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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团热情

 黎荔专辑 2021-12-17
那一团热情
黎荔



人类行为中,最易后天训练的是专业知识与技术,最难训练的是热情。
 
热情是内在的“火花”,拥有“火花”的人一定会闪闪发光,即使没有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而没有“火花”的人,就像失去水分的植物,失去了生命力,有点暗淡,有点萎靡,即使他的外表依然光鲜优越,但肉眼可见的缺乏精气神,眼睛里没有星星。
 
记得晚年齐白石感叹光阴流逝,曾说:“痴思长绳系日。”明知“长绳系日”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痴思”,这不服老的老爷子还是日夜勤奋,以无限的精力和热情投入到创作中,力求在有限的时间内产出更多的可能。齐白石最喜欢画虾、山川、鸡鸭、鱼虫。这些东西在我们看来没有感情,但是在齐白石的画上确实有生命、有灵性。从他的画中,我们可以感受到浓厚的乡土自然气息,以及天真烂漫的童心。齐白石正是这样的人,从来不多管闲事、不爱应酬、与世无争,永远是一颗纯真的心,他将自己的一生全部投入了艺术当中。我们当下所缺少的,或许就是如齐白石这样的饱满的热情、专业的坚持,和精神上纯粹的追求。


 
比我们容颜衰老得更快的,是我们曾经不顾一切的热情。“一个人如果没有了梦想,那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这一段话在很久以前,曾随着周星驰所自编自导自演《少林足球》的火爆,而广为人知。可是,梦想该是什么呢?当实力追赶不上欲望的时候怎么办呢?许多人反倒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风吹日晒中成为了咸鱼。咸鱼在变成咸鱼之前,也有过鲜活的人生。没有一条咸鱼不想翻身,可他被生活腌制了,当大把的盐洒在他的伤口上时,它也试图着挣扎,但奈何抗争无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巨大的石块压在身上泡在盐卤中,直到变成一尾躺平的咸鱼。环顾四周,大多数人不也是一样做着朝九晚五的普通上班族,最终只是成为一条咸鱼吗?小时候,谁都觉得自己的未来闪闪发光,但是长大以后,就像王小波说的:“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热情耗尽的人们,变得淡然而宁静:前方如一个幽深的隧道,仿佛没有尽头似的,不知道未来在哪里,生活日复一日,好像是靠惯性推着,而非希望。


 
我承认,时刻保持自我驱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因为它是在和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惰性和拖延不断对抗。而且,经过无数打击和挫折,要进入到无人喝采也不会影响人生热情与兴致的阶段,不在乎别人的评说,也是极其不易做到的。滚石乐队的老头子们在70岁还在舞台上玩摇滚,还唱着“我无法得到满足,我就是要不停去试、去试、去试……”,不知道他们如何能一直保持那种巨大的生命热情?
 
其实人最重要的是他内在的精神,对周围的世界保持一种探索的欲望。如果他有这些精神,无论在哪个年龄阶段,他永远都处于一个探索过程。没有内心的“火花”,人就会失去“灵魂”。今天人们汲汲以求的户口、房子、学籍、财富在数百年后都将时过境迁,不复存在,化为尘埃。我们真实存在过的痕迹,唯有那一团无用的热情和曾经活过、爱过的动作于天际间投下的影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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