鬣 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名字 同一个秋天,在六个方向抵达大陆的边缘望洋兴叹 如我一般一生奔波的六匹马在寻找什么? 如我一般孤寂的六匹马将在何方会合? 不知在何时他们中的一匹将会陷入一条河流永远不能奔跑? 我依然爱他们如深秋般的鬃鬣 仿佛帕米尔山上冉冉升起的火 载着六个谁在一个深夜抵达高地 在这里我可以做一个安详的梦 2007-10-30于西宁 六一桥孩子们从小都站在桥上 他们朝六个方向走去 那六条巷子中有他们幻想的一切 那巷子太深,他们再也走不出 那六翼的老巷充满笑声 我们只能在远处想象 千万不能进入,进入了就再也出不来 我们站在人生苦闷的中心 有六条路可以走 我们在苦心抉择路途 可是又有什么区别,每条巷子都走不出去 2009-10-31于西宁 隐藏在深处的王冠他们骑着马朝我走来 马是朝着后面 马根本没有蹄 马背上住满猴子 我抓起一根长长的藤 藤蔓窜起来成为蛇 冰凉的蛇没有牙齿 蛇把内心炽热的毒液藏在腹中 穿过纷纷攘攘的人世我看见大地 穿过莽莽苍苍的大地我看见你 穿过泪蒙蒙的双眼我看见一个王冠 我时刻想做的就是将王冠砸碎 2010-5-4于西宁 我要在世界的旷野上为人类弹奏一支安魂曲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有一座钢琴 我背着枪踏着青草来到钢琴前 我要为你们弹奏一支安魂曲 琴声在旷野中流转 人们开始疯狂起舞 他们勾心斗角 他们争名夺利 我要为他们弹奏一支安魂曲 野兽也起舞了 植物也摇晃了 山川开始震动 云雨开始飞扬 这世界上最广大的空旷的原野上 我要为我们弹奏一支安魂曲 我手指在琴键间飞动 我背上的枪也在晃动 我一直弹奏到天昏地暗 我要弹到人们全都倒下 我的手指上都是血 最后在泪如雨下中站起来背着枪离去 2014/7/3于西宁 雪国大雪把所有的山口都封死 我们纵马在天地之间奔跑 马背上的笑声在风中飘荡 你的唇如野玫瑰一样血红 我的发如黑烟雾一样弥漫 我们在河流的两岸相望 我们是隔着两个人世在张望 我们在古堡的内外相望 我们是隔着两个世界在弥望 我们恍然晕眩 在一瞬间经历爱恨情仇 在一刹那体味悲欢离合 我们同时伸出手 冰雪在指尖传出彼此的心跳 我们就这样并马前行 在这雪国度过一天 从日出到日落 一旦醒来就将结束 这一日就是一生 2015/3/8凌晨于西宁 壶壶喝酒我看到一种小花 双脚就无法挪动 从喇叭一样的花朵我窥视童年 这是我们童年的红酒 拔下来可以吱吱啜饮 我们叫他壶壶喝酒 我们一起在故乡的山中奔跑 寻找草丛中的壶壶喝酒 紫红色的颜色是高贵 甜滋滋的味道是优雅 这是我们过家家的饮品 这是我们走亲戚的酒水 他可以在我们练武功后助兴 他可以在我们打胜仗后庆功 壶壶喝酒,壶壶喝酒 我弯腰拔下来一支 啜吸白色的酒杯口 再也吸不出童年的味道 2015.4.20于北京 顺义 大风歌大风从远方吹来 穿过整个大陆 一块块土地次第翻起 在我们的面前停下 大风吹起你的发丝 我们的嘴唇穿过发丝相接 在这茫茫的人世 我们相爱多么不易 我们在生和死的边际奔跑 我们仰面对着星空说 任百世千劫的大风吹过 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2014/9/27夜于西宁 美人鱼梦我带着一条受伤的鱼前行 这只坛子只能容下一条鱼 鱼是怎么受伤的? 