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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在公‖别了,馆子

 砚城文苑 2021-12-18

别了,馆子

在自己的朋友圈内,不喜欢下馆子的人少之又少,不喜欢饮酒的人亦少之又少,物以类聚吧。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大都是在饥寒交迫中度过的,小小的幼苗里,不仅缺乏精神的食粮,更缺乏物质的食粮。所以,稍大点,猛然间,有点余钱,下馆子也就成了这代人的共同嗜好。当然,我也是圈里人,无法逃脱上帝的魔咒。

第一次下馆子,应该是在忻州汽车站吧!陪兄长出差,下火车后,约走两里路,迎面便是忻州汽车站。

七月的天,忻州气温确也很高,踩在那柏油马路上,软棉软棉的感觉,似乎要粘掉我的步鞋——忻州人是穿短裤、裙、拖鞋的那类,晋西北人是读不懂人家的。
     

哥买了一颗约六斤重的西瓜,忻州西瓜便宜,那时,八分钱一斤,哥弟俩坐在路边,掰开便啃,真的渴了,也顾不得吃相。火车上,真的很挤很挤,让你出许多许多的汗,能不渴吗?吃罢瓜,我们便到汽车站进午餐。
      
那时,进餐是要买饭票的,并且还要全国统用粮票。哥去点了一盘凉拌豆芽,一盘过油肉,两碗米饭,两碗啤酒——大家别笑,那时,啤酒,真的是用碗舀的,一碗两毛钱,迎泽的那种。或是暑气太高的缘故,或是饥不择食的需求,一碗啤酒,我端起来,两口下肚。听人说,啤酒泔水味,但我从没觉着,反正解馋。

酒的缘,饭馆的情,便从此结下。后来,工作了,工资是如数交给母亲,攒着娶媳妇。
      
但是,学校不免偶尔也在重大节庆日邀请人们吃一顿。不过,不是饭店的那种,而是在学校自家的灶上,买点肉、豆腐之类改善一下而已。但酒是必须有的,因校长就是一位嗜饮者,陪领导饮,本就是一种自豪,故酒瘾渐生。
    
去忻州教院进修时,碰到了一位叫“老七”的老同学,原为五师“并父同学”,到忻州教院后,我们成了亲同学。原来也是一位嗜饮者,于是臭味相投。
    
那时,我俩饮的主要是“洋河大曲”和“山西二锅头”。饭店我俩是不大去的,偶尔去粮食饭店解解馋,那儿的饭菜便宜。学校里,就酒的食材还是来源于校内食堂的烩菜之类。但是,忻州的烩菜真的不能和我家乡的比,不是我故意炫。
      
酒醉了,故事就多了。那时,刚二十多岁,单身一人,而老七虽没结婚,但已定婚,是接触过女人的人了。 有天,一位女同学的爱人来了,她爱人跟学校某领导熟,给俩人找了间屋。偏偏被大家知道了。那天,大家边喝酒边聊,老七说:“今晚肯定有故事。
     

于是,人们将教室的凳子搬了三四个摆在那卧室的门前,层层码起,等那惊魂的一刻。戏未开,不知哪个激动不已,将凳子踩蹋了,众多的凳子随之轰然倒蹋整楼,一场戏收了。第二天,女同学和她的爱人乖乖的将那三四只凳子给搬回了教室,真难为爱的真了。
      
有了下馆子的雏形,就会发展壮大为下馆子的规模。当调回五中当一名最高学府的教师时,才发现,这儿的人毕竟文化素养很高,即便饮食文化也上一个档次,不再是家庭作坊,而是街头巷尾的小馆。大饭店是去不起的,小馆小酌一下怡怡情还可以的。
      
吃林升饭店的炖鸡,吃迎仙饭店的爆炸鲤鱼、麻辣鸡块,吃家乡炖菜馆的泡菜,吃有祥红烧店的肘子,吃赵祥的驴肉冷盘,吃惠友饭店的回锅肉、清蒸羊肉,吃九龙包子的鸡翅鸡爪,吃平小的稍麦,吃老林的马板肠豆芽,吃王家莜面馆的窝窝,吃红灯笼的火锅,吃……数不过来的。
      
