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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网络文学||2018散文联展||吕孝春《六月飞雪黄金口》

 元辰1948 2021-12-14

第33号作品  吕孝春《六月飞雪黄金口》

夷陵评论总358期 组稿审定:元辰;

发布媒体:元辰文苑  编发:元辰

   吕孝春,53岁,初中教师。宜昌市夷陵区第五届政协委员,夷陵区作协会员,宜昌市散文家协会会员,夷陵区作协副秘书长。有散文、小说、诗歌在《三峡日报》《三峡晚报》《恩施日报》《三峡文学》《新三峡》《柴埠溪》《屈原文学》《当作写作》等报刊、网络及自媒体发表。多篇散文被《宜昌文化古镇》《湖北古镇》《宜昌传统村落》《夷陵地名故事》《点军夷陵夷陵抗战》收露录。

六月飞雪黄金口

知道“六月飞雪”是读关汉卿杂剧《窦娥冤》的时候。窦娥无处伸冤,临刑时向天发誓,“要天降大雪,遮盖她的尸体”。或许真的是她冤屈太深,居然感动了天地,六月大伏天,在窦娥被杀之后一霎时,天昏地暗,大雪纷飞。后读唐代徐坚《初学记》,知道了战国时的邹衍被人陷害入狱,在狱中邹衍仰天大哭,时正炎夏,却忽然降霜雪。“六月飞雪”我想那只是文学作品中才会有的故事了。于是,六月飞雪是否真实的存在,我一直没有去想过。然而,当我亲眼目睹了黄金口的气象水文碑刻,却让我坚信“六月飞雪”的真实存在。

在一通古老石碑前,静静伫立,抚摸时光打磨的光滑石碑,反复默读上面“庚申年又三月十五立夏下雪”的正楷文字,思绪穿越时光隧道,感受了一次黄金口炎热夏天的大雪纷飞。“祖父讲,咸丰立夏大雪纷飞,地上的落雪没过小孩的膝盖,天井屋门前的大石柱上还刻有标记。同年六月初一,江水淹至天井屋的屋尖,船可以停靠到沙坪牛眼石。后来雨水冲刷,碑座坍塌……”这是古树下已经去世九十四岁老人儿时的记忆。

乐天溪左岸乡村公路一直向前,过了乐天溪老集镇,河床中的石头也显露了出来,溪水在河中的大石小石间穿越激荡,溅起的白色浪花,这里就是黄金口。

眼前是一棵高大的柳树,得两三个成人才能合抱的树干,悬挂着林业部门制作的古树标牌,不用说,这是一棵树中的老人了。树脚下,一条名叫凳子溪的支流围过树脚汇入乐天溪,丰富水源的滋养让如今古树依然昂首参天,巨大的树冠、浓密的枝叶,遮掩出一大片的荫凉,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这棵柳树绝非是随风而至的野种,一定是主人的精心挑选刻意种在门前的。她的主人是谁呢?这棵古树应该知道的。

  据说,她的主人姓黄,是当地大户人家,家族富裕,人脉宽广,有钱也有势,在当地说一不二,所以叫他黄金口。慢慢的他居住的地方人们也就叫着黄金口了。可身边几位附近的村民却告诉我说,他们常说这地方叫黄龙嘴,说这是一方龙头之地,因其后山山势蜿蜒,跌宕起伏,宛如一条巨龙奔袭而来,在此地一阜突起,形如龙头,天井屋就建在这龙头之上。这也难怪,这黄姓人家的辉煌,怎么不让当地人想到这一块风水宝地?叫黄龙嘴自然在情理之中了。

我们一行的到来,引来附近村民的围观,他们用既朴实又有些夸张的语言,尽力描述着这树下主人留给他们的记忆,树后是一栋青砖斗墙结构的两重天井屋,坐艮向坤,雕樑画栋,气势恢弘。但不管他们如何尽力想象,如今能看到的却只有部分的残垣断壁,只有那后山还未倾倒青砖斗墙还孤零的伫立在那儿,天井屋还未倒伏的土墙在这柳树下残喘。昔日的主人一定是户望族人家,我能想象,夏日的晚上,小孩子们在溪中嬉戏,享受溪水的清凉,女人们借着月光在门前的溪边浣衣,男人们光着脊背,摇头蒲扇,安排着农事,述说着家事国事,或许还在商量着应该有的社会责任与担当,否则他们是不会在这里树起这两块石碑的。因为住在这里后辈都知道,“立碑那个年代,洋人入侵北京,火烧圆明园,到处横行霸道,那年长江发洪水,立夏还下大雪,饿死了很多人。” 也许他们始终无法理解这种极端天气出现带给他们的困惑与不解,但他们一定会认为是不祥之兆,于是把国家民族的劫难与这极端气象联系了起来,立下这碑警示后人怎能说不是一种社会的责任和担当呢?

