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相亲故事

o

1.上世纪八十年代，二十岁那年，正月过完元俏以后的一天早晨妈妈对我说，我找了几件象点样子的衣服，待下，你去换穿一下，莫要乱走动，搞脏了身上。吃了早饭隔壁的菱香婆婆带你去看一个嫩仔俚。

吃过早餐，我言听计从和妈妈、凌香婆婆一行三人走在相亲路上，妈妈问：你身上有烟冇崽呀。我说：冇有，待会走到亭子下大队小卖部买一包就是了，婆孙三代边走边聊，教会一些相亲的言辞，也教一些做人道理，约四、五华里，来在亭子下门店，买了一斤白糖、十多个糖果，算是走亲戚的礼物，一包块巴钱的香烟，叫我放在身上。

穿山过垅，羊肠小道，又走了段路，到得一个叫杨个源头村庄，原来此地是凌香婆婆娘家，姓王，百十户人家，婆婆哥哥、嫂嫂当时六十岁上下，接待了我们一行仨人，我叫声舅公、妗婆好，发了一支烟给舅公，而婆婆叫我多发支给妗婆，初次相亲不懂礼数，原来妇女也要发烟，但这位妗婆也真地会抽烟。喝了茶水点心，舅公起身，叫我待坐片刻，原来他们有约。

不多一会舅公叫我娘仨过去女方家坐会，有点爱小面子的我跟在母亲后面，觉得好不自在，心里扑嗵扑通地跳，走路都不敢正视前方，不一会工夫，来到了一个丢了一些乱石围住的院子，当时的农村都脏乱不堪景色，到处都是杂柴杂物，四、五间的瓦房有些破旧，我无心打量人家风景，房子男主人不在家，只有母亲和哥嫂接待了我仨，我虽然面典，但还是装着开心的样子叫声伯母，哥哥、嫂子好，各发一支烟。此时有个二十左右的姑娘从厨房走出来，婆婆对着我和母亲噜噜嘴，挤挤眼神，意思是告诉我就是这个女孩，母子俩仔细看看。女孩个也和我一样，一米五左右，脸形微伴，二个小辫，也没打扮。互相看过一眼，我们喝了点茶水，不好意思的我就起身告辞，婆婆要留下我母子吃了午饭，再待佳信，十一、二点的时候，离家十几华里，舅公也拖着不松手，于是就在婆婆哥哥吃了午饭。

2.、又是次年的正月，我一个堂叔名章福，隔天晚上就和我父母约定，带我去枫林俚看一个嫩仔仂（余干话：女孩子）。第二天早晨天一亮，还下着蒙蒙细雨，母亲就把我叫起，说明情况，找了二件洗干净了的衣服叫我穿上。这边还没穿好衣服，那边章福叔叔就在叫我名字，早一些去，晚了碰不到人在家，我穿好衣裤，哥哥从身上拿出一包烟递给我，我叔侄二人边走边聊，走在被雨淋湿的路上又粘又滑。

六、七里的路，个把小时就到了女方家。叔叔原是供销社主任，他说，和女生爸是朋友，他说的话，她爸相信。进得门来，叔叔大声叫一声：有人在家不啰；听到声音，一个四十多岁的的男人应声就出来，连忙招呼叔叔老友坐下，我跟在后面抽出香烟，人各一支，叫声叔叔早晨好！堂叔说明来意，老友喔了一声，原来他是没跟人家招呼一声，就把我带去他家。女方叔叔叫出女儿给我各到一杯茶水，算是打了一个照面，再也没有出来，反正是长头发，一米五、六的个头。堂叔老友叫我俩坐下，吃了早饭再回去。我少坐片刻就起身告辞，堂叔好酒一杯，在她家吃早餐了。

3、二次相亲，都是没有正文，不是说我兄弟多了，就是说个子矮小，家庭条件不好，如此等等。自知不如人的我来在东乡磷肥厂拉矿石，搞付业，补贴家用。住在姑妈家，三月初的一天早晨，姑妈拿着一封信，笑嘻嘻地对我说：你家来信叫你回去一趟，你猜有啥事？我见姑妈表情说：喜事吧？姑妈问：你嚷晓得，我不加思索地说：看你表情，有啥好事？去，明天回去，