到中午,开始抓阄、比拼,想着法儿吃。阴天,庆阴天,吃;晴天,喜,庆太阳,吃。反正,变着法儿,要找一个吃的理由。真不明白,上帝造人的时候,怎就造了这样一批吃货?当然,我也在内。
   

赖先生是吃的行家,每道菜上来,“啪啪"两筷,盘底尽现,饮酒的豪劲,更是一绝。 那年,赖先生恋爱了,爱上了一位河湾的姑娘。我和弥勒去陪,到村里相对象,但没成功。
      
三人心里本就不大高兴,兴冲冲去,败兴兴归。于是回到新建路大同酒家,要了:凉拌菜一个,黑肉烩菜一盆,二锅头三瓶。饮到中途,旁桌的一位饮者不无讥讽地说:“你们是干啥的?赖先生说:“教书的。谁知那人有点醉意:“老师也配喝酒?弥勒顿怒:“放屁,谁规定谁能喝酒?那人瞪瞪眼:“敢把这瓶干了吗?赖先生站起来:“不敢干,你是驴。”举起瓶,一斤二锅头象灌啤酒一般尽数倒肚里。
      
对方傻眼了,无论如何,他是喝不下那一瓶白酒的。于是,弥勒大怒,上去就灌他,将桌上盘碗都打了。我跟老板连忙拉架,好不容易一场风波结束。
      
第二天,我去给老板结账,包括打碎的盘碗钱,老板只收了酒饭钱,死活不要盘碟钱。唉,这酒喝的。但,生活,毕竟是晴天多,阳光明媚,心情舒畅。
      
有天,弥勒去经堂寺沟捉了好多好多泥鳅,送“迎仙饭店”油炸。高兴的日子高兴的情,我们高兴,老板高兴。
      
进饭店,赖先生瞅柜台里有中午剩余的半瓶酒,约三两,趁老板做饭,不注意,拿起来,一口喝掉。弥勒大笑:“喝得起咱喝,还偷人家酒喝?要脸吗?众友顿然大笑,老板释然。作为老师,故然有点失态,但作为自然人,这等豪爽,也不失做人的真。
      
那天,除了自家的油炸泥鳅外,还配了肘子肉和炖羊肉。炖羊肉是小碗的那种,几筷子下去,已剩油汤。但弥勒是不会浪费掉点滴的,饮一口酒,眯眯地笑着:“你们别笑,这羊油汤我喝了。”举起碗,带羊脂的汤一口而下,太豪气了。
      
弥勒娶了县城里的大美女,当然自得。艳福、嘴福全享。而赖先生则不然,虽享着口福的快感,但只身一人,不免有点惆怅。所以,在下馆子的日子里,赖先生是最痛快又最痛苦的一个。
     

后来,工作生活的原因,我们不再走到一起了,但那段下馆子的情景常现梦中。又一年,中午,朋友打电话:“中午伟业大酒店吃饭,叫上二毛。我高兴极了,一下班,叫上二毛直奔伟业大酒店。去了,屁,无一熟人,我俩自笑了:谁让自己贪吃?于是,我和二毛俩人便在“伟业大酒店”点了两个菜、一瓶酒,寒酸地吃了一顿。
      
过后,感到有点笑:生活本就是捉迷藏,笑了就好,反正找了个理由,下了馆子,理由是朋友提供的。但是,下馆子,有时真的是很伤情的,伤的是亲情,扔下一家子人不管,只顾自个儿乐呵,确也不很地道。
      
生活怎过?馆子里过?家里过?似乎是摆在男人面前的二难选择:不去馆子,得罪朋友;不回家,得罪家人。

几天前,回到爸妈那里,我问:“哥弟哪去了?妈说:“下馆子去了,饭店的饭比家里的好吃。我苦笑了一下,真的,娘又在批评我了。 

别了,馆子,为了我的亲人。 曰: 饭店不嫌大肚汉, 谁怕饮者过斤半?醉罢昏昏是你事,莫谈天天来我店。
                   


《砚城文苑》第33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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