这个秘密我也想知道 只有破解才能知道她死的原因 我走过千山万水 我走过千年万年 大河穿过大谷 我在一个夜里摔倒在大洪水中 这条鱼从坛子跑掉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人们都说我善良 鱼在此时化为美人鱼 她的两边有伺候的丫鬟 我的头顶上是弯弯的月亮 美人慢慢升起到月亮上 月亮的中间滴下一颗浓浓的露水 我伸出双手抓住 恍然明白前世来生 2014.10.6于西宁 人间世我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忽闻滚滚红尘的歌声 想起你远去的背影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不禁悲从中来 几乎落下眼泪 转头看到乞丐端着钵子 里面是各种钞票 乞者的四肢残缺 坐在自制的小车 旁边有两个小孩 他正对着麦克风假唱 我收起自己的泪水 丢下一块钱离去 我消失在人山人海中 可是泪还是止不住落下 2015.4.26于燕郊 可可西里的苍穹紫色的小花铺成床垫 花朵都在向我微笑 蓝色的天空做成床帐 星星都在向我眨眼 骏马的嘶鸣声在风中传播 牦牛的倒嚼声就在不远处 一群牧民围着帐篷唱远古的歌声 我们仰卧在大地上望苍穹 看月升日落 听长江轰鸣 人间俗事我们都不管 今夜我只想躺在可可西里望苍穹 2016.7.2夜于可可西里措池村 雪豹王子长长的尾巴盘卷在头顶 黄白的花纹映照着雪山 锋利的爪子在闪耀星光 震耳的呼啸如大风穿过 我多年后回头 总是跟他蓝色的眼睛相对 如同闪电一样照亮时空 你这万兽之王看着自己的王国 野牦牛是忠诚勇敢的武将 藏羚羊是心怀谋略的文臣 藏野驴是圣洁神圣的隐士 白唇鹿是看破红尘的僧人 苍狼可以组织军队 猫头鹰是夜间杀手 黑颈鹤是少有情圣 棕熊是伪装高手 鹰隼控制着天空 雪鸡是神的家禽 我从长江第一峡谷穿过 我们的四目相对 多年以后我总是记得那颤抖的相遇 为什么我总忍不住流下眼泪 因为我是时空的囚徒 你永远是自由的王者 2017.5.11于西宁 我们的一个梦胜过十万种人生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 如同河水倒流到高地 如同灵魂回升到星空 从华夏从印度从波斯 从希腊从埃及从犹太 从耶路撒冷从瓦拉纳西 我们也从容抵达 从敦煌从巴比伦从撒马尔罕 我们抵达穹顶弯弯的殿堂 高高的石柱托举到天空 他们从六个门进入 我们从穹顶降入 华夏人用华夏语说黄帝 希腊人用希腊语说宙斯 印度人用印度语说因陀罗 犹太人用犹太语说耶和华 埃及人用埃及语说太阳神拉 波斯人用波斯语说马尔杜克 他们争论不休 我们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却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们诵读一首通天塔之歌 舌战全世界的人 他们全都被震撼 在日和月的照耀下 苏美尔人跟阿卡德人相拥 黄帝部落跟炎帝部落起舞 克里特人跟迈锡尼人嬉戏 达罗荼毗跟雅利安人歌唱 伊特鲁亚跟拉丁姆人干杯 他们上前跟我们握手 长天使梅塔特隆上前歌唱: 你们的一句话胜过十万卷图书 你们的一首诗胜过十万种语言 你们的一个梦胜过十万种人生 我是密特拉我是弥勒佛 我是长天使梅塔特隆如是说 我们从穹顶飞起看到 周围林立的石柱是阳具 我们柔美的穹顶是阴具 长天使画下了梅塔特隆立方体 万事万物的秘密都在他们中间 人们都骑着双头的马在奔走相告 从巴比伦出发 到长安到洛阳城到北京城到南京城到京都城 到罗马到拜占庭到莫斯科到维也纳到柏林城 到纽约到洛杉矶到马丘比丘到特诺奇提特兰 我们的这次集会胜过十万次大会 一切从这里开始,一切从这里结束 我们终将看到我们的子孙遍布世界 2017.12.5于北京 京城的黄金银杏金色的银杏叶落满京城 映照着萧杀清冷的秋风 身着风衣的我手执纸扇 从银杏林走过 京城的冬太冷 京城的夏太热 京城的春太短 唯有京城的秋最好 我们从京城的中轴线上走过 西边的银杏是武烈宜扬 东边的银杏是文教宜尊 迎面的女郎也是高贵的金色 我们穿着金色的铠甲 人生再苦闷都要有金色面庞 秋风萧杀中我们冷面冲过 不成功便成仁! 