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过晚饭去散步。“双儿!”迎面一个瘦小的女子,笑盈盈地唤我的小名。藏在心底的记忆瞬间苏醒,我惊喜地叫出了她的名儿:“英!”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还似儿时的模样。英是我小学最要好的同学,毕业后,再也没有音信。我很想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在哪里?做什么工作?但我没敢问,担心这些平常的问候,会不小心击中她心中的某个伤口。这个世界,有很多带着伤口行走的人,我怎知道,她不是其中一个?于是,我搁下心里的问号,只感叹:“你和从前一样瘦。”她点点头说:“你也和小时候差不多。”又闲聊了几句,我们就匆匆告别了。她清瘦的背影,将那些散落的童年时光,一点点串起来……那时,我们在同一所乡村小学读书。学校的教室是用石头砌成,阳光像调皮的小鸟,偷偷从空隙钻进来,在我们头发、衣服上跳来跳去。上课,我们坐在那斑驳的光影里,听老师侃侃而谈;下课,我们打乒乓、抓石子、踢毽子,玩得不亦乐乎。玩累了,我们手牵手躺在草地上,让思绪跟着洁白的云朵,在天空自由地飞翔。周末,我们相约一起割猪草。割完草,就在地里疯跑。偶尔,还去对方家里吃、住。记得她家有棵梨树,高大坚定地站在院子里,无论寒暑。树上结的梨,清脆香甜,一如我们盛满欢乐的年少时光。听大人说梨不能分,因为分梨意味着分离,于是,我们一人拿一个吃。英握着我的手,说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永远不分离,我用力点点头。 英初中毕业,去成都一家茶楼做了服务员。下了班,她躲在昏黄的灯下给我写信。那时,我正被繁重的学业压得喘不过气来,唯一的放松,就是拿出她的信,一遍遍重温过去的美好时光。她给我讲在茶楼发生的趣事,我和她聊学校的见闻。每封信都是满满的情谊。有年暑假,她回了老家,约我去玩。穿着职业套裙的她,已有了成熟的风韵,而我穿着休闲服、运动鞋,像个假小子。她讲着我不懂的职场,而我的话题还围绕着简单的校园生活。不同的经历,让我们之间出现了无法跨越的鸿沟。幼稚的我和成熟的她,渐渐无话可说。大段的沉默后,我挥手向她告别,踏上了回家的路。慢慢地,我们的信越来越短,越来越少。后来,她换了工作,我们彻底断了联系。虽然当年我们并没有分吃一个梨,但时间这条奔腾的洪流,已将我们冲散……儿时相伴的时光,储存在记忆深处,就像一坛窖藏的老酒,散发着迷人的芬芳。这次意外重逢,唤醒了它们。下一次相逢,不知在何时、何地,但我已不再伤感,因为我懂得,只有回忆是这世间唯一不散的筵席。
E n d * 作者 | 开心果,区作协会员,内刊散文版编辑,作品见于《重庆日报》《左江日报》《宝安日报》《婚姻与家庭.性情读本》《人生》《妇女生活》《博爱》等报刊。微信号:tianshiheng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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