焜嘴仂给你做媒，（又是我堂叔叫章焜）现在你爸都发急，老三就比你小一岁，一个接一个，农村的小孩过了二十，大人就发急，姑妈跟我说。

我中午时分回到余干老家，叔叔听说，就过来问我们吃了中饭不，我妈说：还没熟，待会他爸一回来，就可以吃了。叔叔是吃了饭过来的，坐在我家闲聊，我到上一杯水，双手递过，此时，：我也学会抽烟，递上一支烟。

吃过午饭，借了一辆四公公的脚踏车，天晴路好走，俩个人走出湾头小道，上了马路，骑上自行车，不一会就到了塔尾村，堂叔说到了，就在前面公路旁有竹山的地方。我下得车来，让叔叔先走，跟在后面，一道小坡，推车上去。堂叔娶的是这里婶子，故一进门，就有叫姑父的，我停好车，抽出烟各人一支，堂叔说明来意，女生父母叫出女儿各递一杯茶水，也和枫林女生一样打个照面，不见宗影，女生父亲问了些浅见，我一一答罢，一支烟的工夫我就起身告辞，堂叔意为忧尽，有些不情愿，但是，一只自行车，不由得和我同时回去，女生父亲跟叔叔说：明天回音。

第二天夜里，叔叔来我家告诉父母，这次林俚相亲可能会行吔，你明天去杨埠买些菜，准备一下，后天有桌吧人到你家看家世，（乡俗指家世：房子、三堆：柴堆、禾草堆、草堆），这几样东西就能看出你家勤不勤快，粮食足不足，柴火多不多。于是第二天清早父母就买了一百多块钱菜回来，家里人多，还要叫一些亲戚，恐怕有三桌人，父母高兴这样算计的。那时的一百多块钱，是一般农村人半年都赚不到的工资。

听堂叔叔说他家里都同意，看到你个崽俚有这样活泼，虽然个子小，说话利索，人懂事，比一般人都好，家庭条件一概不很重要，明天来了可能就是定事等益美之词，我父母吊着打鼓的心就更落地了，于是下午又浸好几升糯米，用石磨子磨，以备明天包粿仂做点心。如此大的动静，不免惊动了左阾右舍。

第二天十点左右，堂叔把他们一行人引进来我家，应该有桌吧多些，我出嫁的姐姐、姐夫也来了帮忙。准备好了的我家马上拿出点心，从未接待过的生客，我都有些慌乱，又是发烟、又是到水地接待各位。他们中的一些人，接过烟与茶杯，坐都没有坐下，就这里走走，哪里看看，叔叔和我四公公也在陪他们，因为他们都相识，并且还很熟悉。我妈招呼一通客后就进厨房炒菜去了，预备他们在我家吃饭。因为一般察家的也不过父母和女生自己，最多再多个爷爷、奶奶，旁边的很少参与人家儿女婚事，如若订婚，那就另作别论。

待我们准备搬碗吃饭，那边几个人就开始要走了，听说他们要走，坐在那不动的几个人也跟着起身走，四公公和叔叔一边拖，一边劝，路边还有出来看热闹的村坊，而我们家却干瞪眼，一场空欢喜，大家都扫兴，叫我情何以堪。

我们一家简单地搬了一桌自己吃，四公公和堂叔也在，我在房间没出来，姐姐妹妹看着我很且丧，于是过来劝我，我才吃了几口饭，一大家子都很心酸无语，应酬几口饭，刚收完碗筷，有个不知内情的姑姑和伯母走过来说：嫂嫂恭喜你、贺喜你！听说你话好媳妇了，明年早些做婆婆，伯母也接着说：哀真好啊腊俚（我妈叫腊香，人家喊腊俚），福气好、今年老二，明年老三，一年一个，早些做婆婆。这些话，都让父母哭笑不得，无言以对，只是姐姐回了一句，冇成，人都走了，她二位听见不好意思，坐都没坐下就走。我在房间听到如此言语，觉得无地自容，流出自悲的泪水。不是因为没有找到老婆，而是伤害了我的自尊心。