2018.12.11 于北京 碧云寺深处的梦烟云缭绕中坠入香山怀抱 碧云寺隐藏于其中 而我们隐藏得更深 我们从山门进入 一座座院落次递展开 左边有未来,右边有过去 而我们撑起现在的大殿 时间的通道洞开 直抵五方宝塔的中央 我们在云雾中静坐 听到风铃叮当 在恍如隔世中念经 我们进入更深的昙城 我们睡卧在中央 可以远眺红尘的天际线 在梦中我们把未来过去贯通 醒来后明白一切 2019.7.1于北京香山 我总看到妈妈十二岁小姑娘时的样子妈妈来北京看孙子曹亚欧非 我带她看前门天安门 我带她游后海什刹海 她都没有说什么 每次遇到服装店 她就要仔细地看 妈妈像所有女人一样 喜欢漂亮的衣服 可是我从来不知道 这时我就仿佛看到妈妈 十二岁小姑娘时的样子 她在山花烂漫中奔跑 她为一件新衣服欢喜 妈妈的妈妈就在那年去世 从此她不再敢喜欢衣服 她带大了舅舅 她带大了曹谁 她带大了曹希 把买衣服的钱让我们读书 曹希成为中科院的博士 曹谁成为北师大的硕士 妈妈终于放心了 她在那里挑衣服 我却总是忍不住落泪 看到妈妈十二岁小姑娘时的样子 2019.8.1作,2019.8.9改于北京 秋天深了,王在写诗树叶金黄,阳光金黄 黄衣飘飘,纸张泛黄 秋天深了,王在写诗 戴草帽的少年坐在树林中的枯木 他望着遥远的群山 鸟群在领唱 羊群是词语 他提笔写下 当一个男人不能用刀征服世界时就选择笔 神秘的语言在空中传播 大地开始伸展 天空开始升起 黄金的王冠现出 宏伟的石头将他包围 成为一座高大的通天塔 无论如何你都要建成 无论如何你都要建成 少年从草帽下醒来 他告诉人们他看到黄金的通天塔 秋天深了,王在写诗 2019.10.20作于西宁,2019.10.30改于北京 通天塔的诱惑 光明照亮一切 从十三个方向 所有的人都被圈禁在高墙内 你借助语言的力量 曾经瞥见通天塔顶 那一秒钟的光 比所有的爱都愉悦 比所有的梦都美好 他们都说那是骗局 可眼睛怎么会欺骗 你曾经见过最美好的世界 你无法阻挡对光明的追寻 他们开始念念有词 借助声音的力量 我们一定要抵达通天塔顶 2020.6.5作于北京 阿拉斯加:龙与鹰的对决 龙的鼾声拍打西太平洋 龙在慢慢醒来 经过宫古海峡 鹰的啸叫掠过东太平洋 鹰在傲慢飞翔 站在夏威夷岛 他们在国际日期变更线上相遇 他们在基里巴斯对决 麒麟岂是池中物 一遇风云变飞龙 带着汉唐盛世五千年的梦想 成吉思汗的马队生出翅膀踏马向前 东方巨龙冲上天空 鹰的命运是天空 鹰的使命是搏击 携着罗马帝国两万里的野心 伊丽莎白的船队伸展风帆全速前进 白头秃鹰飞入云中 这里不是南方不是北方 这里不是东方不是西方 他们要一决高下 他们从基里巴斯一路对视到阿拉斯加 鹰从实力的地位出发攻击 门罗说:美洲是美洲人的美洲 龙在空中划出力量的弧线 巨龙说: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 鹰和龙在空中对决 他们展示各自的力量 最终各自返回自己的巢穴 他们要在太平洋上划国际日期变更线而治 2021.4.20作于北京 文 | 曹谁 当下汉语诗歌流派众多,从前有学院或意象与民间或口语的对立,后来流派就更加异彩纷呈了,我所了解的较有影响的先锋诗派就不下二十家,不过这些流派都是各执一词,虽然也算是诗学发展的一种表现,可是反倒让人对诗歌的看法更加莫衷一是。