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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意义

 宛西衙内 2021-12-20

“身体”的意义


 

 

 

  从沪上的一首诗歌《玻璃瘤》谈起

 

老朋友沪上的诗歌《玻璃瘤》在大印象群里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连挑剔的锦瑟也嚷着要“学习沪上的叙事”。这首诗既有沪上的一贯风格,即典雅的语言,深度的结构,也有新的东西,那就是私人化写作。私人化写作,不是什么新东西,他对应的应该是艾略特学院派的路子,所以它也是宽泛的概念,可以纳入诸多名家

 

玻璃瘤

 

穿过人群的雨,

又从玻璃窗上弹回,

一场雪下在陌生人的行程里。

若在北美,雪一下半年,

惊讶的不是雪花而是

壁炉里豹子般闪耀的火焰。

今天响午我在斑马线上邂逅老友,

他已秃顶。他可能已经忘了

1987年盛夏,荷花正卉,

我俩坐在餐车里掠过江汉平原。

今天不是我想要的,

但是我不知道把鱼钩还给谁?

记忆沒法删除,某个人

会在某个隐匿的时刻悄然出现,

重新撞击我们的神经。

冥黄的银杏树叶和琉璃壶上的蓝,

构成巨大的漩涡与向度一一

我们和美人之间,

有时隔着雨,有时隔着雪。

 

从最早的一树“风”文学,翰林,到现在的大印象,一直聚集不少趣味相近的诗歌爱好者其中一个特点就是书面语,有的甚至带有浓厚古典情怀,所以在谈起口语诗歌的时候多持负面看法。但这个现象最近出现变化。主要是锦瑟的变化。我在为朋友写的序言里说,叙述是大势所趋。显然,锦瑟是“敏锐”的。知道,让一个骨子里的唯美者这样的变化多么不易。而我们要知道,事实比人强。

 

 二十年,从肉体到身体。

 

'下,是“向下”,身是“身体”’。沈浩波在《诗歌就是身体》的演讲中这样说。他没有解释“半”。但没有解释不等于这个字没有意义。毕竟“下半身”留有余地,和“下身”不同。《诗歌就是身体》是沈浩波2021年的一个演讲。在这片演讲的开头沈浩波叙述了他在秘鲁立马一个诗歌博物馆的墙上见到“诗歌就是身体”的标语时的悲壮,豪情,就像所有的成功者的夸张一样。在这里这样解释“身体”,

 

1、身体在哪里,诗就在哪里,写一种“置身其中”的诗。

2、写出一种“切肤的真实”。

3、人是生命现场最大的自然,写“生而为人”的诗。

4、诗是身体与世界碰撞时发出的声音。

5、追求一种有身体感的语言。

6、诗人应该有自己的身体。

——

想象一下我们节日的游行队伍,镰刀斧头是农民和工人的标志,知识分子可以扛一个造型夸张的钢笔,教师的形象永远都是蜡烛。军队有枪和导弹,天上又飞机,海军更有航母——哪怕她从液晶屏上驰过,那么诗人呢,带一个儒巾出场?诗人不乏自身的形象,屈原可以抱着他沉江的石头,李白与月亮有关,杜甫乞讨一生,“生太瘦”是其形象。作为群体呢,诗人就缺乏一个统一的形象。不过,现在我们已经不用担心了,沈浩波氏的出现,为诗人创造了一个形象,我们就抗个下半身出场。

这里的身体,和下半身诗歌,是什么关系?

 

 下本身诗歌

 

其时,“下半身诗歌运动”已经过去了21年,沈浩波不再是那个24岁的小伙子而知天命了。沈浩波一再追问,二十年对于他自己,对于这个群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外行人只能回头翻翻下半身的创刊词:“只有肉体本身,只有下半身,才能给予诗歌乃至所有艺术以第一次推动。……因为它干脆回到了本质。”“知识,文化,传统,诗意,抒情,哲理,思考,承担,使命,大师,经典,余味深长,回味无穷……这些属于上半身的词汇与艺术无关,这些文人词典里的东西与具备当下性的先锋性诗歌无关。”

大家看了他的话,以为他像当年天津的流氓,他拿把刀不是扎你而是朝自己身上扎一刀,有点像哈,实际上有点不一样,艺术这东西还真地是靠感觉不是?只是这小子夸张了一点而已。人,一般认为还是以大脑思考的时候多。实际情况呢,可能仅仅是某些方面如此——客观的时候,或者当你处于 弱势,蛰伏的时候。一旦情势变化,当你行动起来,正恰恰相反呢,决定我们行为的大多时候是屁股呢。此处不吵架,自己悟吧——不过需要说明的是,用屁股的同时也用用头吧,只用头的——知识分子,只用屁股的——劳苦大众,都是弱势,而已。

无疑,沈浩波说出了一些东西,但少年意气,说得多了。我们这些不在其门里的人,看到的恐怕就是肉体到身体的蜕变——诗歌上可以拿他的《文楼村记事》说事。文本是最好的批评。

 

  身体里没有身体

 