第二天我就返回东乡，继续我的劳作，我是一个外向形性格，父母信心满满，当时花了这多钱和精力，操劳成了这样的结局，我愧对父母。我家里条件不好，这不能怨谁，明摆着的，女生爷爷他说了解。在东乡我写了一封长信寄到女生家，经过一段时间的冲洗心情才慢慢平复。只有努力赚钱才能改变现状，在我体内深深扎下了根，人只要你自己看得起自己，任其风吹浪打，我才巍然不动的精神，是没有任何力战胜的。

4、又是第二年春天，已是廿二岁的我，父母更是焦虑，老大长我五发，已结婚生子，我下面还有四个弟弟，老三也廿一岁了，妹妹十九岁，都到了男婚女嫁的年龄。家里的老房子据说曾祖父七兄弟都此屋出生的，八二年在老屋前面，生活有所改善做了四坪三间，三、六高的瓦房。但房子还是紧张，再加上我三级残疾（个子矮小）如此种种，父母也是有点自信不足。

一天，村坊伯母向我母亲说：我给你林仂找个媳妇不啰，反正一听帮找媳妇，老妈就会说：真多谢你啰，这里话都没有话，那里就多谢去了，此时我正在老家帮栽禾。原来她说媒介绍的是一个离过婚，我也认识的杨埠女孩，父亲是癞头，家里条件比我更差，老妈给我讲完，可我心里想不开，表情也不高兴，一句话都不讲，进得房里睡觉去了。

父亲看得出来，就在外面叫唤：好个你要不到，你不要哀样个，要嚷个痤，你再不话，我在你嚷个，莫担务了老三。我不做声，第二天，又叫来我大伯父来做思想工作：说某某人娶了二婚，过得样好；某某人娶了二婚现在不一样，做爷爷奶奶等等比较益美之词，不管你要不要明天你总要跟着人家媒婆去看下，总可以吧？我一直不做声，大伯以为我睡着了，就慢慢关着房门走了。

内心的煎熬一夜无眠，思量再三还是依呀父母的心，有缘千能相会，无缘面对不相逢。如果有缘也顺其自然吧？

5、在磷肥厂又到了过端午节的时间了，父亲再次来信，叫我回家一趟，姑妈不知有什么事，把我叫到身边，分呼我明你爸妈叫你转去，过了节再来，我说，冇什么事懒得跑来跑去。姑妈说：不行，听话。于是，姑妈第二天早早就安排好我回去的东西；这个什么、什么的给婆婆，这个什么、什么的给你爸妈。

回来无别事，又是一个村坊侄子夫妻说媒（他比我还小一岁），说是她娘家高苏岭的女生，向往我这边地方，离街镇方便，路又好，有合适的男仔嫁到这边来，她二个人要好，也有个伴。父母不管行不行，又要多谢人家的好意。

第二天早上，我们一行三人，又是从前的翻版，打个照面，在村坊侄岳母家吃过早饭，没有下文。

6、好事多磨难，到了中秋时节，磷肥厂职工都要放假，我也返家过中秋了。父母说：过了中秋快要割晚稻了，你就留在家里割完晚稻再去磷肥厂。于是就在家里帮忙，时间长了一点，村坊那个伯母看见我在家，又跟我妈说帮我找媳妇，多次的相亲失败，大家都没信心了，我妈无所味地说：老话是该样法理，要去看，就去看下子吧。

中秋后，割完禾的一天早晨，村坊伯母天一见亮就来在我家，林俚起来了嘛？我妈赶紧答应，起来了，去挑水去了（以前吃井水，清早担满一天的备用水存在缸里，大的五、六担，小的二、三担），挑完三担水，打理一下身上，在抽屉里面找了一包烟，又跟着伯母相亲去。十多里的路程，原来此地为白马公社，虾原村，村坊伯母有个姑姑嫁在这里，此时已七十多岁了，十里无亲，不成亲。这是我家里的一句古言。

在老姑妈家落下脚，姑妈到上开水，叫她的孙媳妇通知女方家属，开水还没喝完，姑妈孙媳妇就回来了讲：女生姊妹兄弟都到下余干割禾去了，待她回来再通知我们来看看。

在老姑妈家喝了点稀饭，我们俩空忙一场来回，一路无话，待要各自回家，伯母叫住我说：莫忙啊，崽嘢，赚钱慢慢地赚得，你就在家里多呆几天，我过几天的又去看看，强不你们有缘在（余干土活：说不定的意思），我看在伯母诚心辛苦的份上，答应一声好，但她是有道理。