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观照到诗歌万世一系的共同精神,今天我们需要的是:合一天人、融合古今、合璧东西,成就一种大诗学。从史诗到格律诗再到自由诗,从东方到西方各大语种的诗歌,考究诗歌的整个状态,从意蕴(意)、形象(象)、语言(言)三个层次上寻找诗歌的共同精神,这就是大诗主义。 自由诗在当代一直面临合法性危机,诗歌似乎成为分行的文字,影响也降落到从未有过的尴尬境地,这是个复杂的问题,我们只能在诗歌的源流中去考察。文学的内在形式和外在功能都在不断分化,史诗时代(汉语文学有类似的诗经时代),诗歌有神性的内容和优美的韵律,几乎是那时唯一的文学形式;抒情诗时代,诗歌仍然有严密的格律,不过此时叙事文学已经逐步占据主导地位;我们可以看到诗歌的外在标志一直是韵律,可是到自由诗时代韵律都消失了,诗歌也似乎不存在了,不但被叙事文学的影响远远超过,新兴的影视文学更是大行其道,诗歌被逼迫到可以被人忽略的角落。其实自由诗并不意味着诗歌的自由,反而是需要直面诗歌内在的韵律,诗歌不但没有消亡,反而是更加纯粹。在诗性精神的分化中,我们离诗歌本质日益遥远,这就是今天诗歌所面临的所有问题的症结所在,所以是回到诗歌源头重新思考的时候了,大诗主义就是诗学中的原教旨主义,当前我们需要对诗歌进行新的融合。 我们的世界由一种巨大的宇宙精神贯穿其中,这是东方或西方的哲人们的世界结构中一直在构造的,就是老子说的“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廖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即“道”;就是康德所说“经验理性形式”前提的“世界本质”,即“物自体”。这种宇宙精神会流播在世间的万事万物中,对应在人间就是“德”;老子所谓“道生之,德蓄之”;康德所谓“我头顶的是星空,我心中的是道德”。这就是从天道到人德的整个世界流变状态,我们的世界本来是一体的,人心可以自然感应到那种精神,可是在这个分门别类日益精细的时代,这种宇宙精神变得支离破碎,所以我们首要的是要弥合物质和精神间的鸿沟,融化神秘和世俗的对立,消除天理到人德间的障碍,让整个宇宙映照在我们心中,这时便感觉到那个浑然一体的世界,我们一切的诗意即来自这里,这就是意蕴之“大”。 我们的宇宙精神是无形的,会以意象的形式随物赋形,这意象海子称为“元素”,艾略特称为“客观对应物”,这些意象会组成一个自足的理想世界,外跟我们的宇宙精神一一对应,内跟我们的内心形象息息相关,意象就是人心跟世界的中介。当前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民族,而是一个地球,人类在最初原本是同源的,从美索不达米亚向西到犹太、埃及、希腊,向东到波斯、印度、中国,这七大文化中心横亘在亚欧大陆上,我们应当从这个世界提取意象。我们可以设想这样的一个人类家园:“我们共同的图腾是地上的狮和空中的鹰,东方有龙生九子各有所好,西方有九个缪斯各有所司。我们的星空中十二星座或十二地支在旋转,中心是最完美的梅塔特隆立方体。我们的雷神天人合一,龙在地上爬行,凤凰或斯芬克斯飞起来了。从长安到巴比伦到罗马,从日出之处的亚细亚到日落之处的欧罗巴,从太平洋西岸到大西洋东岸,从帕米尔到阿尔卑斯,东方和西方从高加索折叠起来。我们的共同家园丢失,我们在洪水中得以生还,一起建造通天塔,讲共同的亚欧原语,最后为上天变乱语言流落各地。