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读了《诗评媒》的一篇题目《诗歌是“藏”着的艺术》的文章,觉得文中有些提法值得商榷。文中说:“如果一首诗歌一读就懂,一览无遗、一眼望穿的那种绝对不是诗。诗歌是“藏”着的艺术,而不是“露”着的艺术。诗歌是让人悟的,而不是让人懂的,我把一览无遗的那种,叫做秃子诗歌。”
文中又说:“明朗从来是诗歌大忌,隐晦才是诗歌的美学之途。”
文中还说:“意直言曲,这是诗的正道……不懂得“绕道说禅”的都是伪诗歌。”
我对这些说法不敢苟同:余光中的“乡愁”,很直白,一览无遗,难道就是伪诗?!裴多菲:“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首名作一读就懂,难道是“秃子诗歌”?!
纵观中国诗歌从诗经开始数千年来,那些千古不朽的诗句,举不出一句是隐晦难懂的,恰恰都是些一看就懂、一览无遗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朦胧派的诗歌,多以意象表达,但,他们的诗作,也不全是隐晦难懂的。像,舒婷的《致橡树》;北岛的《回答》;海子的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等。
《诗歌是“藏”着的艺术》一文中提到的“意直言曲”“绕道说禅”,说的应该是诗歌的“含蓄”。
中国诗歌从诗经就有“赋比兴”的表现手法:
赋:平铺直叙,也就是直白的陈述。比:类比,形象的比喻。兴:,以事物引发起所要表述的内容。“含蓄”即意在言外,比和兴的表现方法,正是把要表达的意思含在形象里。
诗歌含蓄,使诗歌形象化,以增强感染力;然而,“直白”也有直白的韵味和特点:李清照“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直抒的心胸,强烈的宣泄,豪放的气魄。“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直白的语言,勾勒出一幅绝美写意画,表达着流落天涯断肠人的心境。
叶嘉莹在《什么是好诗?》一文中说:“诗歌所要传达的是一种兴发感动的作用,要有一种兴发感动的生命才是好诗。”又进一步说到:“(好诗)最基本的衡量标准,第一是感发生命的有无,以及是否得到了完美的传达;第二是所传达的这一感发生命的深浅、厚薄、大小正邪。”
所以“诗歌的美学之途”不仅在“隐晦”。
我想,诗词的表现形式,因需要而定,“含蓄”与“直白”没有高下之分。
想起我的一个老同学写的诗,我很喜欢,看一眼就喜欢上了,诗中既有直白的陈述,又深藏着含蓄的意境,不隐晦,不难懂。
这是多年前老同学写的一首诗:
《美的罪恶》
我说美就是恶
因为她从头到尾充满了诱惑
无时无刻不在犯罪
不停地把情感之弦撩拨
看一眼浑身都会战栗
整日茶饭不思,丧魂落魄
从意识到她的存在
我就失去理智
甚至丢弃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我不得不踏上一条布满荆棘的路
去把她寻觅、追逐、求索
可她又在哪儿呢?
天涯,还是海角?
她害的我好苦啊
给我套上永远打不开的枷锁
我想对她义正严词地起诉
可是,同谋又偏偏是我
我活着,并且心甘情愿地
忍受她的奴役与折磨
不就是为了给她
增添一抹更美的色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