顺着古树下的小径而上,几步经石匠精心錾过的条石台阶呈现眼前,走上这台阶,仿佛与进出主人家的人们擦肩而过,更有那主人家的大黄狗向我扑来,随即便是主人出门来大呵黄狗的向我投来的目光。据说两通石碑就立在台阶前面不远处,另一块刻写着“咸丰十年六月初一日息壤至此”字样石碑成为了当年罕见长江洪水痕迹的水文记载。如今,这天井屋消失了,当作建房或砌坎的石料也成为两通石碑共同的命运。

眼前还未倒塌但已无人居住的一间土坯房,是解放后当地一杨姓村民在老屋场前面新建三间土房中的一间。气象石碑便成为他建房的屋檐石,这或许是这块石碑的幸运吧,到如今这块碑完好无损。精心打磨的花岗岩石表面,阴刻的正楷字迹清晰可见。而另一块则没有这么幸运了,因为杨姓老人的去世,后人迁走,这水文石碑下落却不知道了下落。后来文物部门在20164月,组织当地人寻找,翻遍了老宅基地,却不见踪影,最后沿着门前的凳子溪边的一路找寻,结果在溪边的石坎中才找到,挖出来已经成为了一块残碑,上方刻写“咸丰”二字的一小截却不知去向,如今这块残碑孤独卧在老宅改成的菜园。看着这两块如无爹娘看护的小孩,不觉心痛起来,想必主人知道会更加心疼的。不过还好,当地的百姓也加入到保护它的队伍中来了。就在去年春天,有两个与文物相关的单位,未经当地文物保护部门开具批文,准备直接将这两通碑运走,都被当地百姓及时发现并阻止。听到这个故事,如今有了政府部门的介入,相信这石碑的命运的一定会改变的。

史料的记载,更让我相信“六月飞雪”的真实存在。清代同治三年续修本《东湖县志》卷三,天文志“吉祥附”与1992年版《宜昌县志》卷五水利水文观测中都有关于这两块石碑的记载。由此看来,这峡江“六月飞雪”一定不是百姓的杜撰,那是真实的存在的。更有巧合的印证,碑文所记载的内容,与一江之隔的黄陵庙大殿圆柱所刻“咸丰十年六月初一水淹之此”标记时间一样,后来成为建设三峡大坝和研究长江水文气象宝贵的历史资料依据。这或许是当年立碑人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截断巫山云雨”的三峡大坝的兴建,让他所记载的洪水水位最高标记成为长江最后的历史记忆。

告别黄金口,临近中午时分,虽然盛夏的太阳让人感觉火辣辣的,晴空万里,但回望那棵参天古树,脑海中的黄金口已仿佛漫天飞雪。                  

20188月)

兴山,有昭君真好

打开微信,兴山一位朋友发来一条消息,CCTV-4'记住乡愁’今晚8点开讲《昭君镇——能扛事 有担待》敬请观看。”

    短短30分钟的电视片,足以让同样生活西陵峡南岸大山深处的我回想起儿时家乡“送祝米”、背背篓干活的情境,勾起我的乡愁,唤起我对昭君古镇两次相遇的回忆。

出了夷陵区,过高岚、上黄粮一路自驾前行,陡峭的公路穿行山间,偶尔能看见路边不大的田块里已成熟玉米。太阳快落山时,才见到了蜗居在四面环山之中兴山古夫县城的一角。第一眼的古夫县城突然让我记起了老舍先生的《济南的冬天》,虽然我去的时候还是夏天,古夫县城也不是济南,如此描述也算是恰当,“一个新城(也是一座老城),有山有水……这是不是个理想的境界?大山整把古夫县城围了个圈儿,只有南边缺着点口儿。这一圈大山特别可爱,好像是把古夫县城放在一个小摇篮里……”古夫就是这样的一座安适的县城。

到达县城天色已晚,朋友把我们在宾馆安顿好,便直接就餐了。第一次见面寒暄过后便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透过窗外,已是灯火阑珊。朋友惋惜地说,城中香溪河中大型的音乐喷泉只有在节日才开放,然而我更是忍不住对这座城的好奇,一连串的发问,朋友如数家珍。说实话,来之前除知道王昭君是四大古代美女,其他知道的并不多。躺在床上细细回味朋友的介绍,这座城日月更替、前世今生在头脑中渐渐清晰起来。