游牧民族在亚欧大陆腹地的大草原上驰骋,他们将分散在美索不达米亚、犹太、波斯、埃及、印度、希腊、中国的人群中传递信息。我们最终会重新聚集到一起,重建起通天的巴别塔。”这就是意象之“大”。 在文本中,要用象尽意,要用言尽象,就有各种各样的修辞。我们首先要重视的最根本的消极修辞,词语的选用、句子的长度、诗节的组成,这些基本的语言在深层次上决定文本,一些细微的因素如人称视角、叙述声音、文本长度这些都可以作为手段去应用。积极修辞即通常所谓的修辞格,在所有的修辞格中有这样八个核心的修辞:象征或隐喻、通感或暗示、含混或多义、反讽或讽喻。我们的宇宙精神显现为意象,意象最终需要通过语言表现出来,最终体现在文本上,所以语言是我们最最需要修炼的。其实最高的修辞是自然到感觉不到修辞,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这就是语言之“大”。 大诗的本意是史诗,史诗在各大语种中都几乎是最初唯一的文学形式(当然史诗在汉语中是否存在则是一大悬案,汉民族似乎没有典型史诗,《诗经》中五篇《生民》《公刘》《绵》《皇矣》《大明》所谓周民族史诗并不是典型意义上的史诗,汉民族的史诗似乎已经在远古时代散佚,后来则是以发达的史传的形式存在了,不过《诗经》倒是有史诗的风格),这些史诗在内部有一个象征全民族发生的故事,在外部有自己民族语言的格律,在现实中有各种各样超出文学的功能,就是所谓的口语史诗或“第一史诗”;后来虽然这种诗性精神分散到抒情诗中,也一直有文人在模仿史诗,这就是“第二史诗”;今天诗性精神继续分化,不过已经没有神性的故事,失去巧妙的韵律,我们只能通过冥想重新构筑那个世界本质,通过抒情进入诗所独有的那种内在韵律,可以说是“第三史诗”或“大诗”的时代,大诗主义就是要考察今天的诗歌中一脉相承的诗性精神,重新融合在一起。海子最早对大诗重新进行阐释,他在《诗学,一份提纲》中说:“我的诗歌理想是在中国成就一种伟大的集体的诗,……我只想融合中国的行动成就一种民族和人类结合,诗和理想结合的大诗。”海子强调的是内在精神,昌耀则强调外在形式,他说:“我是一个'大诗歌观’的主张者与实行者……诗美随物赋形不可伪造。”他们对大诗的描述让我神往,不过同时感觉不能够穷尽,我就开始大量阅读古今中外的作品来思考诗歌,最初在2006年写作《汉语新诗的出路:内在的韵律》三章,后来又在2007年写作《大诗主义宣言》七章,再后来在2010年写作《大诗学》十三章,跟西原和西棣开始一起倡导大诗主义,最近则在跟白鸦对话大诗主义的内涵和外延,大诗就是从宇宙精神(意)到元素(象)再到语言(言)的具体而微的象征化过程,本文即是《大诗学》的梗概。 我觉得任何一种流派最终需要在作品中体现,大诗主义提出后在新一代诗人中有许多践行者,跟衣水提出的“性感写作”和许多余提出的“状态主义”共同被称为80后发起的三大文学思潮。我自己仍然在思考大诗主义的问题,也一直在创作中践行大诗学,我所写的大部分诗歌都在诠释我心中所想的那个世界精神,我所写的诗不过是《亚欧大陆地史诗》系列。大诗主义只是对诗学的最新总结,内合于文学的发展脉络,外合于世界大同精神的潮流,总结过去古今中外诗学,可以解决我们现实中文学面临的诸多问题,开启未来文学发展的方向,我希望大诗学可以为当前混乱的诗学开掘出一条道路。 文 讯 《齐鲁文学》秋之卷 ◆ 诗星光文学社(原福建文学社)|选送目录 点击惊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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