在家待了十来天，媒伯母又来在我家对妈说：虾原姑妈打信过来说：嫩仔俚（女孩子）割了禾回来了，叫我带崽俚过去看看，我和姑姑约了今天上午；于是我和媒伯母第二次又上虾原相亲。一条长龙形的村庒，百多户人家，门前一条大路直通村尾，割完禾的大片农田，都长满了红花草嫩苗，阴雨连绵的天气，显得绿油油，为秋天添增了美色。女生家就在村中路边第二排，姑妈孙媳妇把我们引进家门，得着信的她家早有预备，我一进门爸爸、妈妈各叫一声，姑孙嫂子一一介绍，哥哥、嫂嫂一一叫齐，各发一通烟，女生给我一人一杯茶。清新不高的女孩，二十岁、一米五左右、一头长发，扎成二个辫子，白里透红的脸带着几分微笑，靠在屋檐柱子边织毛衣。爸妈六十岁左右，老人慈祥，微笑，哥哥也向我了解一些浅见的问题？看是否对答得来，我都外出多年，那能难到我，一支烟工夫，喝完茶水，我就起身告辞。十多里一趟的路，媒伯母要我在姑妈家吃了中饭再回。

吃饭的时候姑妈介绍说：女生爱干净，又能干，会做事，看起来不大，做起事来好利索，人也长得漂亮等益美之词。从内心来讲，我看了这么多女生，还是此人最倾心，当时说内心话，是无以言表，心里高兴，只是不谈而已，前次的伤害，使我仅言慎行，高兴在后头。

路上媒伯母和我说：崽嘢，听我话，索性莫出去，待把这件事办成了再走。我回答：八字都没有一撇，自什么成不成。会哟，你妈人好，福气好，你就是和我崽样，小小个子，谁人有你活泼，相信我话个事，过几天不来信，我亲自又去一趟。

几日以后，妈妈听到媒伯母说；过二日虾原有几个人到你家来看下家世，你们随便卖几个菜，搞个桌吧饭，万一看成了，人家就要在你家吃饭，不然，没有一点好菜拿不出手，那就不好意思，父母心里也是十五个桶打水，七上、八下（心里没底），但事情还是要办。

我母亲办事大气，有事蔵在肚子里，父亲嘴快、性直，没有鬼皮，做事勤劳，人多吃饭压力山大。爸妈又和前次一样，买了二、三桌的菜。次日十点钟左右，姑妈孙媳和媒伯母引了一行十多个人来，早有准备的我又和前次一样，递烟、到茶、接客自必说。落坐一翻热闹后，这些人又走走看看，看家世，也叫察家。父母家人厨房准备饭菜，我也跟着陪客聊天，不一时工夫，他们一些人意见不合，又一个一个第出了我家门，我们一家人全干瞪眼，傻呼呼的不知所以，也不知所措，二个媒人，拖拖拉拉，也无济于事，如此大的动作，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此时我心灰意冷，心里发誓，我看了这个如果不成，我永远不会再去相亲，走出家门不混一个人模人样，誓不反家。

不多一会，走出家门约一华路的她们又被媒人劝回来了，……从此她就成了我的老婆、新娘、爱人。也结束了相亲的罗慢帝克，最大了却父母的心愿。

结语：我写此文为的是反应我赣北农村，在那个年代的一个缩影，家庭贫困和儿子多的无奈。这已成为历史，只能留作年代记忆。也给眼高视浅的年轻人提个醒，找爱人是一生一世的陪伴，勤劳勇敢的能力；而不要为了眼前的斤斤两两自卖自身，长相、漂亮只能留作做花瓶。人要有志气和骨气，这个气质，是多少钱都无法具及的。

诗云：

靓仔靓女二十几，

长大都要成婚配。

多看长相和金钱，

难成佳姻到百年。

苍天不负穷人志，

多是穷人登高攀。

穷富二字要平视，

河东河西转眼间。

良言善语暖三冬，

才良佳姻一世甜。

此文献给还未成婚的后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