随着三峡水库的兴建,2009年古老的县城高阳在不远处的古夫小镇凤凰涅槃,于是一座新城拔地而起。用了30多年的高阳古镇只因昭君而更名。至于古夫更是凝聚着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忠于爱情、不附权贵,不愿意做附马的谷奂珍回到家乡娶青梅竹马的文青而被五马分尸的故事让生活在这座城里的人传颂。

第二天我们起的很早,信步香溪河边,蓝蓝的天,翠绿的山峦,碧绿的水,加一座新建的城,让人感受到一种无言的美。街上随意转悠,竟发现这里的店名、街道名、甚至路牌名几乎都与昭君相关,诸如和平大道、和亲大街、望月街、浣纱街、珍珠街、长宁街等等。广场上昭君雕像的身后是笔直宽阔街道,尽头便是县政府大楼,恢弘气派,告诉来此的人,这里既是一座老城也是一座新城。街上行人和汽车多了起来,但清晨的古夫县城依然清静而不喧闹。                     

吃过早点,朋友导航,沿着香溪河岸的公路直奔昭君故里。过了香溪河桥,便进入昭君故里景区的第一道大门,沿着一段极陡的盘山路蜿蜒前行,终于在景区广场停下了车。

站在广场上的第一感受,昭君故里祥和、安静,不像我身边的三峡人家、坛子岭、截流园每天从早到晚的川流不息与喧闹,也没有摊贩拉客购物的烦心。在导游和朋友的介绍中,游览完故里,昭君在的心中的印象丰满起来。我站在广场上环顾四周,心中更是疑惑不解与惊奇,就在这陈家湾的宝坪村,在香溪河岸边土地贫瘠的山坡上,在近2000年前居然能走出这样一位女子、一位世界名人?一位用她的美丽与善良去完成了万千男人们无法完成的历史使命?

去年8月的一天,与家人去神农架游玩,车行在沪蓉高速公路,没有了第一次去兴山走在山腰老路的紧张,沿途的隧道与公路两侧的风景让人多了些轻松与惬意。本不想在兴山停留的,但走下被称为“中国首条水上生态环保公路”时,此处的风景不得不让我下车在此处的观景台驻足欣赏、留影拍照。极目远眺,水上公路犹如一条巨龙,沿着河道和山体,蜿蜒而来,沿途山峦如黛,路下碧波荡漾,如在画中。为避免开山毁林,其中一段完全建在香溪河的峡谷溪流中,这不得不让我想起“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建设美丽中国”的话来。我和家人拿出手机,相互拍照加上两人自拍,一幅幅香溪河畔的美景和我们糅合在一起,印在记忆深处。

驱车前行至陈家湾,一处大的观景平台展现眼前。平台中间一棵很大的景观树,靠河边建有样式别致的卫生间和一小商店。店里除卖有饮料和小商品之外,还卖有烧烤之类。已是中午时分,于是和妻干脆在此买了炕土豆与卤豆干做午餐,顺便休息一下,也仔细在此欣赏一下此处的美景。刷黑的道路边是高大气派的路灯,顺着道路延伸到大山脚下是翠绿的桔树,一幢幢别墅镶嵌期间。问问摆摊的人,“这哪儿是别墅?是百姓进行了房屋改造,打造民宿旅游用的。”我这才恍然大悟,不久前我家乡的园艺村不是来考察昭君别院的民宿游了吗?我端着土豆和卤豆干凑近平台上的一块标牌——“古夫河水利风景区”景区介绍。这才明白,难怪这河边一路观景平台呢,原来是兴山打造的景区。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看来兴山人是理解最深透的了。

五年后的再次相遇,没有想到兴山变化如此之大,我禁不住拿出手机打通了兴山朋友的电话。“你来怎么不早说啊,可惜今天我出门了。兴山近几年真是变化太大了,我告诉你,按我们县的规划,将来变化会更大呢!”电话传来的是一个兴山人,不,是整个兴山人对自己家乡变化的感叹与自豪, “我完全相信!”挂了电话。

我想,昭君是否曾想过近2000年后她还能恩泽家乡的父老乡亲?如果昭君当年出塞时家乡也同如今日,她是否愿意进宫而出走边塞呢?兴山不论是如今还是未来即将发生的变化,都离不开一个人,一个美人,一个伟人,她就是王昭君。

兴山,有昭君真好!

   2018130日)

      微主元辰,本名袁国新,宜昌人。夷陵区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著有《迈向智慧的金色通道》《悠悠人生》《网上漫语》《现场批评》,发表小说、散文、诗歌二百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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