 下半身诗歌成就斐然。攻击者认为沈浩波的诗歌脏,连篇唾液分泌物”,'试图通过回到动物性体验、生理性快感状态返归到人的“本质”’云云。肯定者强调写作中的“身体性”,即返璞归真,释放野蛮的真实的生命力,呈现出原始的生命状态

而我们还是要回到下本身的创作实绩尹丽川 《为什么不再舒服一些》 赵丽华《紧》 南人《压死在床上》丁友星《大,或者小》凸凹《普遍真理,或上或下》小蝶 《把你的枪口对准我致命的地方》 徐乡愁 《用日字组词》唐亚平《黑色洞穴》管上 《让一部分人先硬起来》等等,这些已经是下半身的经典了。仅仅查看这些标目,我们认为,他们的着眼点实际上并不在性也就是说他们仍然是提升的诗歌,依然是在追求意义。真正有身体性的还是沈浩波的《一把好乳》,拿中国话来说是嬉皮笑脸拿翻译语言叫嬉皮士总之它写出了一种流里流气的东西至少在语气上是这样。这是为他的代表作。沈浩波自己现在却推举的什么玛丽,和文楼村,对作为自己集子名的《一把好乳》倒是不怎么提了的样子。

 

 

 路易斯·格丽克莎朗·奥兹,个坐标

 

路易斯·格丽克被认为是从美国私人化写作新传统中走出来的最优秀的诗人。有人用家庭生活主题,素净肃穆的智性,以及精巧的篇章感”三项来概括她的写作成就。而私人化不等于身体。得二忘一在谈到这个话题时说,“虽说格利克从不否认自传背景的重要性,但她不应被视为一位自白诗人。格利克追寻普世性,并从神话和古典题旨中获取灵感,这显示在她的大多数作品中。狄多(迦太基女王)、珀耳塞福涅(冥界王后)、优律底斯(俄尔甫斯之妻)——被抛弃、被责罚、被背叛的女人——她们的声音通过变形而成为自我的面具,是个人化的,但又有普世性的效度。”她的诺贝尔奖颁奖词里有这么一句:“用朴素的美使个人的存在变得普遍”,似乎也支持这样的观点。路易斯·格丽克的诗歌里有一,有神,有形而上,她不是解构的。路易斯·格丽克是自白派之后的私人化写作,但谈不上身体性。她的私人化写作是对传统的融合,一般被认为是文化性的私人写作。

莎朗·奥兹的诗歌是身体性的,她被认为是所谓的后自白派另一派私人化写作的代表诗人。我们读过她那响亮的“钟锤”,也读过她的地形学,干净,热烈,健康的雄鹿。她的诗歌是美国身体的私人化写作

 

 于坚,“嚎叫”的复活

 

于坚的写作是有身体性的。于坚把身体性解释为“一种气势,一个场。”于坚的意思是要沟通传统,你不能说李白的《将进酒》没有身体。当然,于坚的传统不是只有李白。实际上金斯堡才是他的导师。在谈到金斯堡的时候,于坚说,“你应该用你自己切身的生活感受去读这个诗,而不是说它是一个被文学史肯定的作品,所以它必然是好诗。如果你对世界的感受没有《嚎叫》所传达的那种感觉的话,你可以不喜欢它。”而于坚的诗歌写作里那种毫无节制的笔法几乎就是在东方复活金斯堡。不过,于坚虽然对诗歌的身体性有认识有实践,但于坚没有发明权,拥有权的诉求,所以他在谈到这个话题时超脱得多。

 

我不知道我们用多少代人,把“呐喊”变成了“嚎叫”。呐喊是拯救者的文学。“嚎叫”是平民文学,是挣扎的声音,失意的叹息,是高兴的笑语,欣慰的回音,一句话,平民自己的生活。

 

正是平民意识的觉醒,让我们的诗歌有了从语言到主题的亲民性。或许,这才是身体性的可能,和意义。

 

 

 世尊的意义

 

大家喜欢锦瑟这个人。为什么,锦瑟心地干净。她交的是朋友,而不是朋友之外的东西,你的诗歌手艺是另外一回事儿,你说了糊涂话是另外一回事儿。当然,诗歌写的好,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大家读她的《世尊》,都说好。“好”就是读懂了。但是,大家都没有进一步谈下去,这就是大家比我深刻的地方。最后我差点指着自己说——这是高人啊”。这是什么话?反讽吗,反讽是虚假的肯定,那何必要“差点”。实际上,“差点”是符合实际情况的。现实里我们每个人都有其自信,无论你是夸夸其谈,还是潜水,一声不吭,但又不失中庸的风度。这就是“差点”的意思,没有把牛叉吹破。她在群里与你忘情地交谈,像啃猪蹄一样纤尘不染,转身又把你画进了画里,这厮。

另外多说一点,锦瑟聪慧,又有耐心。我不担心她有瓶颈的麻烦。瓶颈是专为聪慧准备的。我其实是想说她对口语诗歌的转变。“现在,我不排斥伊沙”。在交谈中她说。她没有提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我的观念里诗歌要有能力处理“非诗”,这不仅是个态度问题。

总之,锦瑟在变,在变“坏”

 

2021年12月19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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