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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堂故居

 心然的原香 2021-12-13

心然简介:陈艳萍,湖北天门人,现居武汉。从生命的原香出发,与美同行,抒写生活,乡愁,诗情以及远方。已出版散文集《故乡的女儿》。


麻麻亮起床,到达阳明山永福路仰德大道二段141号时,还只是早晨八点半。晨露鸟鸣,幽谷空怀。林语堂先生故居开放时间是九点。

站在紧锁的铁门前,见一位穿着雨靴的老人在清扫院子里的落叶。想起董桥的文章《送别林家次女》里说到的王老伯。林太乙每次去父亲的故居,都会给王老伯发红包。林太乙临走前那几天,王老伯老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人在他耳边问:”老王还在吗?”

听到动静,老人抬起身扭过头:拿着扫帚和撮簊的双手爬满正在老去的蚯蚓,精瘦的脸庞像池塘里的蚌壳,嘴干瘪着,眼珠浑浊。该有九十多了吧?是董桥写的王老伯没错。

老人知我是来参观故居的。他说,还没到九点,如果让你进来,报警器会响。你先去旁边的车站坐一会,九点再来。

老人喉咙不好,说话费劲,听的人直为他感觉吃力。赶紧点了点头,顺着山路往前看山景。一路花园洋房,闲庭风日。每一家都有意味,都有意思。

掐着点折回来时,老人向我招手。他说林语堂先生的墓地在后院,可以先去参观。工作人员还没到,暂时不能进展厅。

正屋旁一边是石阶,一边是木质栈道,都通向后院。墓碑是嵌入式的,静静贴着后院地面。四周绿荫如梦。远处山影连绵,山下市井屋宇。想起林先生文字里说过:”我要一小块园地,不要有遍铺绿草,只要有泥土,可让小孩搬砖弄瓦,浇花种菜,喂几只家禽。我要在清晨时,闻见雄鸡喔喔啼的声音。我要房宅附近有几棵参天的乔木。”

轻踏每一块石板,不忍心踩到一棵草,不忍心吓走一只鸟,也仿佛怕惊了主人的幽梦。这座静静的院落,林先生实现了自己的愿景。他在文字里写过:“黄昏时分工作完,坐在阳台上乘凉,看前山慢慢沉入夜色的朦胧里,下面天母灯光闪烁,清风徐来,若有所思,若无所思。不亦快哉。”林先生是有福气的人,永远得着这享受了。


王老伯忙完后来后院找我,说故居可以进了。我读过董桥的书,知道董桥来这里参观过,他又是林太乙的密友,赶紧问老伯见过董桥先生吗?老伯摇头,一脸茫然。

他或许见过,只是不知道那人叫董桥而已。此时,不知为何,我觉得自己见过董桥了,在王老伯的眼睛里。董桥那么欣赏林太乙,知道王老伯的事情,参观故居,一定会很深沉地看王老伯几眼。

我问老伯见过林语堂先生吗?老伯说没有,只听过他讲话的录音。老伯说林语堂先生在香港去世,那年老总统还在,他同意林语堂先生回到阳明山永远居住。人的去留,和政治扯上关系,是该忧还是该喜,只有林语堂先生自己晓得。他有一套东西合璧的哲学思维,这事儿,在他眼里,定是幽默的一笑。


还没进屋,就被窗户和门框吸引住了。四四方方的四合院,蓝色的琉璃瓦搭配白色的粉墙,深紫色的两扇玻璃窗,大门,房门,都有半月形窗楣和门楣,中式古典和西式雅致的完美统一。透天中庭里,一棵长着和枫树叶片差不多的大树,上面有一串串耳环样的青色小果实。问工作人员,说就是枫叶树。好几根西班牙螺旋式廊柱被和煦的阳光轻轻拉长身影,让人感觉来的不是家居,而是殿堂。

林先生爱水爱竹爱石,他在中庭一角挖有鱼池,植有修竹,生前常常在此享“持竿观鱼”之乐。门外的院子里,一棵老榕树盘根错节,古气幽幽。根部凸出地面,如人的脉络肌理,也如世界的波折弯曲。树杈空落间,摆着林先生当年从山中捡回来的石头,各种造型,有桌有凳,朴实而有情趣。


林语堂先生生前有一句座右铭:”两脚踏中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读他的文字,确乎就是这样的感受。近观这生活起居,俨然觉得他是一个把理念融会贯通的人,表里如一。院落屋宇,既有严谨的结构,又有随性的铺陈。既有东方的古朴,又有西式的典雅。曾经有学者批评林语堂先生脚踏中西文化,说他不专一。林先生说:“我只是一个矛盾而已,但我以自相矛盾为乐。”这是友好的回应,也是精妙的中西联壁。这房子,或许也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产物,和林先生一样可爱。


