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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工诗人”陈年喜的《微尘》:献给无名者的记忆,再低微的骨头里也有江河|陈年喜|周大明|写作

 贯泽 2021-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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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给大家推荐的这本书是“矿工诗人”陈年喜的新作《微尘》。
《微尘》收录了陈年喜21篇非虚构故事,一群平凡而朴素的劳动者的故事:其中有技术老练的炼金人周大明和他媳妇、曾一夜暴富现冒险承包废弃矿洞的老板、四川人组成的背脚队、偷矿人和矿警……它和纪录片一样,在记录作者自己和身边人的同时,也记录了命运的爆裂和寂静。
这些人物虽历经磨砺,却依旧热烈活着。在这本《微尘》里,陈年喜沉静地诉说着关于亲情、爱情、死亡、欲望的生活主题……
“矿工诗人” 陈年喜
《我的朋友周大明》是《微尘》的第一篇文章。文章讲述了作者和朋友周大明的相识以及相互合作的经历。周大明是一位黄金矿石的提炼高手,靠着精湛的技艺以及精准的配比曾经挣得盆满钵满。家中院子里的药剂味长年不断,只是经过长期的炼金,氰化物带来了炼金的胜利也带来了死亡的气息。长期的浸化冶炼,氰化物与汞毒损害了他朋友的身体,摧毁了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治病很快花光两口子所有的积蓄,孩子们也只好辍学。村子的生意也不比从前,山上只剩枯竭的坑口,接着就是死亡。空气中弥漫的苦杏仁味不是死亡后的结果,而是死亡的预兆。多年后,作者陈年喜再次遇见周大明的妻子,后者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走上了周大明的老路,从事炼金,作者这样写道:“我闻到她身体里淡淡的苦杏仁香,像一股细柔的轻风,在粗粝的朔风里飘荡、逸散。那样不易捕捉,又分明无限浓烈。它与多年前大明身上的苦杏仁味道纠缠、重合在一起,一直飘荡到八年后的绥阳郊外这个细雨霏霏的黄昏。”读到这里,一股悲怆感油然而生:龙生龙,凤生凤,一家人重复着往复循环的命运。有些人,光是为了活着,就拼尽了全力。
在《吃相凶猛的人》这篇里。作者描写了他的发小,邻居朝子,是个好吃的人。他有次偷矿时被矿警发现,慌不择路跑到了邻矿,被人逮起来用棍子打了两顿,逃出来后,一连吞了七碗浓稠的拌汤。暗无天日,尘土茫茫,洞连着洞,“像到了怎么也走不到头的天”。我难以想象他是如何不吃不喝熬了三天,从迷宫般的矿洞中逃出来的。而这般拼命求生之人,最后竟然被压扁在坠落的矿洞天板下。
在《野猪凶猛》里,我们这些从小在城市长大的人第一次体会到了种田的不易。以前总是认为农民耕种是一件普通而又平凡简单的事情,殊不知田地会被野猪侵袭,让农民顿时饱尝颗粒无收的绝望感。年轻时能打野猪的李学才在年老后沦落到被野猪欺负,大腿缝了十八针。村民想尽办法防范野猪,却总是被野猪各种破防,一群猪一晚上能把一亩玉米地踏成平地,尤其是那些名贵的天麻等药材,那是农民投下去的希望,也会惨遭野猪侵袭。村民小黑想打野猪,却被收进了派出所,因为罪名是捕猎国家保护动物。在自然面前,人如微尘一般渺小。
在《不曾远游的母亲》里,作者写了母亲一辈子不曾出过远门儿,不是操持家务,就是耕地种田,“母亲的床头是一片白石灰墙,上面用铅笔记满了儿子们的电话号码,哪一个打不通了、作废了,就打一个叉,新号码再添上去。” 这段话,给人以十足的画面感。这些号码是一位母亲对儿女的牵挂,也是浓浓的母爱,她像是运筹帷幄的将军,俯瞰沙盘,用思念陪伴儿子走遍祖国的万里山川。作者用诗一般的语言写道,“所谓母子一场,不过是她为你打开生命和前程,你揭开她身后沉默的黄土。”
“矿工诗人”陈年喜 1970年出生于陕西省丹凤县,在那里他度过了童年、少年和青年的大部分时光;曾从事矿山爆破工作十六年;已发表数百首诗歌、散文、评论,文章散见于《诗刊》、《天涯》、《散文》等国内刊物;2016年冬应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邀请,赴美诗歌交流; 曾荣获2016年第一届桂冠工人诗人奖;2020年,他受邀做客央视节目《朗读者》。
陈年喜高中毕业之后便外出打工,爆破工是他至今做过时间最长的职业。 成长在秦岭脚下,从小浸酝于老家的秦腔、鼓书等传统文化,陈年喜将其视为自己的文学启蒙。 在矿山工作期间,他开始不间断写作,灵感如泉涌,在炸药箱上、在岩石上、在床铺上,他笔下的诗篇和故事如泉水般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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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喜正在从事危险的矿山爆破工作
2015年离开矿山后,陈年喜在贵州、北京等地辗转。2020年,陈年喜确诊患上了尘肺病。现在,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仍在继续写作,已出版的作品有诗集《炸裂志》、非虚构故事集《活着就是冲天一喊》等。陈年喜虽是工人,并非写作的科班出身,但他在平凡艰苦的工作岗位上走出了不凡的人生轨迹,写出了打动读者的感人文章和诗句。
《微尘》中,陈年喜用极其克制的情绪、极其隐忍的文字与极其质朴的笔法,讲述自己与穷困、危险、疾病、死亡等相伴的矿工生活经历,坦诚分享个人真实生活,记录生命中每一个或动人、或暗淡、或伤感的细节瞬间。或许,对有些人来说,这仅仅是故事,可是,对陈年喜而言,这就是他和他的伙伴们的人生。《微尘》的文字里有种真实生动的力量感,细腻入微的文笔之下透着作者独一无二的人生经验。每一篇都有一、两个生命逝去,读来令人震撼,实在让人无法不动容。
我们有必要读这本书么?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我们可以读一读它,要知道,我们只是比他们,比世界上的另外一些人幸运点儿罢了。这个幸运是极其偶然的,极其随机的,要珍重我们的生活,感恩这些工人和农民兄弟帮我们撑起了这个世界。
如果你想了解960万平方公里的这片土地上真正的普通人所过的生活,就来读一读《微尘》这本书吧。书中的人物或许没有很高的文化素养,很好的经济条件,很多的物质需求,更没有太多上天的眷顾,但他们仍在努力地生活,用力地向前奔跑,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感动和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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