王老伯和蔼可亲,见我多问了几句,他说有一年在这故居里发现过一条很毒的蛇。老人没有伤害它,把它装了放归更远的山林。我说您难道不怕被咬?老人说不怕。蛇是很灵性的动物,你没有伤害它的意图,它也不会伤害到你。

刚下个雨,南洋杉的针叶挂着水滴,阳光底下,似水晶般熠熠生辉。屋前房后,俨然一个天然大鸟笼。板桥先生说,喜欢听鸟叫,就绕屋植树,是也。


屋里有一幅林语堂先生试笔自画的马图。马不威武,不剽悍,也没拼命扬蹄奔跑。它细细的脖子,眼睛眯着,衬托马头很大。这让我想起林语堂先生夫人说过的一段话,她说林语堂先生的脑子像野马一样跑得很快,拿不住他,只能让他去跑。林语堂先生一生非常珍爱自己的太太,想必画这马,就是告诉老夫人,脑子像野马,但身体是不会跑的。

细细看这马,颇有幽默气象。“幽默”二字,是林语堂先生发明的。他说,哲学有何用处?就是能使人自我解嘲。林先生的自我解嘲,就是幽默。他说幽默感的功用是在纠正人类的梦想,引导人们去和现实世界相接触。画下端有题字:为岳军老友一笑。是也。

一坐上阳台的椅子,就再也迈不动步。耳边鸟声啁啾,眼底花叶簌簌,鼻扑阵阵清香。一会儿凝视远山,一会儿看山底城池,又想《京华烟云》里的姚家,也思慕林语堂先生书中写的生活方式。

进来一个女孩,以为和我一样来自大陆,一问,才知她是韩国人,喜欢林语堂先生《生活的艺术》,且随身带着。拿起她的韩文翻了翻,一个字不识。文字的隔离,并不阻断生活方式的相通。世界的每一个地方,总可以找到相同的趣味,一致的追求。

老先生说:“人类心性既然相同,则在这个国家里能感动人的东西,自然也会感动别的国家和人类。美国的繁忙生活中,他们也一定有一种企望,想躺在一片绿草地上,在美丽的树荫下什么事也不做,只想悠闲自在地去享受一个下午。”

没办法和女孩说什么,其实也不用说,她看她的,我看我的。阳台连着餐厅,里间挂着语堂先生写的一段话:“人世间如果有任何事值得我们慎重其事的,不是宗教,也不是学问,而是吃。”语堂先生当年会客,吃完饭后,常常会引朋此坐。他们谈天说地,谈男说女,谈吃说喝。这样有意思的人。想必那年月,朋友们来了,也是我今天的心境,迈不动步子。

常常想,远离所居住的城市,去山涧里拥有一座草房一座木屋,是极有意思的事情。看来,还是因为困顿,不敢高想。其实有林先生这样一个居住地,有些落寞。心安神宁,仿佛可以呆到地老天荒。有隐隐惆怅,而明明是我即将远离。

星云大师的佛教人间化,林语堂先生的哲学生活化。生活是人生的本质,快乐是生活是本意。他崇尚抒情的哲学,以闲谈的方式告诉人们生活的艺术。

临走,和王老伯告别,老人指着院落的大铁门对我说,你看,这院墙依着山体是斜的,如果当初林先生家的铁门落在高处一边的话,他肯定会有儿子。见我惊诧,老人还特地说这是风水先生看过的。

王老伯不知道,我惊诧不是怀疑,而是叹息。老人一定没有读过语堂先生的文字,他一生随遇而安,乐观开明,怎么会如此想呢?说完,老人灵巧地翻过语堂先生家的院墙,他的家在那边。

文章末尾,发一则启事。朋友们,有资源的,有需求的,愿意帮忙的,请联系我,谢谢。

心然约稿:陈艳萍,笔名心然,现居武汉,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自由写作者,出版了散文集《故乡的女儿》,有个人自媒体公众号《心然的原香》。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部大书,每个人的一生都值得书写,如果您或者您的朋友想为自己写一本传记,如果您或者您的朋友是企业家,想为自己写一本传记,也或者需要其它类型的文字,可以联系我。电话:17762570121。微信号:15818820884。谢谢。

《故乡的女儿》是一本散文集,全书分六个篇章:《日暮乡关何处是》、《拂水飘绵送行色》、《田园瓜蔬新米粥》、《回望更觉滋味长》、《一片冰心在玉壶》、《月挂青天是我心》,全九十三篇文字。

我用谈家常式的行文风格,说故乡的风俗、风景、风物、食物、人情、地理。其实也没有分开,每一篇描写物的文字里都有人,每一篇描写人的文字里都有景 ,而情,那更是必须的,旋流在我的每一个文字里。

谁不念儿时?谁不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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